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蘇沫兒在產房裡經歷前所未有的疼痛,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可是這樣受到的痛苦也會更加清晰。

她體內的仙蓮源源不斷地給她供給着靈氣,試圖減輕她的痛苦,可是沒有用,她還是痛到不行。

許是太痛了,她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幻覺。外頭的夙娘一愣,臉色變得蒼白:

“不好,那魔物在擾亂沫兒的意識。”

“怎麼辦?動手嗎?”

“沒用的,那絲魔氣吸取了仙蓮的靈氣,變幻成了魔魘,就算殺了孩子,也無法阻止它出世。”

“那國師好毒的心思,死了還得下絆子。”

淺煙氣的牙根癢癢,若是國師還有遺體,她必定會前去鞭屍泄恨。

“不過,沫兒的孩子因禍得福,可以平安降生了。”

“怎麼說?”

“魔氣化作魔魘,有了獨立的意識和實體,它不會依附到肉身之上,現在危險的是沫兒。”

淺煙聽聞,眉頭皺的更緊了,若是明煙在這裡,事情就不會這麼難辦了。

明煙實爲魔界聖女,是現任魔君的親妹妹,對於這種魔功,她對付起來完全不是問題。

可是明煙離開了好幾個月,到現在都不見蹤跡,上一次淺煙拿了靈清寶鏡才找到她,這次想找也來不及。

外頭的人各懷心事等待,屋內的人還在忍受煎熬,蘇沫兒一胎生的頗爲艱難。

從子時一直到寅時,蘇沫兒已經累的喊都喊不出來了,這時,大家才聽到穩婆激動的喊聲:

“夫人,再加把勁,孩子頭出來了。”

屋外衆人聽得心裡一陣激動,原本疲憊的神態也變得精神起來,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傳來一聲嘹亮的啼哭聲。

男人們沒忍住,直接大聲歡呼起來,女人們也是個個激動的淚光閃動,夙娘和淺煙她們,喜憂參半。

林墨玉激動地落下淚來,再也待不住,擡腳想要進入屋內,不料,卻被身後的淺煙一把拉住。

林墨玉回過頭不解地看着她,淺煙與夙娘孟馨對看一眼,最後嘆息一聲說道:

“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是關於沫兒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淺煙將心中所擔憂的全都告訴了林墨玉,林墨玉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

刺骨的寒意從骨髓裡冒出,侵襲着心臟,讓他的心猛地一下抽痛起來。

天空開始下起了細碎的雪花,孩子的哭聲交織着大人們歡喜的笑聲,但林墨玉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屋內,蘇老夫人在他身後焦急地喚他回來,可他沒有理會。

屋內,蘇沫兒已經生產完了,孩子也被抱了出去,跟外頭的熱鬧不同,裡面的人沒有一個說話的。

俞雪嫣和韓凡雲已經給蘇沫兒擦洗過了,牀單也換了,見到林墨玉進來,她們還楞了一下。

“二弟,你怎麼進來了,你先出去,等會再來好嗎?”

韓凡雲勸着林墨玉,可林墨玉沒有理她,直徑走到蘇沫兒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蘇沫兒的手。

俞雪嫣和韓凡雲面面相覷,想了想,便也沒再阻攔,她們招呼着穩婆和丫鬟們一起出去,獨留二人在屋內。

屋子裡還有淡淡的血腥氣,蘇沫兒眼睛緊閉着,似是累的睡着了。

林墨玉將她的手緊貼着自己的臉,眼裡滿是憂傷的神色,他不敢將心裡的情緒表現出來,外頭的親人們承受不住這個結果。

淺煙剛纔跟他說,魔氣化作魔魘,會吞噬人的意識,蘇沫兒雖然有仙蓮護體,可依舊會陷入沉睡。

她們都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也勸他放寬心,只要找到明煙,一切都還有機會的。

他不甘心,爲什麼每次受到傷害的都是蘇沫兒,如果可以,他寧願代她受過。

他很想怒吼,也很想哭泣,可是他現在不行,他必須忍着,不能讓外頭的親人們察覺到這件事。

痛苦的人,他一個就夠了,沒必要讓其他人跟着一起,就算要說,也要蘇沫兒平安醒來後再說。

淺煙進到屋內,勸慰了他一番,畢竟蘇沫兒只是陷入了沉睡,並沒有生命危險,明煙的消息,她和夙娘她們都會留意的。

道理都懂,可林墨玉還是爲蘇沫兒感到痛心,他只恨自己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沒有做到保護她的責任。

淺煙和夙娘原本是來監視孩子的,現在孩子平安降生,魔氣並沒有附體,那她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明煙,讓她想辦法救醒蘇沫兒,她們就怕沉睡太久,蘇沫兒的意識會被魔魘完全吞噬。

許是感應到了蘇沫兒的危機,明煙在第二天,竟然就出現在了蘇家。

此刻的蘇林兩家都有些焦急,從昨天開始,林墨玉就將門反鎖,他在屋裡陪着蘇沫兒,誰也不讓進。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裡有點隱隱的不安。見明煙來了,大家像是找到救星,希望明煙進去勸一勸。

明煙點頭應下,然後很輕鬆地就推門進入了屋內,那門鎖反倒像多餘之物。

林墨玉見到明煙進來,整個人都激動了,站起身對明煙深深鞠一躬,懇求道:

“求師叔救救沫兒。”

“她是我徒兒,我自會救她,你先坐一旁等候。”

明煙神色淡然,似是已經胸有成竹。林墨玉趕忙讓開位置,讓明煙上前查看蘇沫兒的情況。

蘇沫兒睡顏安詳,氣色也很好,絲毫看不出有那裡不妥。

明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嘆息說道:

“真是冤家,這輩子算是欠你的了,罷了罷了,不過是一些前塵往事,讓你知道了也無妨,誰讓我是你師父,不得不救你啊!”

說完,明煙掏出了之前抽的那支菸杆,也沒見她點火,菸草卻自己燃燒起來。

明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在了蘇沫兒的臉上,那煙霧飄飄忽忽,凝繞在蘇沫兒臉上,經久不散。

過了一會,許多黑氣從她的七竅中冒出,那黑氣似是被煙霧纏繞中了,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

蘇沫兒原本平靜的睡顏也有了變化,她像是做了噩夢一般,面容有些扭曲。

林墨玉在一旁揪心地看着,耳邊似是還能聽見一絲微弱的慘叫聲,好像是那黑氣發出來的。

煙霧不停地糾纏着黑氣,然後一點點地吞噬。過了許久,那黑氣終於被煙霧吞噬的一乾二淨。

吞噬完黑氣,煙霧也逐漸散去,明煙臉色有些蒼白,難得的露出疲憊的神態。

她呼出一口濁氣,轉頭叮囑林墨玉道:

“已經沒事了,待她醒後,你讓她來鏡花水月找我,有些事情,是時候告訴她真相了。”

說完,明煙站起身往門外走去,林墨玉趕忙恭送她,走到門口,明煙又轉過頭補了一句:

“記住,只能是她一個人前來,你不能跟着。”

林墨玉神色一僵,沉默了一陣,最後只能無奈地點頭應承。

明煙哼笑一聲,提着煙桿大步地離開了,林墨玉則坐回牀邊繼續守着蘇沫兒。

明煙說蘇沫兒沒事了,林墨玉便沒有再攔着大家,長輩們全都來看望過了,見蘇沫兒還在睡,心裡難免有些擔憂。

林墨玉好一番勸慰,才讓他們放心下來,爲了不打擾蘇沫兒休息,大家看望完之後,就都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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