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凝悠夾在兩人之間,如坐鍼氈。她看着本應該兄親弟恭的兩個人,如今劍拔弩張,一陣着急,她伸手扯了扯慕容逸爵的袖子。
“逸清救了辰辰,你不是說過來表示謝意的嗎?”
聽到她的話,慕容逸爵脣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看向慕容逸清帶着明顯的優勢。
慕容逸清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不必了,既然今天正巧遇到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老爺子離開人世之時,將摩爾發集團一半的股份遺留給了我。大哥,今天你是不是給我一個答覆,什麼時候清算這筆款項?”
慕容老爺子去世了?
於凝悠心裡掠過驚異,在兄弟二人臉上掃了一眼,五年的時間,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這一半股份值多少,你心裡早有數目了吧?”
慕容逸爵淡然一笑,看向慕容逸清,似乎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哥果然明智,十七個億。”慕容逸清眼神裡閃過浮動。
“十七個億,那你該找給我三個億了。”慕容逸爵脣角的弧度加深,往後靠在椅背上,越發的冷靜。
於凝悠眼神一跳,這是個什麼情況?慕容逸爵訛詐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吧?她緊張的看向慕容逸清,生怕兄弟二人會動手。
“大哥,你不會以大欺小,吞掉我的十七個億吧。”慕容逸清臉上現出怒氣,語氣中明顯的躁動起來。
“逸清,你做的,不止這些。”慕容逸爵眸光一閃,寒光逼向慕容逸清。
氣壓驟然降低,於凝悠的心一抖,緊張的拉緊了他的袖子,如果他出手,她會不顧一切的攔住他。
慕容逸清的臉上瞬間變換着各種神情,詫異,驚恐,憤怒,沮喪,氣憤……繼而霍然起身,“悠悠,我先走了,你們好好吃。”
說完,他憤然離席,迎面撞到送餐的侍者。他冷哼一聲,擡腳踹向那名侍者,“不長眼的東西。”之後揚長而去。
於凝悠抽了口氣,慕容逸清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大了?
“我們走。”慕容逸爵回身拍拍她的肩,拿出錢包,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握住於凝悠的手向外走去。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下來,於凝悠被慕容逸爵帶回到車裡,她坐直了身體,伸手握住方向盤上,“告訴我,你和逸清之間發生過什麼?”
“寶貝,關於逸清,你知道的太少,有些事也不需知道。只是你要記住,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慕容逸清,而是一條狼。”
慕容逸爵說着看向窗外,眸中閃過一道精光。
“狼?”於凝悠喃喃重複着這個詞語。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鬥爭和糾纏,從剛纔的話語裡不難看出,慕容逸清的報復來勢洶洶,摩爾發集團一定損失了不少。可慕容逸爵面對他時所表現出來大度,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不管他是什麼,你始終是我的寶貝。”慕容逸爵面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大拇指揉捏着她的小手,聲音中壓抑着感情。
手上傳來粗糲的摩挲感,她心頭一凝。他的手,何時變得這麼粗糙了?那掌中幾塊兒硬繭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磨出來的。
“我餓了。”她抽出手,看向窗外,眼前的慕容逸爵陌生得讓她恍然若夢。
“給你。”慕容逸爵回身從車後座取出一個保溫桶,放到於凝悠的手中。
低頭,她看着手中的保溫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打開,保溫桶中,一顆顆水晶餃子還冒着熱氣。
“餃子?”於凝悠喃喃反問着,擡頭複雜的看向慕容逸爵,“你什麼時候買的?怎麼現在纔拿出來?”
“我做的,來等你的時候就帶着,因爲你要去見逸清,所以覺得沒必要拿出來。”慕容逸爵淡然將扭轉車鑰匙,打轉方向盤,駛入道路中。
於凝悠低頭,看着那一顆顆透明的餃子,莫名的酸澀從鼻翼中透出來。她深吸了口氣,伸手捻了一顆放入口中,牙齒咬下去,混合着江米味道的蝦仁味道從脣齒間溢出來,是她喜歡的。
在拉斯維加斯時,吃慣了快餐後她慢慢喜歡上了中國的傳統飲食,只是很少有時間親手做。可這種蝦仁味道的餃子卻是每月必做的,也許餃子最能代表中國的味道,代表親人的味道吧。
後來竟然慢慢的眷戀上了餃子的味道,如今這個蝦仁餃子中透着淡淡米的醇香,似乎更加爽口了。
慕容逸爵是怎麼知道她喜歡吃蝦仁餃子的?她的眼前閃過早上餐廳中小奶包和他狡黠的笑。
臭小子,還真出賣媽咪了。
“你在哪兒買的?”於凝悠想着吃着,不知不覺間吃下去了大半。突然生出一種不好意思來,她看了看身旁專注開車的慕容逸爵,隨意問道。
“做的。”慕容逸爵脣角的弧度勾起。
“誰做的?”
“我。”
“你?”於凝悠差點兒沒被口中的餃子噎住,趕緊咀嚼了幾下嚥下去,“你會做餃子?別告訴我你買的現成的,然後回家煮了煮。”
“不可以?”慕容逸爵臉色有些黑。
“不是,是難以置信。”於凝悠小心嘟囔着,手捻着餃子卻再也吃不下去了。慕容逸爵做的餃子,叫她如何吃得下去。
“你也吃一顆。”她捏着餃子送到他的脣邊,似乎這樣心裡會安寧些。
慕容逸爵毫不客氣的咬住餃子,三口兩口吃下去,臉色恢復如常。就這樣,保溫桶中剩下的餃子你一個我一個被於凝悠分食乾淨。
嘿嘿,慕容逸爵,你做的餃子自己也吃了,那我就不必欠你什麼了。
將手中的保溫桶蓋好放在後面,她擦了擦手,擡頭纔看到他們的車竟然停在了慕容別墅前。這個時候回別墅幹什麼?何況她並不喜歡這個地方。
別墅大門緩緩開啓,他們的車直接進入別墅內的車庫中。
“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於凝悠還在遲疑中,慕容逸爵已經打開了車門,將她拉了出來。於凝悠沒問,跟着他向前走去。
他們並沒有回別墅裡,而是繞道去了別墅後面。
於凝悠記得,後面是一個大大的草坪,草坪的盡頭是一片荷花池,只是這麼大的雪,難道去看早已凋零的荷枝?
一縷清香隨着雪花撲入鼻端,她驚異的擡起頭,梅花?怎麼會有梅花?對於慕容別墅的後園她瞭解的清清楚楚。只是那股香氣確實是梅香無疑。
慕容逸爵的手抖了一下,繼而更緊的握住她的手。
於凝悠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慢慢上移看向他。風雪中,他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神聖與凝重,眉微微凝着,全神貫注的神態讓人不由的嚴肅起來。
於凝悠收回目光,此時他們順着草坪的旁的小道右轉,轉過一片竹林,她的眼前驟然出現了一片梅林。
紅色的梅花嬌豔欲滴,在雪花飛舞中,在寒風凜冽中迎風綻放。鼻息間帶着清冽的香味濃郁起來,環繞在周圍。於凝悠呆住了!
紅梅林,迎着風雪綻放的梅園,這樣Lang漫的圖畫只可以出現在電視畫面中,小說情節中。而今,她的眼前就有這樣開得如此燦爛的紅梅林,內心澎湃着難以抑制的狂潮。
“紅梅開,我的寶貝回來了。”身旁的慕容逸爵驟然嘆息一聲,眸光中摻雜着點點喜悅。
於凝悠一呆,擡頭看着他,看着他矗立在白雪中。一身黑衣顯得偉岸挺拔,此時面對獵獵北風,他卻迎風颯然而立,一股卓爾不羣凌風獨立的氣質從他的身上透出來,她眸光一閃,趕緊挪開視線。
她慌亂的向着梅林走去,站在一株梅樹前,伸手捏住一根樹枝。看着上面一點一點嬌紅,特別是在白雪的映襯下,那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花蕾,惹人憐愛。
深深吸了口氣,她向着梅林深處走去。穿過那繁花似錦的枝頭,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大。這個梅林是什麼時候種下的?慕容逸爵爲什麼要帶着她來這兒?
看梅樹的大小,絕不是新植下的。
站在梅林深處,被花團錦簇的紅梅包裹着,她生出如在仙境之感。伸手撫摸着那盤曲錯節的枝幹,慢慢的往前走着。倏然她的目光被一圈小小的好似字跡的東西所吸引。蹲下身去,在梅樹主幹的頂端,竟然刻着一行小字:
“寶貝,第一百四十七棵梅樹,天涯海角,不放棄你的蹤跡。”於凝悠只覺得心頭一堵,她咬住脣,呆呆的看着那一行小字。
字跡也許是因爲時間長的關係,已經長得有些變形,可依然能夠看出筆跡中遒勁有力的風姿,是他的筆法。
她轉身看向另一棵梅樹,發現同樣的位置,竟然也刻着一圈字:寶貝,第一百四十八棵樹,縱使翻遍世界,也要帶你歸來同樣是慕容逸爵的筆跡。怎麼會這樣?
於凝悠向着別的樹走去,還有字跡。她繞過前面幾棵十幾棵梅樹,一棵棵樹上,同樣的位置,都刻着一行小字。
“寶貝,今夜你在哪兒?”
“寶貝,想你的夜晚,難眠!”
“寶貝,回來!”
……
同樣的梅樹,同樣的位置,只是字跡的內容不同而已。
渾身的力度彷彿突然被抽走,她靠在一株梅樹上,目光向着周圍看去。整個梅林,大概有六七百棵梅樹,如果每棵樹上都刻着那樣的字跡,其中摻雜着多少真心?多少虛情?
於凝悠向着梅林外走去,漸漸,看到慕容逸爵黑色的身影,她停了下來。
風雪中,她看着他,看着他臉上生動的神情,心裡的疑惑在一點點擴大。這個梅林上的字什麼時候刻上去的?
“太太,太太。”聽到喊聲,於凝悠轉臉,看到不遠處站着蘇越,她手中舉着一把紅色的傘,“太太,雪下得太大,我聽說你和少爺回來,就送了把傘過來。”
於凝悠點點頭,走過去,“蘇越,麻煩你跑過來。”從蘇越的手中接過那把傘,她淡淡說道。
“不麻煩,只要太太能夠回來,少爺的心願也算是圓滿了。這個梅林就是少爺爲太太種的,如今太太回來,可見老天開眼,梅林顯靈了。”蘇越轉臉,看向整片梅林,臉上甚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