白心果哭得有些累了,頭靠在病牀邊緣,漸漸睡了過去。
絲毫不介意冰涼的地板浸透着肌膚。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們一家四口住在歐式風格的別墅裡。小豆丁和小蘋果坐在地毯上玩着玩具,他們倆則站在廚房忙碌。
他嫌棄她做的菜太鹹,她順手夾起一塊子的菜塞進他的嘴裡。
多麼甜蜜美好的生活。
可是,當她做好飯,叫他們吃飯,無論怎麼大聲,他們都聽不到,沒有任何迴應。
然後,她就醒了。
窗簾遮蔽的房間,燈光黯淡。
白心果睜開雙眼,揉了揉眼睛,轉頭望着小蘋果小小的身影,然後打開燈。
小蘋果睡得很安穩,她長得很漂亮,依稀有沈慕言的影子。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脣。
她忽然笑了。
那笑帶着沉重的絕望。
她站了起來,親了親小蘋果的臉頰。
“寶貝兒,媽咪一定會找回爹地的,你放心。”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給小蘋果蓋好被子,然後轉身離開。
就算營救的黃金時間已經過了,那又怎麼樣?就算他被帶走了,離開了江城,那又怎麼樣?
不管是生是死,他們一家四口,都必須要在一起。
白心果離開醫院後,就徑直讓司機開車回了別墅。楊晚和維斯特已經回來了,就在那裡等她。她沒有將小蘋果的事情告訴他們,爲了怕他們擔心。
她現在,不能確定是否有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她必須鎮定自若,謹慎行事。
她已經連續好久沒有吃過東西。
回到家裡,她吩咐張姨做點東西吃,然後強打着精神坐在沙發上,將事情簡單地闡述了一遍。她問,如果她調動布朗家族的勢力,去尋找沈慕言,會不會令人不服,影響布朗家族的安定。
維斯特淡定看她,搖頭,淺淺一笑。
如果能再利用沈慕言作爲夜梟的勢力,那絕對是錦上添花。
可惜,夜梟的勢力,卻是沒有可能。雖然白心果從未插手過,但是也知道,他們只認沈慕言爲主。
即便她是他的妻子。
除了沈慕言本人,別的人都不行。
白心果擡了擡眼簾,“維斯特叔叔,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們幫我照顧孩子。”
楊晚笑看維斯特,然後點頭。
“都是一家人,你放心吧。”維斯特也笑着說道。他們之間,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
“對,我們會給你照顧好的。你就安心地去找慕言。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楊晚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只是靜靜地握着白心果的。
女兒和女婿的感情,她很清楚。亦如當初。女兒失蹤的時候,沈慕言從未放棄過,一直不停歇的在找。
張姨將飯菜做好,然後盛好湯,讓白心果他們過來用餐。
白心果這頓飯吃得極其的認真,她吃得很慢,很細緻,小心地將骨頭剔好,慢慢地吞嚥。她的心頭只有一個念想,就是要養好精神,照顧好自己,然後,找到他。
哪怕是翻遍所有的地方。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
她都不會放棄。
就好像,他當初那樣。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地體會到,他當時的無助和絕望,以及微渺的希望。
明明內心的絕望是大於希望的。卻還是倔強地不肯放棄,不肯相信所有發生的事情。
白心果睡覺,總是做噩夢。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噩夢。特別是晚上,她想要安穩地睡一會兒,都十分的困難。
於是只好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發愣。
從前他在的時候,總會寵溺地問她怎麼還不睡覺,一邊勸說她去睡覺,卻一邊由細心地給她披件外衣。他總是那樣溫柔。
烏雲遮蓋了灰濛濛的天空,窗外又飄飛着零碎的小雪。
白心果仍舊毫無睏意。
她走到牀頭前,拿起他們的結婚照,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
忽然鼻子一酸,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將照片抱在懷裡。
慕言。慕言。還記得你最喜歡唱的那首《至少還有你》。雖然你律音不準,但是嗓音卻很好,所以唱的歌其實很聽。
她當時是故意嫌棄他唱歌跑調的。
還記得我們約好要白頭生死,一起看細水長流,一起看老月巫山嗎?
所以,不管你現在正在遭遇什麼,請一定要堅強,要活着!
我不能沒有你,孩子們也不能沒有你。
白心果顫抖着蹲下身,緊咬着嘴脣。殊不知,沈慕言此時,已經遠在其他的國度。
澳大利亞,維多利亞。
沈慕言此時被矇蔽着雙眼,他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什麼境地。
不知白天黑夜,他只知道,有人給他注射了安眠藥或者麻醉劑一類的東西,他睡了很長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被捆綁在一個椅子上,雙手縛在身後。
房間的空氣很平和,但是沒有流動的風,他仔細地聽過,應該是開着空調。並且,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至今爲止,他都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門外忽然響起了皮鞋踩踏在地板的聲音。
一步一個聲。他憑藉着腳步聲可以判斷,這個人走得很慢,並且一點也不着急,是一個心態開闊,或者心思嚴謹的人。
不止一個人。
沈慕言側着耳朵,仔細地聽着,忽然,所有人的腳步聲都在一個方向停止。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似乎門上有一把沉重的鎖,鑰匙輕輕地轉動着,很有節奏。
“去,把他的眼睛放出來!”一個非常磁性的男中音。
沈慕言毫無畏懼,輕輕一笑。放出來?用詞一點都不專業。看樣子,不是標準的國語啊!
“你笑什麼?”那人似乎是看見了沈慕言臉上的笑,十分疑惑地問道。
沈慕言的眼睛被解開,光明一下襲來,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道:“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的國語是誰教的。”然後轉眼看見了眼前站着的人,一個長相敦厚,膚色白嫩,體型寬闊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有些惱怒,似乎是察覺到了沈慕言的嘲笑。
“要你管?我的國語
可是考了證的。”幾乎很得意的口吻。
“我只是好奇。”沈慕言淡淡笑着。心想,這個人還真是有趣,看樣子,不會策劃這一切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小嘍羅。
他這時候才掃了一眼房間,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華麗不少。這麼大一間房,讓他一個人住,真是浪費。
“請問,你們不辭勞遠的,把我綁走,目的是什麼?”他直言不諱。
那人忽然結巴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負責看守你的。”
沈慕言好笑地看了那人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巴達。”巴達老實回答。
看起來不過是二十五六的年紀,想必也只是混口飯吃的,問他,估計也不會問出個什麼。沈慕言想了想,淡定地閉上眼睛。
“我餓了。”
巴達急忙吩咐手下的人給沈慕言準備吃的。
沈慕言眉頭微皺,有些迷惑。這人對他還不錯,難道是上頭吩咐下來的?也就是說,他們暫時不會傷害他,以達成某種利用?
可是,究竟是想要得到什麼?
“夜梟。”門口忽然響起了一個極其妖媚的聲音。
身材高挑的中年婦女從門口走了進來,神色嫵媚地盯着沈慕言。
沈慕言也在聽到聲音後,便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直到看清楚女人的長相,他才確定,這個人他素未謀面。但是,卻在三年前聽說過,似乎隱約也對應上。
“Crius女王?”Crius,歐洲皇室珠寶設計唯一指定設計師。各個國家都擁有不少的勢力。因此能在歐洲國家遊刃有餘地潛伏。她是一夜成名的。
相傳,因爲她設計了死人珠寶,創意新穎,所以得到了皇室的喜愛與推崇。近些年,她似乎在地下擴張了不少勢力。
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綁走自己。
Crius拍了拍手掌,細長的眉毛隨着臉上的表情跳動。
“你果然很聰明。但是,你一定想不到,我找你有什麼目的。”
沈慕言雙眼微眯,心下千頭百緒。如果是要他幫忙,絕對不會是這樣請人;所以,她的目的一定很不單純。既然猜不透,那不如,裝作一點也不知情。
想到這一點,沈慕言裝作毫無想法,搖頭:“這個我確實猜不到。”
Crius擡起手臂,捏住沈慕言的下顎。眼神十分驕傲。
“你不用猜到。你只要負責待在這裡,或者,死。”
聽着Crius輕柔的聲音,沈慕言冷笑了一聲。這種笑裡藏刀的威脅,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何況,他這麼些年也不是混大的。
“如果,我說我想知道呢?”
“抱歉,無可奉告。”Crius極其妖媚的笑了,然後一個轉身,在身旁的沙發坐下。
“怎麼樣,對這裡還滿意嗎?”
“我對你們很滿意。”沈慕言挑釁地望着Crius,見她眉頭微揚,繼續道:“我沒有想到,你們竟然爲了抓我,還特意學了中文。”
這本是一句調笑的話,被沈慕言這樣認真的說出來,Crius淡然一笑,不以爲意地說道:“中文可不是爲你學的。不過,卻派上了不少用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