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送你去醫院。”方永旺心疼不已,喚來助理把她扶了出去。
方一凡心裡偷着爽,臉上卻由始至終沒有露出過絲毫表情,彷彿戴了一張冰冷的面具,她也沒有飄過方永旺一眼,從小就當他是無影無形的空氣了。
不過,方永旺是不會放過她的,如果讓王家人和肖家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兒,肯定會有麻煩。他現在是肖氏的副總,榮華富貴都是依靠肖家,不能惹怒肖家。
他把方一凡拉到了無人的角落裡。
“方一凡,你這是安得什麼心,你明知道許文康要跟雯雯結婚了,還在中間硬插一腳進來,是故意想搞破壞嗎?”他呵斥道,聲音壓得很低,唯恐有旁人路過聽見。
“方永旺,我的事好像跟你沒有關係吧。”方一凡冷笑一聲。
“你的命是我給的,你想胡鬧,先要看我准不准許!”他方永旺爲了利益向來可以六親不認,這個不知好歹的孽畜休想破壞他的好事。
有抹難以言表的悲哀從方一凡心頭升騰起來。當初,離婚的時候,母親還懷着小杰,爲了能儘快和母親離婚,娶到對他有幫助的女人,他是千方百計的逼母親去墮胎,甚至還偷偷在他的牛奶裡放墮胎藥,想害小杰流產,如果不是母親躲到了舅舅家,小杰根本就不可能順利的生下來。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要殺,簡直是禽獸不如!好在小杰到現在都是健健康康的,沒有因爲墮胎藥留下後遺症,否則就算她要死,也要拉他這個害弟弟的儈子手一起下地獄!
“你不要以爲你當初做得那些齷齪事,我不知道,告訴你,我都清楚的很,我和我弟弟的命都是我媽給的,不是你!”她的聲音裡翻騰着洶涌的怒浪,每一個字都是在對他這個“謀殺犯”的控訴!
方永旺臉上一塊肌肉在劇烈的抽搐,他之所以厭惡方一凡,不願看到她,就是因爲她是一面鏡子,分分鐘都能映照出他僞善外表下的醜惡。
“要是早知道你是個孽種,我當初就一分錢撫養費都不該給你,讓你自生自滅!”
他不提撫養費還好,一提就讓方一凡數年來壓抑在心底的仇恨如火山般爆發出來!
他這隻老狐狸,爲了防止因離婚財產被前妻分割,故意找人陷害她,誣陷她有外遇,所以,母親幾乎是淨身出戶,除了那間他們結婚時破舊的蝸居,她一分錢都沒分到。
小時候,他從來都不會按時付撫養費,每次都要她自己過去拿。他家財萬貫,可每個月給她的只有八百,每年的物價水漲船高,而她的撫養費從來都沒變過。八百塊!連方雪雁買件衣服都遠遠不夠吧!
最可恨的是繼母把她當成每個月定期來要飯的叫花子,辱罵她,毒打她!無論她怎麼哭喊,怎麼求救,所謂的父親都視而不見,從來都不會管。如果不是每次母親硬逼着她過去,她到死都不會再想踏進那座人間地獄一步!小學畢業之後,她就自己出去打工掙錢,然後騙母親說是從他那裡拿回來的撫養費。
她之所以學習柔道,也是爲了不讓自己再被毒打,被欺負。
“你放心,那幾個臭錢,我會一分不差的還給你!我沒有像你這種有錢有勢的爸爸,我爸爸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壞事做盡,被雷劈死了!”她的眼裡閃爍着陰鷙的寒光,嘴裡的每個字都是咬碎了再吐出來的。
方永旺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他光鮮的外包裝像洋蔥一樣給層層剝開了,“我不跟你扯這些陳年舊事,你給我聽好了,你馬上給我離開許文康,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話音未落,一個低沉而冷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方永旺,你這是在恐嚇我的女朋友嗎?”
方永旺驚悸的轉過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許文康。
巨大的廊柱在地毯上投下了一條條陰影,他的臉隱匿在陰影中,晦暗不明,唯見一雙鷙猛的眼睛在黑暗裡幽幽閃爍,放射着可傷人於距離之外的銳利鋒芒。
他慢慢的走了過來,燈光塗抹在他的臉上,蓄勢待發的神情和凌厲咄咄的氣勢,讓方永旺背脊掠過一陣寒意。
“小康康。”方一凡刻意發出一聲親暱的低呼,跑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擡起手,極爲憐惜的撫摸着她蒼白的小臉,“寶貝,不要怕,有我在,誰也別想威脅你!”
“我剛纔是在教育我的女兒。”方永旺把手背到身後,臉色極爲陰沉。
“方永旺,你另外一個女兒飛揚跋扈、毫無教養,在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知收斂,連山野村姑都比她懂得禮義廉恥,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教育過她?”許文康極具嘲諷的話語像把尖刀,毫無留情的戳進方永旺的軟肋,讓他無從辯駁,他一張老臉漲得紅中泛紫,紫中又透露出金醬色來,“文康,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我是你的長輩,也是方一凡的父親,以後你要是真跟方一凡在一起,還得叫我一聲岳父!”
“生而不養,何以爲父?”
許文康慢悠悠的語調像一記無形的耳光,扇得方永旺啞口無言。他撇過頭,方一凡正冷冷的注視着他,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裡倒映着他的影子,無論他在外面的形象有多麼光輝閃耀,在那裡面永遠都是醜陋無比的。
在他出神時,方一凡挽着許文康離開了,不想再理會他,反正她沒有父親,她的父親早就被雷劈死了。
方永旺眼底閃着陰鷙的火焰,他一定得想辦法好好教訓一下方一凡,讓她趕緊離開許文康,不要給肖家找麻煩。
不遠處的陰影裡,一雙眼睛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她的嘴角勾起了詭譎的笑意,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回去之後,她就湊在王燕妮耳旁,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媽咪,真沒想到,方一凡的爸爸是方永旺。”
“既然是這樣,那就得讓永旺好好管教一下她的女兒了。”王燕妮冷笑一聲。
壽宴還未結束,方一凡就提前離開了,這地方實在太悶了,入眼的全都是討厭的人,她都快窒息了。
許文康也沒有勉強她,陪她一起走了出去。
“對不起,凡凡,我不知道方永旺是你爸爸。”他十分抱歉的說。
“小康康,我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我沒有爸爸,我爸早死了,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死去的人。”方一凡煩躁的說。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許文康連忙擺手,不想惹她不開心。
方一凡靠到了椅子上,眼睛望着窗外,她的心裡有萬千匹馬在奔跑、踐踏,難受不已。童年不堪的往事彷彿泄了閘的洪水齊齊往她腦子裡涌,讓她心情差到了極點。
正在這時,一則短信發了過來:明天感恩宴改在我的別墅。
她皺了下眉頭,這才記起明天是她履行承諾,給景皓陽做感恩晚餐的日子。這傢伙,竟然把地點選在他家,難不成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她努了努嘴,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第二天下午,她就去到了景皓陽的別墅,上次只到門口就溜走了,這次真是要深入虎穴了。
開門迎接她的是管家艾麗莎,她四十出頭,看上去精明又幹練。
“方小姐,少爺讓我直接帶你進廚房,做好了晚餐,再叫他下樓。”
一點怒色從方一凡臉上劃過,太輕視人了,好歹第一次進他家也是客,竟然都不露個臉,出來迎接一下。
她簡直的環顧了下四周。
裡面的裝潢和陳設簡潔、典雅,以黑白色調爲主,很符合這個渣男邪氣的性格。
隨着艾麗莎走進廚房,她差點以爲進錯了地方,裡面太乾淨了,一塵不染,連片油漬都看不見,哪裡有廚房的範兒啊!早就聽說景皓陽有潔癖,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她到處看了看,目光在靠牆的電磁竈上溜了圈,習慣性的說了句:“這個爐子用電很費錢的,換成天然氣會節省很多。”她從小到大都是省吃儉用的,不管買什麼,用什麼都會精打細算,如果不是pm2。5嚴重超標,不讓用煤炭,她家估計連天然氣都不會用的。現在,就算她當了大明星,有了錢,也沒改變省吃儉用的習慣。
艾麗莎似乎被她這話嗆了下,低咳了一聲,眼睛裡添了幾分異樣的神采,“我們家少爺不在乎這個。”
方一凡以爲她要說得是錢的事,微微一笑,“我知道,這裡的主人不愁錢,不過再有錢也不能揮霍,該節省的還是應該節省。”
艾麗莎微微張了下嘴,似乎是在嘆氣,只是沒有發出聲音,“這跟錢沒有關係,而是……”她欲言又止,聲音很小,彷彿自言自語。
方一凡怔了下,聽這意思,她要說得和她所說得並不是同一件事,她似乎想要告訴她什麼。她是這裡的管家,對景皓陽應該是很瞭解。
“艾麗莎夫人,其實我和你家少爺現在是拍戲的搭檔,如果他有什麼忌諱或者嗜好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免得我一不小心,惹他不高興了。”她故意說道,如果能套出景皓陽的八卦新聞,一定很有趣。
艾麗莎沉默了半會,神情裡帶了幾分矛盾,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不過最後她還是啓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