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看到程燕西,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真是天助我也,這場好戲果然沒有白費!
季涼聽到程燕西的聲音,連忙從溫堇言懷裡退了出來,擡手,飛快的擦掉眼角邊的一點淚水。她轉過頭去,看着就在眼前的程燕西,張了張嘴,有些心驚,“你,你怎麼在這裡?”
“你又爲什麼在這裡?”程燕西反問,瞥了季涼身邊的溫堇言一眼,又轉頭看着季涼,“過來!”
溫堇言看到程燕西,心裡總是有一點小小的自卑,程燕西此時讓季涼過去,他卻沒有理由讓季涼留下。即使心裡一點兒也不想讓她過去,可絲毫沒有辦法。
季涼看了看程燕西,卻沒有走過去的意思,程燕西眼睛一眯,渾身的氣息冷了下來。
蘇楠看着眼前這一鍋大雜燴,腦袋都大了,聽到程燕西冷得發凍的話,眼珠飛快的轉着想辦法。
那位婦人看着眼前的狀況,抱着孩子趁機要走。
“嘿!”蘇楠突然大喝一聲,揪住那婦人說道:“這人想跑!她剛剛撞了季涼,現在倒想跑了!快抓住她 啊!”
蘇楠這麼一喊,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那婦人身上。
“我說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那婦人氣急,感受着身邊程燕西的壓力,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對蘇楠吼道:“剛剛人來人往的,誰撞了誰又怎麼樣?你這個小姑娘較真個什麼勁!我還要趕着回去呢!我孩子都哭成什麼樣了!”
或許是印證了那婦人的話,她懷裡的小嬰兒又哇哇的哭了兩聲。
季涼拉住蘇楠的胳膊,淡淡搖了搖頭,“剛剛是我跑的太急了,是我的不對,你讓人家離開吧!”
程燕西眼睛眯了眯,眼神無意的往那婦人身上一瞥,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這婦人穿着品位還不錯,身上披着厚厚的獸皮披肩,可手裡一個包都沒有,這樣不說,她懷裡的嬰兒一直在哭,包着嬰兒的襁褓也是有些破舊,鼓鼓的,裡面像是塞了什麼東西……
塞了什麼東西?!程燕西的瞳孔驟然緊縮,看那婦人抱着孩子匆匆走了幾步,他突然大喝一聲,“站住!”
那婦人腳步一頓,站在程燕西不遠處的溫堇軒也是一時凜起眉毛。
“把你的孩子給我看一下。”程燕西大步上前,右手已經放到腰處,隨時準備將配槍掏出來。不對勁,多年訓練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婦人有問題!
“怎麼了?”蘇楠一驚,顫顫的問季涼,“你家程首長要去搶人家孩子,給你討回公道嗎?”
“別開玩笑了。”季涼搖了搖頭,心底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今天機場裡的氣氛有點奇怪,似乎有很多警惕的眼神往他們這邊看來。
“你這個人更奇怪!”那婦人忽然轉過身來,朝程燕西吼道:“我的孩子憑什麼給你看?你這個人是人販子嗎?要搶我的孩子嗎?”
“別廢話!”程燕西說完,電光火石之間掏出槍,直指那婦人的眉心,“把孩子給我!”
季涼不是第一次見程燕西拿槍了,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認真,頓時靈光一閃,難道今天他有任務?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機場?
程燕西一掏槍,埋伏在周圍的的三四個兵立馬涌上來,將那婦人團團圍住。
“哎喲!”那婦人一見不好,連忙哭天喊地的叫了起來,“這人拿着槍要搶我的孩子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大家快過來啊!救命啊!”
那婦人一喊,機場裡不明所以的旅客都漸漸圍了上來。
蘇楠眼神亮晶晶的,從來沒見過真槍的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燕西。
溫堇言嚇了一跳,意識到不對,剛要去抓季涼的手,一偏頭,卻見溫堇軒已經拽着季涼往邊上退了。
“你……你幹什麼?!”季涼掙扎着,萬萬沒想到溫堇軒會突然拉着她離開,“你放開我!”
“這裡危險,你要離開。”溫堇軒一邊拖着季涼走,身後幾個人悄無聲息的跟上來,護着兩個人離開。
溫堇言雖然有些詫異,但理智還在,他一把抓起蘇楠,也不管不顧的拉着她往安全處退,福伯緊緊跟上。
一切似乎都在順利的進行,只有程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站住!別跑!”
正在程燕西跟那婦人對峙的時候,機場大廳另一頭突然傳來袁豐旭的聲音。
只見袁豐旭追着一個穿着正經的中年男人往這邊跑,那中年男人一邊跑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什麼東西,程燕西偏頭一看,只見那男人從口袋裡掏出黑黝黝的一支槍。
“趴下!”程燕西大吼一聲。
砰——
話音剛落,那男人拿着槍朝天一指,槍聲響徹機場大廳。
砰砰砰——
那男人接二連三的開槍,其中一槍打中了人,那人應聲倒地,身上噴出來的血濺了好幾米遠。隨即,機場大廳裡亂成一片,一時間哀嚎聲、求救聲、哭喊聲齊齊響了起來,所有的乘客拼命的往出口涌過去,生怕那槍一不小心就會傷及自己。
那婦人一看場面混亂,正是逃走的好時機,也不再哭喊,只飛快的從腰間掏出槍,一邊自己做着掩護,一邊側身就要閃走。
與剛剛窩囊罵街的樣子截然相反。
“別動!”程燕西舉着槍大喝一聲。
那婦人狗急跳牆,不顧程燕西的喝止,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朝程燕
西打了一槍。
程燕西矯捷的避開,子彈擦着他的身邊,直直的穿進他身後的牆壁上。
機場裡很多看似候機的乘客,也突然站了起來,紛紛掏出槍,朝着程燕西的人開火,意圖明顯,要掩護那婦人離開。
看樣子那嬰兒的襁褓裡真的有東西!
程燕西眼睛一眯,在槍林彈雨的炮火聲中,準確的扣動扳機,將那幾個要衝上來的陌生人送上了黃泉路。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今天,只要抓住那婦人,看看他們今天交易的究竟是什麼藥物!另外,他要從她嘴裡套出更多的關於X組織的事情!
“趴下!”
另一邊,溫堇軒帶着季涼來到相對安全處,他突然喝了一聲,壓着季涼蹲到牆根邊。季涼被溫堇軒護在懷裡,拼命捂着耳朵,身子因爲害怕而一顫一顫的。
溫堇軒看着混亂的機場大廳,嘴角勾起一個詭譎的弧度,就算交易不成,製造些混亂也是好的,起碼讓程燕西不那麼好過。
今天的一切他都料想到了,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季涼會出現在機場。如果不是這樣,他帶來的程然就會成爲人質,他倒要看看,程燕西會不會讓程然出事。程然這蠢女人,死了也就死了……
溫堇軒想到這裡,心裡突然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爲什麼?爲什麼剛剛看到季涼出現在機場,他就立刻喊停交易了呢?因爲怕萬一發生交火,會傷到她嗎?爲什麼看到溫堇言抱着她,自己會不自覺地想要開口阻止呢?還有,自己剛剛竟然條件反射的拉着季涼來到安全的地方,爲什麼?
溫堇言跟蘇楠這個時候也趕到,溫堇言看季涼沒事,鬆了口氣。
溫堇軒自然沒有錯過溫堇言臉上那細微的又放鬆下來的表情,手一緊,下意識的將季涼朝自己的胸前護了護。
“燕西!燕西!”交火的大廳中央地帶,程然抱着頭大喊程燕西的名字,漫無目的的亂跑。
程燕西在大廳裡飛快的移動着身影,如果不是想要活捉那女人,他早就開槍了,現在的場面有些被動。“燕西!”
赫然聽到程然的聲音,程燕西猛地回頭,只見程然不停地往他身邊跑,背後就是X組織的那羣持槍的人。
“該死的!”程燕西咒罵一句,“趴下!別跑!”
“燕西!我害怕!”程然嚇得壓根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想跑到程燕西身邊,讓他保護自己。
“媽的!”程燕西忍不住爆粗口,看了看左邊那要離開的婦人,又看了看右邊的程然,一橫心,朝着程然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解決掉兩個小嘍嘍。
袁豐旭在大廳另一頭,想要衝過來抓人,卻見滿機場的旅客都往這邊跑,於是他只能放棄前進,在原地掩護着無辜的旅客離開。
“燕西!”程然緊跑了兩步,看程燕西來到自己面前,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
程燕西單手攬住她的腰,一看對面有人舉槍,他眼睛一眯,毫不猶豫的開槍,解決掉那人。
“你沒事吧?”程燕西連忙問,一邊攬着程然往有遮擋的地方跑。
“我……”程然哭得不像樣子,臉上的妝已經哭花了,“我害怕……”
“沒事。”程燕西拍了拍她的肩膀,帶着她來到一個圓柱後面,看她哭的樣子,突然心裡一緊,連忙開口問道:“對了,季涼!她剛剛跟你站在一起,她現在在哪裡?!她去哪裡了?”
季涼!又是季涼!
“這個時候了還想着季涼嗎?”程然突然吼出聲,“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嗎?如果我中槍了,你……”
“別鬧!”程燕西緊緊蹙着眉,打斷她的話,“現在什麼狀況?!你跟我討論這個?你不會有事,誰都不會有事!現在,你躲在這裡不要動!聽到沒有!”
程然忙不迭的點點頭,“你,你要快點回來!”
“恩。”程燕西應了一聲,鷹隼一般的雙眸緊緊盯着大廳出口的方向。眼見着那個身上藏着毒品的女人就要離開,心中又氣又急,他往前跑了幾步突然停下,雙手託着槍舉起來,遠遠地指着那婦人的後背心臟處的地方,閉眼、瞄準、扣動扳機。
砰——
子彈破膛而出,穿過空氣中的氣流,直直的朝對面飛去。
抱着小嬰兒的婦人雙手已經扶上門把,可背後突然飛來一顆子彈,穿透厚厚的皮衣,一下子沒入她的血肉之中。
“呃……”她的嘴裡發出痛苦的一聲低鳴,身子搖搖晃晃,支撐了兩秒,還是‘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哼。”程燕西看着那人倒地不起,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剛剛故意打偏了兩分,子彈射在婦人心臟邊上兩釐米處,留她活口,好抓回去。
X組織的人在接到交易取消的電話後,已經悄無聲息的撤了一半的人,如今剩下的一半人中,也有三分之二的命喪黃泉了。
溫堇軒本就氣極,又看到程燕西把身上藏毒的女人幹掉了,一時怒上心頭,蹭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哥,你要幹什麼!”溫堇言叫了一聲,雖然說他對這個哥哥沒什麼好感,甚至是敵對,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哥哥、是親人,這麼危險的時候,他要幹什麼去?
“你們在這裡別動。”溫堇軒一臉嚴肅,盯着不遠處的程然,在衆人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噙着一絲陰沉的笑,“還有一個人沒過來……我們的程設計師!”
季涼一驚,對哦,還有程然!剛剛來到機
場的時候,她似乎瞥到程然,現在程然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季涼也顧不得心裡的害怕,偷偷擡起頭來朝炮火滿天飛的大廳裡看去。她清澈的眼神在混亂的人羣中尋找着程然的身影,可程然沒看到,她卻意外的看到程燕西……
程燕西背對着她,舉着槍,可在他看不見的背後,突然衝出來一個男人,拿着槍直直的對着程燕西。
心裡‘咯噔’一聲,季涼似乎都能想象到黑黢黢的槍口是什麼樣子,如果打在程燕西身上……她不敢再想,只覺得渾身連筋帶肉的疼,她猛地站起身來,大腦一片空白,直衝着那眼裡唯一看得到的身影跑去,撕心裂肺的喊道:“程燕西!小心!”
程然聽到季涼的聲音,猛地回過頭來,看季涼朝程燕西那邊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程燕西是她的!季涼想去找程燕西求救,她不許!
程然一下子從圓柱後衝出來,張開雙臂,作勢要攔住季涼,“季涼,不許過去!”
“季涼!小心!”身後傳來溫堇言的嘶吼聲,季涼腦袋裡嗡嗡作響,似乎天地間只剩槍子兒的聲音。身子被人重重的一撲,整個人跌在冰冷的地面上。
程燕西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程然擋在他面前,遠遠地張開雙臂,站在她面前的一個面露兇狠的男人毫不留情的開槍,子彈砰的一下子刺進程然的前胸;更遠處,溫堇言一下子將季涼撲到,護着季涼,子彈擦着溫堇言的手臂穿過……
兩發子彈似乎同時發出的,溫堇言跟程然幾乎在同一時間中槍。
程然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咚的一聲倒地不起,胸前綻出血紅的花朵,嘴角也流出絲絲血跡……
“小然——”程燕西怒吼一聲,響聲震天,他雙眼猩紅,一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槍,一面大步往前走,左右兩手同時開工。
砰砰砰——
他毫不留情的將剛剛開槍的人射成了馬蜂窩。
“小然!小然……”程燕西連忙跑到程然面前,一下子將奄奄一息的她攬了起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顫抖。剛剛他還在責怪小然,可現在,她竟然替自己擋了槍……
溫堇軒趕到場中,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小巧的消音槍,他本來想解決掉程然,可有人竟然快他一步,那他也省事了!溫堇軒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程然這裡,貼着牆根來到大廳出口。
抱着嬰兒的那婦人趴在地上,聽到有人來,艱難地擡起頭,嘴角的血跡已經有些乾涸,顫巍巍的說道:“先,先生……救我……”
“你爲組織這麼賣力,我怎麼會不幫你解脫呢!”溫堇軒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一擡手,指着那婦人的眉心,“死了就解脫了!”
“先……生……”
那婦人眉心頓時出現一個紅點,眼睛睜得老大,死不瞑目。
槍戰只不過用了十幾分鍾,卻相當激烈。袁豐旭帶着人把剩下的人全部解決,然後趕到大廳中間。
“小然……”程燕西皺着眉,緊張地一下子將失血過多暈倒的程然橫抱了起來。
季涼聽到聲音,撐着手臂坐起來,看到程然渾身是血,剛要開口,卻看到自己身邊的溫堇言痛苦的捂着胳膊,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學長!”季涼定睛一看,只見溫堇言捂着胳膊的指縫裡源源不斷的有溫熱的血流出來,頓時慌了神,不管不顧的大喊起來,“學長,你沒事吧?!醫生呢?有醫生嗎?快救人啊!”
程燕西抱着程然,身子一震,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季涼焦急又不知所措的關心溫堇言,臉上那盈盈的淚水滾滾而下,雙手緊緊握拳,衝袁豐旭說道:“走!帶小然去醫院!”
“可是……”袁豐旭看了看季涼。
“我說走!”程燕西鐵青着臉,大步離開。
“燕西……”程燕西懷裡的程然悠悠轉醒,蒼白着嘴脣開口,“我……我不想死……”
“放心!你會沒事的!放心。”程燕西的心一直懸着,腳下更匆匆了。
季涼聽到程燕西撕心裂肺的喊‘小然’,聽到他決絕的要離開的話,身子定了定,看着他逐漸走遠的身影,心裡酸酸的澀澀的。直到福伯焦急的聲音傳來,季涼纔回過神來。
“言哥哥!言哥哥你沒事吧!”蘇楠聲音裡有了哭腔。
“快送醫院!”溫堇軒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回來,看季涼沒事才放下心來。他蹲下身,架着溫堇言未受傷的另一邊身子,離開一片狼藉的機場大廳。
機場外,收到消息的幹警已經趕來,將機場全面戒嚴,醫務人員飛快的跑進機場大廳救人。
溫堇言也被人擡上擔架,坐上救護車。
“季涼……”溫堇言艱難的伸出手,閉着眼,意識有些模糊了。
“我在我在!”季涼一下子回握住溫堇言的手,眼裡的淚噼裡啪啦落了下來,“學長,我在!”
“沒事,就好。”
“我沒事我沒事!”季涼連忙應下,也跟着上了救護車,對醫生說道:“麻煩,麻煩你們快點開車啊!”
另一輛急救車上,醫生正在給程然做臨時急救,程燕西聽到季涼的聲音,弓着身子下了車。
“季……”程燕西剛下車,卻看到溫堇言所在的救護車車門緩緩關上,他看到季涼跟溫堇言緊緊握着的手,要說出口的話也停住。
季涼的身影越來越遠,程燕西的心一沉再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