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陽來講,僅僅讓維赫裡在武力上敗在他之下,並不算勝利。
剛剛交手時那精神力的強大,使得他幾乎葬生當場的精神攻擊,如果不扳回一局,在此之上贏回維赫裡,那他日後精神力的修煉,便到此爲止。
所以,顧陽纔會放棄削掉維赫裡左肩的機會,步步緊逼,只爲維赫裡這一息間的精神鬆懈。
而維赫裡也沒令他小瞧,當真只是一息功夫的慌亂之後,就開始認真且專注的面對着眼前的困難。
區區一個左肩被削掉的危險,只能讓閱歷豐富,戰鬥經驗充足的維赫裡失神一息,一息之後,維赫裡神色堅定的鬆開一隻手。
僅憑一隻手抵擋住顧陽的神斧之力,完全是癡人說夢,可是顧陽同樣也懂得,哪怕對方只有一隻手,想要阻他片刻,也是輕而易舉的。
而在這片刻間,由於他欺身而上,前胸露於敵前,所以維赫裡抽出一半的精力換防掏武器時,顧陽也當機立斷,抽身後斷,同時祭出金劍,嚴陣以待。
維赫裡見顧陽退開,眼中閃過失望之色,但隨即,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就被激奮與喜悅之色替代。
只見維赫裡依舊是自他的心口處掏出一副骨架,可這副骨架與開始那副女性骨架不同,這是一具男性骨架。
這具男性骨架一被維赫裡自心口處掏出來,維赫裡周身的靈氣瞬間暴增,整個也因此而顯得越發精力充沛。
顧陽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具骨架,心裡爲師父的先見之明默默點了柱香。
果然如此!
前世的屍骸,果然是被維赫裡盜去的!
而師父明知這一點,卻沒有去向維赫裡討要,起初他還沒想到是什麼原因,可看到現在維赫裡寶貝一般的掏出這具骨架,儼然當成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時,顧陽無聲笑了。
他的笑容有驚喜的成分,更多的是釋然。
一具骨架而已,尤其還算得上是自己的骨架,就算在維赫裡眼裡看來再厲害,只要他能夠像師父一樣狠下心,那具骨架,也不過是普通的骨架。
顧陽這麼一想,也不掩飾自己內心的笑意,哈哈笑出聲來。
維赫裡聽到顧陽的笑聲,看到顧陽難得露出輕視之色,眼珠一轉,嘿嘿一樂,“小子,你是不是覺得這骨架和你剛纔搶過去的一樣?嘿嘿,小子,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五行俱修者的骨頭有多硬!”
說罷,維赫裡不給顧陽反應的機會,雙掌催化動力,推動着面前的骨架朝着顧陽撞了上去。
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玉光的骨架也如同脆玉一般弱不可擊,但顧陽知道,這是維赫裡故意將骨架打磨之後給他的錯覺。
實際上,這副骨架若是鍛化成武器,一定不亞於神器,但卻比神器有更多的功效。
所以,顧陽不能讓這副骨架存在於世間,更不會讓維赫裡出去對外宣揚他是五行俱修的奇才。
顧陽目光幽幽地盯着在維赫裡的控制下,踏步而來的骨架,仿若看到了骨架的主人那自信張揚的步伐,可如今,卻也只剩累累白骨,訴說着他被人利用的不甘。
顧陽咬了咬牙,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堅定不摧。
“抱歉,陳曦。”顧陽說完這句話,掌中冒出的金劍,朝着衝上來的骨架猛地刺去,這一刺,他沒有留力,且直擊對方的胸口方向。
骨架的胸口掩蓋的,正是維赫裡的心口,命門之處。
維赫裡看到顧陽出劍,感覺到顧陽散發出來的熟悉劍氣,卻沒能想到這把劍是何來歷,只當是顧陽又一武器,心中暗笑:連神器都無法毀滅的骨架,你這把劍若是能夠毀滅,那我維赫裡還用得着把這骨頭架子當寶貝嗎?
這麼想着,維赫裡絲毫不避顧陽的劍鋒,直接以骨架以掩體,朝着顧陽衝了過去。
維赫裡只等着顧陽手中的劍被骨架擊斷的那個瞬間,從骨架身後竄出,給予顧陽致使一擊。
維赫裡的這一手十分簡易明瞭,顧陽也十分清楚,正因爲十分清楚,所以兩個人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知道他們在冒什麼樣的風險,同樣也明白這風險過去,將會得到什麼。
不同的是,一個人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手中之物天下無敵,將自己的全部希望寄託在了別人身上。
而另一個人,卻是步步爲營,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只等着取敵人的性命,他從不會想着敵人會老虎打盹,只知道全力以赴等待最後收網時的成果。
兩人間的距離不過數十步遠,憑着維赫裡毫不留情的衝力,僅僅彈指間,劍尖就與骨架的胸口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咔!”
脆響讓維赫裡心頭大喜,維赫里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是顧陽的劍尖折斷了。
可是,神器只是折斷劍尖還不行,必須全部折斷,無法使用,無法制成傷害,那顧陽到時候就如同失去了武器的幼童,少了武器的庇護,僅憑修爲與他對抗,還有何對抗的資本!
維赫裡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同時,他也使出全力,朝着顧陽的劍繼續頂上去。
“咔咔咔!”
脆物斷裂的聲響接連傳入耳中,維赫裡臉上喜形於色,擡眼望去,卻透過骨架,看到了顧陽那張平靜的臉孔。
平靜?
維赫裡很詫異,因爲他覺得顧陽那張一直處亂不驚的死人臉,在生死關頭,應該添些別的顏色。
比如驚慌失措的慘白,再比如怨恨命運不公實力不濟不甘心就此死去的鐵青,再比如憤怒時的黑紅,再怎樣,也不該是從容不迫的面對死亡纔對。
維赫裡第一次覺得顧陽確實是條漢子,哪怕這條漢子讓他從一開始就吃了不少暗虧,可就憑死前不亂這一點,也絕對是條漢子。
維赫裡用腥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脣,是條漢子,骨頭才硬!
“咔!”
“譁!”
最後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一直遭受撞擊而斷裂的物品再也支撐不住,嘩啦啦的落在了寬闊的魚背上。
與此同時,一直節節逼近,毫無退縮的利器,最終刺入了敵人的胸口。
“噗!怎麼會……”維赫裡不敢置信地伸手抓着一截手骨,另一隻持黑刀的手被顧陽的斧頭格擋在心口處,再也無法再近顧陽身前一寸。
維赫裡不明白,連神器都能夠碎斷的骨架,爲何會被顧陽打碎。
難道顧陽不是武尊境界,而是已經成神?
不!這怎麼可能!
成神後怎麼可能停留在俗世!
但是爲什麼,爲什麼顧陽能夠將骨架打碎?
維赫裡猶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時,顧陽毫不客氣的將手中金劍再次朝前遞了半尺。
“哧!”
劍尖穿過心口,直直從背心處穿出,顧陽滿意的看到維赫裡體內的靈力由於命脈被毀,無處存放而四處飛散,手上力道繼續,持斧的手一揚,“叮”的一聲,維赫裡手中的黑色長刀被甩出丈外。
而這還不夠,當維赫裡已經失去戰鬥力,武器也扔得遠遠之後,顧陽退後三步,將木靈祭出,將自己包圍在安全區域內,這纔對着維赫裡說道:“不明白,不明白的話,可以低頭看看插在你心口的劍。”
“劍?”維赫裡猛地低頭,瞳孔一縮。
那把早就聞名於世的金劍,正插在他的心口。
如果只是外形相似,維赫裡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由於之前曾被這金劍所傷,所以維赫裡的身體記住了這劍的氣息。
只是,這劍本是那奇人的本命之物,人死物滅,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剛纔維赫裡只覺得熟悉,卻並沒有想到這一層。
卻不料,正是這把金劍,給了他致使一擊。
“難怪……”維赫裡失笑道:“難怪我剛剛覺得這劍怎麼這眼熟,原來是故人的寶貝。”
顧陽聞聲咧了咧嘴,沒有反駁維赫裡。
去他孃的故人,假惺惺的姿態這是想緬懷嗎?
顧陽可不覺得維赫裡是死到臨頭其言也善這一類的。
因爲這種人證明有良知,可在維赫裡身上,顧陽已經找不到這類東西的存在了。
他倒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維赫裡絕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
果然,就聽維赫裡嘆息一聲後,用請求的口吻說道:“顧陽,當年我曾敗於這把劍下,如今又死在這把劍下,不知道你能不能滿足我死前的願望,讓我好好觀膜下這把劍?”
顧陽心頭冷笑。
這把金劍可是神遺之物,縱然是維赫裡,被這劍刺了個透心涼,也回天乏術。
但是!
那只是身體上!
可修習過精神領域的顧陽對擁有強大精神能量的維赫裡一直心存警惕,因爲顧陽沒有死過,不知道精神領域究竟存在於哪,有何種特殊的用處,萬一以維赫裡的修爲,到達了那種身死卻魂不滅的境界,那他今天的所作所爲,不就都毀於一旦?
所以,顧陽才任那把金劍繼續留在維赫裡體內。
而現在,維赫裡的要求,證明了他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維赫裡果然留有退路!
顧陽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滿滿,“你的這個要求,我當然能夠答應。”
不等維赫裡臉上浮現笑容,卻只顧陽繼續道:“只要你真的能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