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恭迎
寒雲峰上雨雪飄飄，落在少年的白衣上，明亮的眸子盯着花紋繁複的雲攏天南大陣看。
費家兄弟沒有讓李通崖久等，不過是十幾息的時間，白光閃閃的雲攏天南大陣色彩迅速變淡，陣內迎上來一人。
這人面容溫和，一身修爲練氣六層，相貌同費望白有幾分相似，駕着風迎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低眉道：
“晚輩費望江，見過前輩！前輩劍斬鬱蕭貴，解救我等一族之人，大恩沒齒難忘……”
李通崖聞言擺手，答道：
“望白道友與我頗有交情，兩家守望相助，如此也是應該的。”
費望江已經是中年模樣，對着李通崖十六七歲的面容不敢大意，恭敬地迎他下去，兩人飄飄搖搖地落在山頂。
寒雲峰之頂已經站滿了一衆費家人，從百歲老修到初至胎息的稚子皆有，垂淚哭泣，一併跪下，齊聲道：
“恭迎老祖……”
李通崖側身避過，抱劍上前，面前迎上來兩個青年，爲首者二十五六，面如冠玉，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樣，一身灰衣，下拜道：
“晚修費桐玉，見過老祖！”
李通崖目光在一衆費家人憔悴的面容上掃過，當年是輕逸白衣，雪山仙族，如今卻人人都是哀慟不已，了無生趣的模樣。
“起來吧。”
李通崖溫聲問了句，費桐玉一陣遲疑，自家仙基的道參本是鎮族之秘，可李通崖剛剛救下了費家，全家身家性命都握在他人手中，只好開口道：
“此人劍道猶在我之上。”
“嘎吱……”
“我這一路上來…怎地不見望白道友…”
“我家一向修行『間道錦』，共有三位先人前後修成築基，早有先例。”
於是蓋好棺槨，兩步走下來，再度躬身一拜，輕聲道：
“都進來吧。”
“老祖……他去了！”
李通崖與費桐玉皆是見怪不怪，築基修士的軀體受仙基滋養，非同尋常，堪比一般的靈物，若是暴露在陰暗之處許久，還會滋養出些異象出來。
李通崖緩緩閉目，腦海中一一浮現當年在蕭初庭法會上見過的三宗七門之人，喃喃道：
這劍光自有靈性，在他手裡左突右跳，不斷撞擊着他的手掌，卻怎麼也逃脫不出去，李通崖兩指合併，足足用了兩息纔將其磨滅。
白衣少年抱劍而立，聽着費桐玉絮絮叨叨地將費望白身亡的前後說完，這才恭恭敬敬地一拜，上前一步，望着那黑漆漆的棺槨，輕輕一推。
費望白當年鬱家湖會上飽含深意的目光猶在眼前，如今卻變爲冷冰冰的屍體了，李通崖心中發寒，暗忖道：
隨着他出聲，院門自動嘎吱打開，費望江和費桐嘯齊步入內，恭敬下拜。
“《江河一氣訣》的『浩瀚海』與《白首叩首經》的『玉庭將』還是要少修，即使練成了也莫要成就築基……”
“望白道友之軀，貴族打算如何處置？”
他與弟弟費桐玉在背地裡也偷偷商量過，篩選來篩選去甚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南疆的李尺涇，也又聽聞李尺涇劍如月光，婉轉如風，依舊對不上。
他這才發現一向尚白衣的費家人都草草地換成了一身灰衣，幾個孩子身上的衣物包裹潦草，看起來都是剛換上，是怕衝撞了自己這一身白袍。
溫和的光撒在費望白雍貴的面容上，費桐玉將他的衣物整理的平平整整，面色宛若生前，李通崖將那白布挑開，盯着他那可怖的傷口看。
“會不會是我家老祖…無意中得罪了某位築基散修…”
李通崖一提及費望白，一衆費家人頓時嗚嗚地哭泣起來，費桐玉怕擾了他，連忙引着着李通崖入院。
李通崖微微點頭，俊朗的臉上若有所思，他修煉多年，也聽過這些築基變化的傳聞，便見費桐玉恭聲道：
“隨後依制將一併物收於玉盒之中，享受族人供奉。”
李通崖張了張口，心中微微一滯，明知故問地開口。
費桐玉心中惶惶不安，充滿希冀地望着李通崖，心中的仇恨猶如江河卻無處安放，只希望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費桐玉雖然性格有些軟弱，卻絕非蠢人，聽得李通崖如此說，心中頓時一空，沙啞着聲音道：
“晚修明白了。”
李通崖輕輕問了一身，便見費桐玉恭敬地擡起頭，答道：
“『間道錦』有哪些同參？”
“前三年，『間道錦』會叫修士齒、發、甲一一脫落，化作玉石，雙目則化爲丹砂，後三年則皮肉皆化爲紗與錦，內臟化爲金銀，再三年，其餘之物便化爲汞水，再無餘物。”
“族中記載有『玉庭將』『青玉崖』『道合真』……其餘的…便不曉得了。”
這頭費桐玉見他沉默不語，以爲是辨認出了什麼，兩眼含淚，上前一步，答道：
“我家也在北岸經營多年，同三宗七門和徐國的幾個勢力打過交道，卻怎麼也想不出這人的來頭！”
“此人自忖你家絕對認不出他，故而只殺瞭望白道友一人。”
兩人正交談着，棺槨之中費望白的屍體與首級終於沒了劍氣阻擋，緩緩自動拼合在一起，黯淡無光的雙眼慢慢睜開。
“有先制便好。”
李通崖心中恍然，這湖上的幾家仙基果然是同出一性，難怪前頭害死了鬱玉封，不出幾年又死了費望白……
他猛然頓住，良久才長出口氣，回過頭來看費桐玉，溫聲道：
“『玉庭將』……”
“蕭初庭與我家交好，崚峪門破沒之時也流傳出大量功法，修『浩瀚海』的不少，還算好些，這『玉庭將』卻是萬萬不能修了！”
李通崖點點頭，費望白畢竟與他也是交情一場，費家如今正是危難之時，保不準用他的軀體來做些腌臢事，如今聽費桐玉說清，也是放下心來。
李通崖聽着費桐玉聲淚俱下地說完，這才輕輕地擡起手，從費望白脖頸處的傷口撫過，宛如捉起一隻游魚般捏起一道淡白色的劍光。
“飄渺出塵，卻又生生不息。”
“越國也無用劍的大宗！無非是三宗七門的劍修…可長宵門恢宏大氣，鏜金門銳氣無雙，紫煙門去如長虹，沒有一個對得上的……”
“來了！”
費桐玉心中大動，忐忑不安地等着李通崖開口，袖口中的符籙握緊了又鬆開，明明知道這對李通崖來說如同一個玩笑，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悲愴。
“若是費家今日便亡，必須有血濺當場，家族在我手中……唯有自殺以謝宗族……嘯弟天賦比我好的多，家中今後有他庇護，蟄伏百年…或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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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