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團基地四處是崇山峻嶺、原始森林,因爲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所以整個基地的溫度也比濱海市區冷好幾度,一出小白樓,季涼就紅了鼻子頭。
“笨死了!”程燕西本來大步走在前面,一出樓,偏頭看到季涼冷得打哆嗦,順手拽過她手裡的軍大衣,皺着眉,不由分說的披到季涼身上,“手裡拿着衣服也不知道穿上!笨死了!”
季涼微愣,“這是你的衣服。”
“我又不冷。”程燕西的手指飛快地動着,將季涼塞進軍大衣裡,替她繫好釦子,道:“衣服在你手裡,你穿就行。”
程燕西的軍大衣包到季涼的腳踝,季涼的手指也剛剛能從衣袖裡露出一點來,只有腦袋露着,眼睛bling-bling的眨着,看起來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愛。
“咳咳……”程燕西掩嘴咳了咳,被季涼的眼神看的心神恍惚,他忽的擡手,並不算溫柔的揉了揉季涼的發頂,說道:“不冷了吧?走!”
“……恩。”季涼點點頭。
“首長!夫人!”小孫等在外面,看到兩人,行了個軍禮。
“恩。”程燕西淡淡點了點頭。
兩人又走了兩步,前面一隊警衛員等着,看到程燕西跟季涼,齊齊的行注目禮,整齊的喊道:“首長!”
“恩。”程燕西依舊高冷的點了點頭,道:“走吧。”
“是!”
一羣人浩浩蕩蕩往基地門口走去。
季涼跟程燕西走在最前面,程燕西走得飛快,季涼本來就走得慢,在軍大衣下更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走了兩步便氣喘吁吁了。
“你……你,慢點行嗎?”季涼看着身前的程燕西,忍不住開口。
季涼的話剛說完,程燕西赫然停住腳步,季涼卻因爲緩衝力一下子扎到程燕西后背上,撞得頭暈眼花。
“除了會畫畫,除了嘴皮子好使,你簡直就是個笨蛋。”程燕西忍不住開口,語氣不太好,說完便又提起腳步。
季涼無奈的搖搖頭,又重新開始追他。
可這次,程燕西的腳步好像慢了下來,季涼走着走着就跟他並肩了。
小孫跟身後的一隊警衛員走得有些尷尬,團長爲了夫人走的也太慢了,散步都比現在走得快。 щщщ .тт kan .¢ o
“一會兒,”程燕西慢悠悠的走着,順便開口道:“你不要亂說話,只需要跟在我身邊,介紹你的時候點個頭打招呼就好了。”
季涼抿抿脣,有些擔心,“這個場合,我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不太好。”程燕西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又話鋒一轉,“但是,不去也不太好。若是讓人家部隊的人知道你這位團長夫人在部隊,但是不出來見客,人家會怎麼想?”
團長夫人……
季涼暗想,這四個字從程燕西嘴裡說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基地門口,袁豐旭、李瑋他們幾個營長已經等在那裡,見程燕西過來,齊齊的行了軍禮。
“他們人到哪裡了?”程燕西問道。
“還有十公里,馬上就到了。”袁豐旭回答道。
“恩。”程燕西點點頭,“再等一會兒。季涼,不冷吧?”
“不,不冷。”季涼正感嘆着軍大衣密不透風,一路走來都有些熱了。
“夫人穿團長的大衣,真可愛!嘿嘿……”李瑋憨厚的一笑,卻招來程燕西一記冷眼。
“額……”李瑋連忙止住笑,轉過頭去目視前方,嚴肅地等着緬疆邊防部隊的人到來,再不敢亂說話。
武警部隊裡的分支,邊防部隊,主要擔負邊境檢查、邊境治安管理和部分地段的邊界巡邏、打擊偷渡以及海上緝私。這次前來濱海飛虎團基地,主要是爲了與飛虎團精英合作,將近日出現在M國、T國以及本國三角地帶的X組織深挖出來,一網打盡。
畢竟緬疆部隊的人離T國很近,離X組織的老巢也近,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得來的消息也比較可靠,對於攻克X組織這個毒瘤,是必不可少的。
程燕西的眼裡散發着征服又渴望的眼神,很久沒這麼充滿幹勁、沒遇到這麼強勁的對手了,X組織是個強敵,那就來吧!讓你們看看,邪終究是壓不了正的!讓你們知道,得罪威脅他程燕西的後果是什麼!
嘟嘟……
過了十來分鐘,基地門口傳來兩聲鳴笛。
季涼擡頭一看,只見不遠處駛來兩輛軍用越野和三輛皮卡,威風凜凜的穿過護欄,來到基地面口。
“敬禮!”伴隨着袁豐旭響亮的喊聲,季涼身後的大兵齊刷刷擡起手,朝着車子行注目禮。
吱——
車子緩緩地停到程燕西面前兩米遠,‘咔’的一聲車門被人打開,一個年紀在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出來。
“緬疆武警邊防部隊的副師長,李愛國,李師長。”程燕西悄聲在季涼耳邊說道。
剛說完,就見李師長穿着厚重的棉服,含笑走到了程燕西面前。
“首長!”李師長朝程燕西恭敬的行了個軍禮。
季涼一愣,堂堂師長怎麼還給程
燕西這個團長敬禮,哪裡出錯了嗎?季涼疑惑的時候,倒是程燕西一副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路上辛苦了,歡迎來到飛虎團。”
咔咔——
又是兩聲開車門的聲音,季涼不禁轉頭看過去,只見車裡又走出來幾個相對年輕的男人,其中一個的相貌在幾個人中鶴立雞羣,筆直的身形將軍裝穿的別有一番味道,幽深的眸子裡散發着溫和的光芒,鼻樑高挺五官俊秀。
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哪裡呢?季涼微微蹙眉,忽然眼前一亮……
“葉宇凡政委?”季涼輕輕呢喃一句。
程燕西耳朵一動,已經聽見季涼幾乎耳語的話,“記性倒是不錯。”程燕西哼了句,語氣似乎有些不快。
季涼輕輕抿脣,不是她記性好,是蘇楠那丫頭時不時在她耳邊唸叨幾句,這個名字自己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葉宇凡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穿着軍官常服,領子是帶着毛茸茸的毛領,整個人倒像是古代的謀士,翩翩公子,很親切的感覺。
“首長!”葉宇凡也走上前來,一擡手,敬禮。
“恩。”程燕西點點頭,“你也來了。”
葉宇凡跟程燕西身高相差無幾,一個帥氣,一個霸氣,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就兩個字,養眼!
季涼偷偷嘆了口氣,只可惜周圍只有她自己一個女性生物,這麼美好的畫面也沒有人會欣賞,如果告訴蘇楠,她肯定又激動又憤慨。
“聽說程首長跟我們宇凡有過幾面之緣,還在一個大學當過教官,所以特地讓宇凡也跟着來了。”李師長笑着說道。
“的確是這樣。”程燕西道:“當時時間倉促,沒來得及好好跟葉政委聊兩句,後來才知道葉政委被調到緬疆了,今天能在這裡再見,也算是緣分。”
“是啊。”葉宇凡輕輕地應和一句,“能跟程首長並肩合作,葉某也感到很榮幸。”
程燕西嘴角一勾,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過身邊的季涼,“忘了介紹,這是……內人。季涼。”
季涼?!葉宇凡一凜眉,眼睛倏地睜大,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他原本清淡的目光忍不住朝季涼臉上打量過去,打量着她此刻全身唯一露着的地方。
“李師長好,葉政委好。”季涼連忙打招呼。
“哎,好好好。”李師長笑着點點頭,“早就聽說程首長新婚,恭喜恭喜!”
“多謝李師長。”
“季涼,是京南大學的學生吧?”葉宇凡突然開口,眼神有些熱切,“就是我跟程首長一起當教官的那所學校。”
“葉政委真是好記性。”程燕西瞥了季涼一眼,說了句跟剛剛一模一樣的話,心裡彆彆扭扭的。這兩人倒是互相記得清楚,難道偷偷見過面?
“好記性說不上,在籃球賽上見過一面。”葉宇凡淡淡的解釋,心裡的疑惑,或者說心裡的確定,越來越大。當時他在籃球場上匆匆一瞥,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就是季涼……
季涼看了看程燕西,不知道說什麼。
程燕西擡手,輕輕執起季涼的手,對衆人說道:“李師長,葉政委,外面天氣冷,我們去裡面說吧。”
“走,走吧。”李師長笑了笑,率先擡起步子。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往回走。
袁豐旭在一旁,邊走邊向李師長跟葉宇凡介紹飛虎團的一切,“李師長,葉政委,看,這便是我們的訓練場地……”
“這便是操場……”
“再往前走,那邊是靶場,那邊是溝壕……”
“程燕西,”季涼偷偷問程燕西道:“剛剛李師長爲什麼主動跟你行禮?人家是師長,你是團長。”
“我級別比他高。”
“恩?”季涼偷偷朝李師長看了一眼,兩槓四星的大校,果然……可是,程燕西一顆金星的人怎麼只混了個團長?
程燕西攥着季涼盈盈的小手,怎麼會不明白她心裡的疑惑,於是輕輕開口,“因爲我太年輕了,不可能軍銜跟實權全都握在手裡,再說,父親他實權在手,我們程家一個人有實權就行了……樹大招風。當個團長也挺好,這飛虎團可是我的心血。”
季涼聽罷,微微點頭,表示明瞭,卻忘記了兩個人還交握的手。
葉宇凡跟在兩個人身後不遠處,心裡的困惑似乎在一瞬間被解開了。程燕西跟季涼,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季涼,就是小涼妹妹……
“我們宇凡好喜歡小涼妹妹對不對?”
“對。”小小的葉宇凡堅定的點點頭,衝着季涼的母親說道:“阿姨,以後我可以娶小涼妹妹做老婆嗎?”
“這可怎麼辦呢?小涼妹妹長大了要做別人的新娘……阿姨再給你生個小妹妹,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不好!”小小的葉宇凡嘟起嘴,滿臉不樂意,看着還在牙牙學語的季涼,趁父母不注意,悄悄親了親那滑滑的小臉蛋。
遙遠的記憶混着絲絲的甜蜜一下子涌進腦海,葉宇凡嘴角勾起一個淡然又略帶苦澀的笑容。沒想到這麼多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曾經跟他一個大院
生活了好幾年的小涼妹妹,竟然已經成了人妻,小不點長大了……
一羣人往家屬樓的方向走過去。
程燕西說道:“部隊裡條件艱苦一點,只能委屈李師長暫時住在家屬樓了。”
“什麼委屈不委屈。”李師長豪爽的擺擺手,“咱們都是吃苦吃慣了的,能有地方住就不錯了。當兵的人不吃點苦怎麼行。再說,這飛虎團的家屬樓,也不是一般人能住進來的!”
“哈哈,那李師長請吧!”
程燕西做了個請的動作,身旁跟着李師長,季涼腳下一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可在她猶豫的空檔,踩上臺階,腳下卻一滑,整個人笨拙的晃着要摔倒。
“小心!”葉宇凡情急之下不自覺得開口,一下子從背後抱住季涼,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擔心,“你沒事吧?”
“沒,沒事。”季涼心有餘悸的搖搖頭,嚥了咽口水,“謝謝葉政委。”
“我……”
“季涼,怎麼了?”程燕西聽到背後的聲音,連忙折回身來,一看葉宇凡扶着季涼,心裡還是閃過一絲不快,“怎麼這麼笨?”
“是臺階太滑了,小涼……季涼又穿着這麼厚重的衣服,難免走路不穩。”葉宇凡解釋道。
季涼微微詫異,萬萬沒想到葉宇凡會替她說話,有些不知所措的道謝,“謝謝你,葉政委。”
“以後走路小心一點。”葉宇凡說完,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他記得小時候,小涼妹妹也總是走不穩,搖搖晃晃的像個不倒翁,跑起來更是沒有幾分力氣,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沒變。
程燕西看着葉宇凡笑眯眯的樣子,漸漸黑了臉。本來對這小子感覺還不錯,怎麼現在覺得他這麼不盡人意?笑笑笑,就你牙齒白!
季涼看着葉宇凡的笑,總覺得,似乎很久之前就見過。
緬疆邊防部隊來人的第一頓午餐自然要豐盛,季涼無奈的跟着程燕西參加。
小白樓底下一片其樂融融的樣子,可苦了二層公寓裡的程然。程然左等右等不見程燕西回來,打電話竟然是無法接通狀態,程然問守在門外的小兵,小兵說,在下面吃飯。
“該死的……”
程然咬牙切齒的在房間裡打轉,恨不能將季涼罵個乾淨纔好!明明什麼都應該是她的,偏偏季涼把什麼都搶了!季涼!
程然忿忿的往周圍掃了一眼,卻赫然看到季涼擺在沙發邊上畫板。
“切……”程然嗤笑一聲,不屑的走到沙發旁,盯着季涼的畫板,喃喃自語道:“季涼啊季涼,我們是不是天生的死對頭?燕西你要跟我爭,溫堇軒你還要跟我爭,就連設計師,你也想分一杯羹……你以爲做設計師很容易嗎?”
程然翻着季涼畫板裡的畫,基本上是風景圖,還有些不成形的設計。程然看着季涼的手稿,剛剛不屑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不清起來。
季涼的每一份設計背後好像都有深刻的寓意,每一處線條都勾勒的恰到好處,每一處用鑽都是畫龍點睛之筆,雖然說還有不成熟的地方,可是隻要加以培養,早日出師是很有可能的,她筆下的設計也自然會流行……
再看下一張,是一個楓葉的項鍊,吊墜是個小巧的立體楓葉,上面的紋路也清晰可見,鏈子卻是簡單的黑色細繩,整個設計用‘簡約’兩個字就可以形容,可它卻帶有致命的吸引力。楓葉?誰會用楓葉來做吊墜,難道有什麼寓意?
程然心裡一煩,手猛地抓起那張畫紙,使勁攥緊,想要將它狠狠的撕碎。冷靜!冷靜!程然深深呼了幾口氣,不能衝動!她眼神一暗,心想,這麼好的東西,與其毀了,不如留爲己用……
程然的手漸漸鬆開,盯着那楓葉的項鍊,把項鍊的樣子,深深印在了腦海裡。
小白樓一層,季涼吃了點東西便走了出來,想透透氣。只是沒想到剛出來,就看到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季涼輕輕擡手去接。
“果然,一直到現在,都那麼喜歡雪花。”
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清涼的聲音,季涼一縮手,連忙轉過身,來不及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先打招呼道:“葉政委!”
“恩。”葉宇凡微微點頭,看着天空,“這麼多年,你過得還好嗎?”
季涼眨了眨眼,“葉政委,你,什麼意思?”
“小涼妹妹,不記得我了?”葉宇凡眨眨眼,“真是傷心,大院裡一起長大的,怎麼就忘了我呢?”
“小涼妹妹……”
“小涼妹妹……”
記憶深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叫。季涼的眼神越來越疑惑。
“白茫茫的大院籃球場上,我們一起堆雪人。夏天帶你去泳池,差點害你溺水,被我爸回去一頓打。偷偷爬到樹上給你摘棗吃,結果摔得後背裂了道大口子。你小時候說要學畫畫,就那我的臉當畫板,結果顏料在我臉上掛了半個月……”葉宇凡一點一點的開始講,季涼的嘴巴一點一點的張大,那些已經碎成片段的記憶慢慢拼湊起來。
“是你?!”季涼忍不住不可思議的開口。
“對,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