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空曠的地下車庫此時沒有幾個人，江姐的腳步聲響起更顯空蕩。她抱着三三往停車位走去，一邊思考着剛剛李團長跟她說的事。
這小首長跟季涼怎麼又碰面了，兩個人鬧成之前那樣，再見面，會不會打起來啊？這要是打起來，自己該幫着哪邊呢？還有三三，三三可怎麼辦？
考慮未果，江姐搖搖頭，剛要加快腳步，耳朵一動，忽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而身後好像有幾道不尋常的目光在盯着她。江姐眼睛一眯，抱着三三的手緊了緊，沉了沉心，做好防備的姿態，轉身吼道：“出來！”
轉身的瞬間，江姐只看到柱子後面隱約的人影，似乎有好幾個人。聽到江姐的話，柱子後的人動了動，慢慢走了出來。
“小江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姐立時頓住，剛剛準備幹架的姿態頓時收了回來。看着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的人，江姐身子不自覺的立正站好，有些敬畏尊崇，又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首長。”
“是我。”
原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程燕西的父親，程旭。他穿着便衣，兩年半的時間，蒼老了許多，卻依舊精神飽滿。程旭身後跟着兩名警衛員，面無表情。
“首長，您怎麼來了？”江姐鬆口氣，問了一句，不自覺的要敬禮。
“不用拘束。”程旭擺擺手，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眼三三，又對江姐讚許的點點頭，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小江你的警覺性依舊沒減。”頓了頓，又道：“三三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今天，就是來看看三三的。”
江姐微微一愣，“三三的事，首長您都知道了？”
“嗯。”程旭微微應了一聲。其實他很早就知道了，就連三三出生時他都派了人去暗中保護她們母女兩個，但是基於很多原因，他這幾年並未出現。
江姐抿抿脣，想到什麼，突然有些爲難的開口，“首長，您過來可不是要把三三搶回去的吧？這，這萬萬使不得！就算您是首長，我也不讓您帶走三三。”說着，往後撤了撤身子。
“呵呵。”程旭沉沉的笑了兩聲，眸子裡卻有些無奈和chong溺，“我怎麼會搶走三三呢！三三是我的孫女，我只是來看看她。”
聽罷，江姐這才放心下來，卻不自覺地偷瞄了程旭好幾眼。
“我能抱抱她嗎？”程旭又開口，“還沒這麼近距離的看過我的小孫女。”
江姐看了看沉睡的三三，猶豫着點點頭。
程旭一笑，走上前來，伸手要抱三三，但卻頗有些不自在，手足無措的醞釀半天，生怕將這小人兒弄壞一般，在江姐的指導下，好不容易將三三抱在懷裡。抱到孫女的那一刻，程旭才舒朗的笑了笑。
“燕西跟小涼的孩子，從小就長得這麼好看。”程旭一臉chong愛的看着小三三的睡顏，道：“燕西小時候也是這麼點兒一個，轉眼間都快三十年了，這麼久沒抱孩子，手生了。”
江姐百感交集的看着程旭，悠悠道：“要是小首長也喜歡這孩子就好了。”
程旭的手一頓，粗糲的手掌摸了摸三三光滑的小臉兒，說道：“他會喜歡這個孩子的。”
“可是小首長都不承認這是他的孩子啊！”江姐忍不住開口。
“那是他糊塗。”程旭道了一句，又嘆了口氣，“這也是我讓他去南江部隊的原因，再不追回小涼，老婆就要跟別人跑了，孩子也不姓程嘍！”
“是首長讓小首長去的？”江姐吃了一驚，“剛剛季涼的團長還給我打電話了，說小首長跟季涼都槓上了。”
程旭緩緩一笑，“槓上了好啊！”
江姐蹙了蹙眉，程旭看到她疑惑的樣子，說道：“走吧，找個地方，我把事情跟你說一下。”
“是，首長。”
南江部隊，程燕西召集三連的人，趁着大中午的開了個會。
“現在八月份，溫度適宜，正適合海訓。我們沒有專門的海訓場，但是，我已經跟地方上打過招呼，距離部隊三十公里外的黃金海灘已經清理出來，將作爲我們臨時的海訓場地，我們將在
那裡集中訓練半個月。”程燕西揹着手站在連隊前，神情是一絲不苟的嚴肅，道：“我們今天下午徒步行軍，兩點出發，兩個小時之內不能到達海訓基地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程燕西不要沒用的兵，十月份的軍演，就不用參加了。”說罷，掃了衆女兵一圈，問道：“有信心嗎？”
“有！”
洪亮的聲音下，季涼無奈的抿了抿脣。
三連的女兵很快散開收拾包裹去了，程燕西轉過頭來，睨了眼季涼。
“程首長……”
“你也去。”程燕西冷冷的打斷季涼要說出口的話，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的答案是必須去。”
“是。”季涼應了一聲，看程燕西臉上沒什麼表情，又有些猶豫的開口，“我，也要跑步去？能不能給我緩緩？兩個小時我可能……”
程燕西上下打量了季涼一番，“就你？四個小時也到不了。”
“那我……”
吱——
季涼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一輛軍用越野開過來，直直的停在她跟程燕西腳邊。緊接着‘砰’的一聲，程燕西的警衛員小趙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首長！”小趙連忙朝程燕西敬了個禮，又衝季涼喊了一聲，“季指導員。”
“嗯。”程燕西微微頷首，又轉頭對季涼不冷不熱道：“季指導員，趕緊收拾東西去，要半個月待在海邊呢。”說完，還不忘嘲諷一句，“我可不指望你跑着去，一會兒讓小趙開車送你過去，兩點出發，現在已經一點四十了。”
“是。”季涼點點頭，轉身離開。
“嘿嘿……”季涼跑開後，小趙突然撓了撓頭，笑道：“首長，您咋這麼關照季指導員呢？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
程燕西一聽，立馬轉身衝小趙吼道：“滾滾滾！什麼有意思，你個小屁孩亂想什麼呢！她就是個小姑娘，我能看上她什麼？”
“看上人家漂亮唄！”小趙不客氣的回嘴，“我看着部隊了，最數季指導員漂亮了。”
程燕西疑惑的盯着小趙，“我看，怎麼像是你對人家有意思呢？”
“那您覺得我有機會嗎？”小趙眨眨眼，還不忘再朝季涼離開的方向瞟了一眼。
程燕西心裡一頓，擡起腳朝小趙一踹，脫口而出，“看看看！人都跑遠了，還看什麼看！我警告你，不準打她的主意！”說完，程燕西突然愣住，甩甩頭，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首長！”正說着，三連連長徐秀雲跑到程燕西面前，“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兒我們是自由行進還是我帶方隊前往海訓基地？”
程燕西趁機避開剛剛的話題，道：”當然是自由行進，讓她們到時候拿出自己的水平來。”
“是，首長！”
“嗯，我去那邊看看。”程燕西提起腳步往遠處走去。留下小趙一臉疑惑的嘟囔道，“首長太不靠譜了，那您到底什麼意思嘛！”
季涼回寢室收拾了幾件衣服，給葉宇凡打了個電話，帶上畫冊就來到集合地點。電話裡，她並未將程燕西出現的消息告訴葉宇凡，一切等他復健回來再說。
烈日炎炎，三連的女兵們站在太陽底下，臉上盡是堅毅的表情、季涼走到隊列前，衝衆人說道：“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希望大家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務。但是希望大家不要硬撐，若是發現自己有什麼不適，及時跟我說。還有……”
程燕西環抱着手臂站在不遠處，透過人羣，準確地捕捉到季涼的每一個表情。她逆着光，神色冷清，說出來的話也絲絲縷縷的讓人無端感到舒服，好像這炎熱的天氣，因爲她涼爽不少。
“程燕西！”
“程燕西……”
可是突然之間，腦海深處有個模糊的聲音響起，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或悲或喜，總能讓他的心爲之輕輕顫抖。是誰啊？這聲音，是誰啊？
“程首長，程首長？”季涼已經訓完話過來，看着發愣的程燕西，猛地叫了幾聲。
這聲音……
程燕西猛地回神，眸子裡射出一抹寒光，脫口吼道：“叫我的名字
！”
“什麼？！”季涼嚇了一跳，看着突然有些發狂的程燕西，不自覺後退一步。難道，他想起什麼來了？
“首長首長！”關鍵時刻小趙站出來，不怕死的拉了拉程燕西的袖子，說道：“您怎麼好端端的又生氣了？醫生囑咐過，讓您少發怒的。”
程燕西喉結滾了滾，用力呼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瞪了季涼一眼，冷冷轉身坐到車子副駕駛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衝三連連長說道：“出發。”
“是！”三連連長接了命令，衝一羣女兵吼道：“出發！”
浩浩蕩蕩的隊伍往營地外跑去。
季涼有些膽戰心驚的坐進越野車後座，車子平緩的發動，跟在連隊女兵最後不疾不徐的走着，以便程燕西隨時觀察她們的情況。
鈴鈴鈴……
安靜的車廂裡，季涼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剛要去接，猛然感受到從後視鏡方位傳來的一道冷光。定睛看去，只見鏡子裡反射着程燕西嗜血的瞳眸。
季涼蹙了蹙眉，卻還是拿出了電話。一看來點是溫堇言，季涼連忙道了聲抱歉，側過身接起電話，迴避着程燕西。
“喂？堇言？”季涼捂着嘴，小聲的開口。
“不方便接電話嗎？”溫堇言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是男人的聲音。程燕西豎了豎耳朵。
“也沒有啦。”季涼抿抿脣，“打過電話來，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聽楠楠說，你們要去海邊集中訓練半個月，半個月都不能回家了嗎？”溫堇言關心的問道。
“是啊。”季涼應了一聲，隨即一笑，“我剛剛纔給她打了電話，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告訴你了。”
“你知道她向來這樣，一點兒也留不住事。”溫堇言輕笑。
煲電話粥？聊起來沒完了？程燕西坐在副駕駛上，嗤笑一聲。
“你隨軍的話，身體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半個月不回家，三三還不知道想你想成什麼樣子。”溫堇言嘆了口氣，“我看啊，這樣下去可不行。乾脆還是早點從部隊退回來，繼續完成學業比較好，一邊做設計也能養活得了自己跟三三。再不然，我可是很樂意養着你的。”
一字不差的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本來偏着頭看外面的程燕西猛然轉過身，看向後座的季涼。只見季涼臉色微微發紅，嘴角似是微揚，有些侷促害羞的絞着手指。
“堇言，你……”季涼抿抿脣，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一擡頭，猛然看到程燕西死盯着自己的模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刷得變得煞白。
“季指導員，行軍途中不允許打電話。”程燕西咬牙切齒。
“小涼，什麼聲音？”溫堇言一愣。是男人的聲音。
“啊……是我們連隊新來的教官。”季涼連忙解釋，道：“我們在去海訓基地的路上，不方便打電話，那堇言，我先掛了啊！”
“這樣啊！”溫堇言連忙回道：“好的，有時間再給我打電話吧，不打擾你了。你注意身體。”
“恩，我知道了。你也是。”
季涼提着一口氣講完，掛斷電話之後才放鬆下來。
“你男朋友？”程燕西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季涼愣了愣，“不……”話到嘴邊，季涼忽然淡淡的勾了勾嘴角，“是啊。”
“你……”程燕西張了張嘴，只覺得火大，“怪不得不想在部隊幹下去了，原來是想回家等着被人養啊！”
小趙在一旁聽着，心想，首長說的話，帶了三分怒氣，剩下的七分，怎麼感覺像是嫉妒的怨氣？
滿滿的諷刺的語氣，季涼卻毫不在意，悠悠望向車窗外，道：“我總不能在部隊一輩子，何況，女人不就是要找個好歸宿嗎？結婚一定不能草率，否則，後悔也晚了。有人願意養着我，我該開心纔是。”
“說得好像你結過婚有多後悔似的！”程燕西睥睨了季涼一眼。
季涼緩緩地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程燕西自討沒趣，忿忿的轉身坐好，心想，有男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他還有女朋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