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陸御宸上了車離開，顧笙才從黑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看樣子，陸御宸的毒已經解了，之後應該也沒有什麼副作用，她才從反方向的街道走了出去，也上了準時來接她的車。
但是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車空空如也，僅僅只有一個司機，這一次上面還坐着天狼。
“你的任務完成了。”
“人不是我殺的，傑克是被陸……無極島的人殺死了。”
顧笙靠着車座，只覺得很累，那種疲憊是來自於精神上的，而不是來自於身體上的。
天狼頓了一下，問道：“怎麼回事？”
“傑克本來是中毒了的，出了些意外，他逃脫了，我還沒來得及開槍，已經被無極島的人給爆頭了。”
天狼聽完之後，沉吟了一會，說道：“算是任務完成了，只不過無極島的人，派過來的人是誰？之前一直沒有收到有用的消息。”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顧笙並不是那麼想說實話，只不過她自己不說，鬼盟的人自然都能夠查出來對方派過來的是誰。
“是陸御宸。”
聽到這個名字從顧笙的嘴巴里說出來，天狼還是覺得有些陌生，而後才恍然大悟地想起來，這個男人，就是前段時間鬼歃一直想要抓住，卻被無極島的人搶先一步抓走的男人。
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陸御宸參加了這一次的行動。
天狼想了一會，還是問道：“你們兩個……？”
“沒什麼事情，我看傑克死了之後，就離開了，看警車在外面響着，繞了一點路。”
天狼跟顧笙相處了這麼久，自然是知道她有所隱瞞，只不過現在車上還有鬼盟的人，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跟鬼歃說些什麼，天狼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車在街道上飛快地開着，沒有一個人知道，車裡面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顧笙環抱着雙臂，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不是生理性的疲憊，而是她自己選擇在睡夢中安靜一下，儘量不要因爲剛纔的事情影響到自己。
一下了車，顧笙看到眼前並不是自己所住的住宅，而是鬼歃的，大概就明白了過來這個男人的意思。
傑克選擇的地點是城市內一處較爲貧窮的地方，很亂，沒有監控，幾乎沒有人知道那裡的具體細節。
何況組織派殺手過來之後，沒有留下什麼人，再加上之前的人都被傑克殺光，顧笙與陸御宸之間發生的事情，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顧笙覺得面對鬼歃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對於剛纔發生的事情撒個謊也並不能看得出來。
鬼歃坐在椅子上，等候着顧笙的到來。
“任務怎麼樣了？”
鬼歃一貫陰沉的調子，與黑夜意外的適合。
顧笙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傑克中了我的毒，不過在我要殺死他的時候，無極島的人進來，結果他先殺死了。”
聽到這個結果，鬼歃冷笑了一下：“那個無極島的人，我聽說是陸御宸？”
“是的。”
顧笙點點頭，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很容易查到，自己說謊也沒有什麼必要，反倒是大方承認纔沒有什麼。
鬼歃得到了這個答案之後，沉默了一陣。
他自然是知道顧笙和陸御宸之間的關係，當初派出假的陸御宸，他也是知道的，無外乎就是要破壞兩個人的感情，纔好更好利用顧笙。
看顧笙說話的狀態，也沒有多少餘情未了的意思，鬼歃這才放心了下來。
“你們兩個沒有發生什麼東西嗎？”
“時間緊迫，沒有，我從巷子裡離開，聽到周圍的動亂和警車聲音就往反方向離開了。”
“那陸御宸？”
“也走了。”
問完了之後，鬼歃盯了顧笙一會，他自然是想要判斷顧笙現在對陸御宸的感情。
作爲威脅陸御宸的人，顧笙是那個人的弱點所在，還有她的孩子，都是威脅的手段之一；但是，顧笙現在的價值遠遠超乎了鬼歃的想象，因此，陸御宸不能成爲無極島要挾顧笙的弱點。
這纔是鬼歃最爲擔心的。
“但是，這次任務算不上你成功。”
一聽到這話，顧笙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要不是陸御宸走進來干擾的話，那麼傑克本來就是死在自己的手裡。
她根本就不知道鬼歃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不過，既然傑克是中了你的毒，那麼這件事情我也不算你失敗，先走吧。”
顧笙雖然只是對於這話有了一個簡單的反應，點了點頭，但是內心滿是不可置信，從進入鬼盟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這個盟主是個性情殘暴的人。
見過太多鬼歃對其他手下的人所做的事情，僅僅是一個小小任務沒有做好，都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最可怕的還是送去極樂閣，但是這一次，居然如此高擡貴手放過了自己？
難不成是因爲傑克太過重要嗎？
顧笙卻覺得不一定，雖然每個組織都派出來殺手，但是那些顧笙也都看得出來，沒有一個是核心的成員。
倘若真的想要弄死傑克的話，肯定不是這樣的場面。
顧笙吐了一口氣，只覺得分外奇怪，走在路上，一直在思考着這個問題，可惜也得不出答案。
然而，在鬼歃的思想裡，這件事情如果責罰顧笙，反而會加重了她逆反的心理，這一次的任務並沒有那麼重要，兩個人見面也或許並不是一個壞的事情。
自然，這些顧笙都不會知道。
等顧笙走了之後，鬼歃再一次留下了天狼。
“你去的時候，看到什麼了嗎？”
“沒有，義父。我也沒有見到陸御宸，只不過去的路上看到了無極島的車，大概是去接應他的。”
“那傑克使用的手法清楚了？”
“看顧笙在實驗室研究的樣子，我之前讓別人看過她在白板下留下的東西，是一種毒藥，顧笙調配了出來。”
鬼歃自然是相信顧笙的研製毒藥的能力，在他的意識裡，發現傑克使用毒藥是因爲她在毒藥上的建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而沒有思考，實際上是有人給她透露了這些。
“所以，那個女人現在的能力，已經很強了，這個毒藥要是大力研發，那麼……”
天狼自然是知道義父在想些什麼，他只是站在一旁聽着。
“對了，我聽說，你昨天在出發的時候，離開了一段時間？”
鬼歃話題突然一轉，換到了天狼的身上。
天狼也沒有預料到話題轉換如此之快，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他自然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何況面前站着的是收養自己這麼多年的義父，不是其他厭惡、憎恨他的人。
鬼歃嘆了一口氣，雖然他的內心已經許多年沒有什麼感情流動過了，但是對於這個養子，在自己身邊這麼久，自然是別人多了一點點不可辨認的關心。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忘記了嗎？”
“我……”天狼自然是沒有想到，鬼歃居然這樣注意自己的動向。
而實際上，要不是昨天天狼突然離開，大家都不知所措，鬼歃自然也是不知道這個小小的事情。
然而轉念一想，鬼歃卻又覺得，這件事情自己爲何要阻止下去。
如果天狼真的讓顧笙喜歡上了，那麼她就會完全成爲組織的工具，而對陸御宸那個男人來說，也是最好的打擊。
弱點變成了自己身邊的人，那麼顧笙幾乎就等於沒有弱點了。
“隨你吧。”
到口的話經歷了鬼歃這麼想，突然就只變成了這三個字。
天狼吃驚地看了一眼鬼歃，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義父居然任由自己擁有他曾經告誡過自己的，不要動感情的這個弱點。
在他很小的時候，只是模模糊糊知道，鬼歃曾經也有過一段往事，就是因爲這段往事，纔會對感情的事情變得如此暴躁。
但是那段事情究竟是什麼，天狼並不知道。
“你回去吧。”
說完這段話，天狼點點頭，離開了。
書房裡只留下了鬼歃一個人，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才顯得不像平常那樣奇怪與詭異，已經年近五十的男人，此刻終於覺得自己滿身疲憊。
黑夜很漫長，鬼歃自然是喜歡這種黑色籠罩之下的一切，什麼事情都看不清楚，看不到未來，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自己卸下的僞裝。
那在過去裡的一幕一幕，都令他感到煎熬與不安，所有的事情，都分外熟悉。
他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本本子，打開之後，從裡面掉出了一張照片。
已經被撕掉的照片，只留下了兩個人。
一個男人，面色陰沉，臉上並沒有多大的笑意，只不過看上去還是有着生機。
身邊的那個女人，笑靨如花，燦爛的笑容像是陽光一樣灑向了每個人的心間。
過去有多美好，那麼現在就有多難看。
過去有多值得回憶，現在就有多煎熬。
鬼歃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女人，只覺得心中那道傷疤再一次被自己撕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