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生死之交

他的劍不是龍吟,卻依然舞出青光萬千。

那是一個劍中聖手的傾情一劍,宛如舞者退場前最後的獨舞,亦如鳳凰離世前最後的傾城。

那一劍,沒有攻向慕容風,而是划向自己頸邊的脈搏。

血如泉涌。

衆人皆驚。

林烈拂袖而去:“蠢貨!”

慕容色和劉桃夭早已嚇呆。

慕容風的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撲向好友,一把抱起他:“雲,你怎麼樣?”

獨孤雲苦笑:“對不起,讓你欠了我這麼大一個人情。”

慕容風張了張口,卻哽咽着說不出話。

雲啊雲,爲什麼你總是爲我着想?你用生命換了我的偷生,卻怕我欠你這一筆人情,一生不安。

獨孤雲看着慕容風,輕斥:“你看,又是這副樣子!媽的,咱是爺們!你哭個毛啊,死就死了。”

“雲……”慕容風的淚再也忍不住。

獨孤雲掙扎着罵道:“媽的我死都死了,你還噁心我!告訴你,我死後別讓我在下面看到你這個熊樣!我做什麼是我的選擇,你不要假惺惺自責,更不要愁眉苦臉讓我不得安生!知道沒有!”

慕容風咬着嘴脣,把哭聲壓在喉嚨裡,拼命點頭。

獨孤雲伸出手,慕容風握住,分明感覺到手中的力道。

獨孤雲的血越流越多,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慕容風把耳朵湊到他嘴邊:“你說什麼?”

獨孤雲輕輕道:“水兒……一直都在聽香水榭……等你。她……愛了……你……”

話未說完,他的手重重垂下。

“雲——”慕容風哭吼!

獨孤雲已死,他不再忍泣,而是嚎啕大哭。

這是男人爲男人的眼淚。

半生知己,兩行熱淚。他給他的,是一份最初最真的友情。

如果不曾親身經歷,你不會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情,叫生死之交。

墨離、白雲飛和劉玉趕到時,慕容風已抱着獨孤雲的屍首哭了好久,慕容色和劉桃夭怔在一邊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墨離走至慕容風身邊,緊緊抱住他。

慕容風含淚回頭,看着自己的妻子,再看看懷中的兄弟,突然,掙開妻子的懷抱,只抱着獨孤雲搖搖晃晃地離開。

墨離驚問:“你去哪?”

慕容風冷冷道:“去做我該做的事。”

墨離心一抖:“你……要去見她?”

“這是我們的事,跟你無關。”

墨離的心縮成一團。這聲音……只有在他每次要離開的時候,纔會有。

這樣溫度的聲音,本以爲再也聽不到,想不到事隔經年,在女兒都已成年後,卻如噩夢般再在耳邊響起。

她的淚瞬間流下:慕容風啊慕容風,爲什麼,我與你半世夫妻後,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慕容風卻不再看她,轉過頭去,抱着尚有餘溫的屍體踉蹌遠去。

他知道:獨孤雲最後沒說完的話,是——水兒一直在聽香水榭等你,她等了你一生。

“爹——”慕容色這才反應過來,要追上去。

墨離卻一把拉住她:“讓他去。”

“娘!”

“讓他去!”墨離的眼裡有了慕容色從未見過的憤怒,“他要去便去。我墨離,不會用女兒困住他。”

這憤怒的眼神,白雲飛曾幾何時見過。她心一疼:“賢弟,你這又是何苦?”

墨離回首:“我只爲我僅存的驕傲。”

她要的愛情,必須是純粹的愛情。

她希望:他留在她身邊,只是因爲愛她,而不是因爲爲人夫爲人父的責任。

其實,她墨離,智計百出,若要留下他,也許並不難。但她從未動過那方面的腦筋。

在愛情裡用心機,非她所願。

這是她對自己智慧的驕傲,也是對自己愛情的驕傲。

慕容風的輕功舉世無雙,他抱着好友的屍體,飛馳了三日三夜,竟是不吃不喝。

等到他趕至聽香水榭,懷中的屍體已然發臭,自己也早已虛脫,他一個不穩,便摔倒在地。

掙扎着半天爬不起,一隻纖細的胳膊扶住了他。

他擡頭,恍如隔世。

那個女子看着他,再看看他懷裡的男子,也不知作何言語。

等到他掙扎着與她埋了獨孤雲,再吃飽喝足便一頭栽到牀上到睡醒,已是兩日之後。

睜開眼,他便看到牀邊一襲水紅。

他揉揉眼睛,輕籲一口氣。

牀邊一襲水紅輕紗的女子,恬靜如水,安靜看着他。她的眼裡,也似兩灣淺淺的溪水。

他不說話,只漸漸靠近那個女子,然後伸出手去,輕輕按住她的手,良久,再握住……

她不推辭,低頭含笑,眼裡的幸福,如水。

他終於開口:“你一直在守着我?”

她點頭。

他再吁了一口氣:“辛苦你了。”

“不辛苦。很幸福。”她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說得理所當然。

他笑:“是麼?”

“嗯。我的夢想,就是守着你,一輩子。”

我的夢想,就是守着你,一輩子……腦裡,突然閃入另一張臉,墨離的臉。

他甩甩頭,甩掉腦中妻子的面容,只對面前的女子溫和笑道:“傻丫頭。這麼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找個歸宿麼?”

那女子也笑:“我在等你呀。”

我在等你……另一個女子,也曾用一生的行動,說了這句話。

慕容風眼睛一熱,胸口異常憋悶:爲什麼,愛情總是那麼糾結?上天啊,我本不想做多情之人,你何苦給我這麼多的愛……

不願再想這些,他站起身:“帶我去看看雲的墳吧。”

“先吃了飯再去吧。你這兩天盡睡了,都沒吃什麼東西。”

“好吧。”

飯菜不算豐盛,卻很用心。

聽香水榭雖不至像當初他們六人隱居的深山,卻也偏僻,主人顯然很少去外面買魚肉,只是食些青菜野菌。

然而,如她這般,能把簡單的青菜和菌類做得五花八門,且口味甚佳的,卻也難得。

她淡淡把一盆盆菜依次端來,淡淡坐在他身邊,安靜看着他大快朵頤。

此刻的她,就如她的名字——水無痕。

吃過飯,二人來到獨孤雲墳前。

慕容風感慨良多,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回頭問水無痕:“有酒麼?”

“等你的地方,豈可無酒?”水無痕含笑。

不多一會,她便取來一罈上好的竹葉青。

慕容風席地而坐,拍開酒罈,在墳前撒下半壇,才仰頭痛飲。

“我們三個,好久沒這樣在一起了。”水無痕的聲音,雲淡風輕,讓人莫名熨帖。

慕容風點頭:“是啊。我們三個……”

人最難忘的,總是年少時的朋友。總固執地認爲那時候的友情最真最純,所以在心裡,總固執地把那個最重要的位置留給最初的人。

即便,他早已經不能一耳聽出他的名字。

即便,他心裡早已只刻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水無痕也席地而坐,幽幽嘆道:“雲走了,以後再沒人陪我了。”

“怎麼會?我不是回來了麼……”鬼使神差,他順口便接了。接完後,自己心裡隱隱作痛。

水無痕果然欣喜:“真的?你的意思是不走了麼?”

“我……”

水無痕打斷,一眼欣喜的淚光:“雲說,一定會把你找回來,我還不信。如今,你竟然真的回來了……”

“只是他……”說至此,她又幽幽了。

他是去尋自己的麼?他尋到了自己,只是他……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慕容風胸口一窒。獨孤雲對水無痕的心意,他一直都知道。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離開遠走。

水無痕淚眼迷濛,卻難掩欣喜,她扶着慕容風的胳膊:“風,是你麼?真的是你麼?這不是夢吧?”

看着她欣喜的眼神,他忍不住順着他的意思:“不是夢,我就在這裡。”

他知道,若雲不死,他必定會守着這個女子一生一世,給她平安喜樂。

“風……”她撲過來抱住他,喃喃,“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這次,你再不走了,對不對?”

慕容風一愣。他不是沒喜歡過她的,可事隔那麼久,那份擁抱時心跳的情懷,竟早已淡了。

“雲說,他會把你找回來,然後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再不離開。風,你不會再離開了,對不對?”

慕容風看着獨孤雲的墳,張了張口,只能說出:“是,我不會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他感覺心裡有什麼最脆弱最珍貴的東西,碎了。

很久以前,墨離翻着一些發黃的書籍,咋呼:“師父,聽說,在西邊的番邦人看來,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哦。”

“嗯。”他埋頭看他的《春宮野史》。

“啊,那我肯定是師父的肋骨!”

“不對,書裡說的是妻子是丈夫的肋骨。”她,不是他的妻。彼時的他,正在愛着一個叫小七的女孩。

“可是……”墨離咬着手指遲疑,“我是師父救的,沒有師父就沒有我,當然我是你的肋骨呀……”

後來,洞房花燭夜,揭開蓋頭的那一刻,墨離笑:“師父,我終於是你的肋骨了。”

說這話時,她的笑眼裡,分明還有淚。這一路,她走得太辛苦。

如今,慕容風抱着嬌柔若水的女子,那是他的初戀,是他少年時代便想擁抱的人。可是爲什麼,在抱着她的這一刻,他聽見了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

很響。

很疼。

離兒啊離兒,你會原諒我麼?

“我不會再原諒他。永遠不。”

墨離在房中哭了一夜,慕容色不敢進來,只白雲飛陪着安慰。天亮時,她擦乾眼淚,說出了這句話。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他的花心,一而再,再而三。

她知他風流天性,便允許了他的多次花心,在最後依然答應了他的求婚。但如今二十年過去,女兒都已成年,他還要奔進其他女子的懷抱,她不會再原諒。

儘管,她知道他還會回來。

她太清楚他,比他自己還清楚:以他對愛的執着,如果真愛水無痕,早就娶了他了。他一直糾結於那一段所謂的初戀,不過是因爲中間涉及他最好的朋友,他很樂於享受那份友情與愛情交錯的悲哀而已。

其實墨離很早就清楚:慕容風刻骨銘心的愛,是這個與他朝夕相處,被他呼來喝去,有時順從有時擡槓,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卻並不點破的徒弟。她是他的絕配,天下無雙。

所以,她給他機會。

然而,這一次,他過了她的底線。

所以,哭了一個徹夜後,她竟是再不談他,而是精神頗好地繼續安排着他們的計劃。彷彿,他已經消失在他們的生命中,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從第二日開始,她用自己的紅光滿面向其他人宣佈:她,是真的不再想他。

慕容色實在忍不住,支支吾吾跑來墨離房中:“娘。”

墨離笑:“怎麼?”

“我……”她看着自己的腳,不知從何說起。畢竟,作爲女兒,她還是第一次插手父母之間的感□□。

“有什麼話就說吧。”墨離的眼神是和藹的,那是母親的眼神,未被一絲哀傷感染。

“娘……”慕容色試探着問,“您真的不想爹了嗎?”

墨離點頭。

“可是……”怎麼會呢?娘對爹的感情,深不見底啊。

“小色。有些事,你沒有經歷過,不會明白。”墨離愛撫地摸着女兒的頭,“每個人,在心裡都會有一個度的,對事有度,對人也有度。人們都說我聰明,可我對愛情的度是不用任何心機,因爲我要的是最本真的愛情。而我對你爹……儘管曾經很愛很愛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原諒過他很多很多,但,也依然有一個度。”

“那你對爹的度是……”

“是婚姻。”墨離認真道,“成親之前,我給他風流的機會,因爲我知道那是他的天性。但是,成了親,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諾。堂前三拜,合歡酒後,我們便是連爲一體的夫妻。可是,我陪他走到如今,他卻可以再度冷漠而去……我的心,也就涼了。”

“可是娘,你不是說爹跟那位去世的叔叔是生死之交麼?你不是說他要去照顧那位叔叔不能再照顧的姑娘,是他的責任麼……”在慕容風離開後,最先受不了的是慕容色,那時,是墨離一點點跟她解釋,告訴她:父親走得逼不得已,兼有情有義。

墨離笑着拍拍女兒的手:“是啊,所以記得你的父親是有情有義的。他是一個好人。可是,我跟你們是不一樣的,因爲我是他的妻子。夫妻夫妻,一旦結合,便是連在一起,那是負擔,也是愛。從他離開我的那一刻起,他就拋卻了這份愛。所以,我原諒他,是再不能了。”

“你的意思,是爹還會回來,要求你原諒?”慕容色追問。

“會。”

這一點,墨離有信心。關於愛情,她不算計,不代表她不懂。

只是這一次,她不準備原諒。

而從此,她們需要獨立了,不管是自己,還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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