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聲音迎來的迴應是李行直接抓來的大手，一把抓向了加斯克爾背後那團正在急速擴張變大的漆黑陰影。
“某種寄生生命麼……咦？”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團漆黑就像真的是陰影一樣，讓他一把抓了個空，什麼都沒有碰到。
“我可不是那些低級物種，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和你是同樣的存在。”那道冰冷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們是同類。”
說話的同時，漆黑陰影還在快速擴張，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似乎逐漸適應了這個過程一樣，在加斯克爾的身體上不斷覆蓋蔓延，將他一點點吞噬其中。
“同類？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你這樣的同類。”李行眉頭一挑，看到似乎無法進行物理接觸，他開始嘗試着直接延伸出意識來掃描對方。
雖然他擁有的大部分能力都是在殺戮那些魔物的過程中掠奪過來的，不過利用意識去掃描或者說某些事物，則就完全是他自己覺醒出的本能了。
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間，反正就是強到一定的程度後，當他想這樣做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能力。
“沒用的，我本體在另一個緯度，這只不過是我部分力量的投影罷了，只要我不願意，就沒有人能找到任何東西。”隨着吞噬了大半身體，那道聲音也變得有些怪異，就像和加斯克爾的聲音重合了起來。
而確實如他所說，李行用意識從上面掃過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整個都空無一物，只是加斯克爾那正瘋狂轉動的驚恐眼神卻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他’確實就存在於那裡。
“我說的沒……你幹什麼？！”那道聲音突然變得充滿怒意，其中帶着明顯的緊張。
因爲李行正一手扣在加斯克爾的脖子上，將加斯克爾一把拽到了自己面前。
“爲什麼你會這麼在乎他？”李行露出一個好奇的神情，“我真的很感興趣。”
發現確實奈何不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後，他就果斷把加斯克爾作爲了自己的目標，從那個傢伙出來阻止加斯克爾以自殺式提升力量就可以看出，對方不是一般的重視加斯克爾。
現在從對方這個表現看來，他確實猜對了，連那團不斷擴張的漆黑都停止了下來。
“因爲我在用他和這個世界做一些實驗。”似是在考慮着什麼，沉默了片刻後，那道冰冷的聲音才響起，“這個實驗非常重要，他要是死了，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
“是嗎。”李行語氣隨意，似乎對這套說辭並沒有多大的認同。
“破壞我的實驗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那道聲音緊跟着說道，“談談吧，看得出來你有很多問題，作爲交換，我可以爲你解答這些疑惑。”
在將加斯克爾裡裡外外檢查好幾遍都一無所獲後，李行終於放棄了繼續研究對方的打算。
“交換麼，可以。”他也只有這個選擇，因爲餘下的那點時間根本不夠去做其他的事。
“那就拿出你的誠意，先告訴我你這麼在意這個人的真正原因，不要用那些隨便扯出來的理由糊弄我，你應該明白身爲我們這樣的存在，天生就有很多強大的天賦和本能，而本能的直覺告訴我，你欺騙了我。”
李行看着對方的眼睛說道。
他這段話半真半假，他並不相信對方的實驗說辭，但是也僅僅只是內心的一些懷疑，並不是所謂的直覺。
不過他這套做法確實矇住了對方。
‘加斯克爾’先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才緩緩道：“話說到現在爲止，我們都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我乃魔巢之主加斯克爾，你的名字呢，我同樣強大的同類？”
“李行。”李行看着對方，突然說道：“加斯克爾，這不是你附身的這個倒黴傢伙的名字麼？”
雖然加斯克爾從未自我介紹過，但作爲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進化者，公認的英雄人物，很多影視劇中都或多或少提到了他。
李行在主艦上通過那些影視學習語言時就有所瞭解，加上戰鬥時加斯克爾使用的雷電方面的能力和表現出來的頂級戰鬥力，就讓他一下子猜到了加斯克爾的身份。
“這本就是我的名字。”加斯克爾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他被我選中後，潛移默化中受到我的影響，就將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這個。”
“爲什麼選中他，這種弱小的人類對你來說有什麼作用？”李行問道。
從加斯克爾剛開始現身時的話語中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的表現出的絕高天賦都是加斯克爾所賦予的，所以才能在戰鬥中一直爆種。
能成長到今天這種地步也定然都是加斯克爾給他開了掛的緣故，只是身爲虛界魔物的加斯克爾，爲什麼要這麼在意一個普通的人類。
加斯克爾臉色很不好看的說道：“既然要我解答一些疑惑，那你不覺得這個樣子太不合適了嗎。”
李行看着像個雞仔一樣被自己掐着脖子舉在身前的加斯克爾，想了想，便鬆手放開了他。
加斯克爾冷哼一聲，向後退開，大量的黑氣從他體內瘋狂涌出，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其中，很快就化成一個體型高大，長着大量尖角和尾巴，由無數黑氣所組成的猙獰怪物。
他沒有實質的肉身，全身上下黑氣繚繞，唯有眼睛的部位是一對熊熊燃燒的血焰。
李行眯了眯眼，加斯克爾現在的這個形象他非常眼熟，正是心魔在與他戰鬥時，將衆多感染體的生命場連成一體後變化的那個怪物。
只不過心魔變化的那個怪物就像加斯克爾的簡化版，遠沒有加斯克爾此時的形象猙獰和恐怖，儘管只是由無數黑氣構成，但加斯克爾給人帶來的那種強烈衝擊感完全不是心魔所能比的。
“既然已經成長到如此強大的地步，那麼想必有很多事情你也應該很清楚了吧……關於我們的世界。”
轉換成這副形態後，加斯克爾似乎舒適了很多，從語氣中明顯可以聽出來。
“……”李行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對夢境世界完全不瞭解，“我們的世界，是不是又叫做虛界？”
“虛界？這只是部分土著世界對我們世界的稱呼而已。”加斯克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你也可以這麼稱呼它，我們的世界並沒有特定的名字，倒是那些被侵蝕的土著世界都給我們世界取過很多不同的名字，全部加起來可能比這個宇宙的星辰還多。
只不過流傳的最爲廣泛的只是那少有的幾個，如深淵、歸墟、絕域還有噩夢世界等種種……
其中也包括你所說的虛界也是其中之一，而我們這樣的存在則被稱爲虛界真魔，用以和那些沒有智商的低等魔物做區分。”
這短短的一段話直接透露出了巨大的信息，顯然被虛界侵蝕的世界不是一個兩個這麼簡單，而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
“侵蝕？”李行皺眉問道：“就像你對這個星球所做的這樣嗎？”
“當然不是，這個世界還沒有完成。”加斯克爾驚訝地看着他，“難道你不知道世界的侵蝕嗎？”
“不知道。”李行回答的很乾脆。
加斯克爾眼中的血焰都劇烈跳動了起來，“不侵蝕各個世界，你這一身的實力又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殺戮那些低等魔物了。”李行奇怪地看着他。
加斯克爾簡直都快說不出話來了，殺戮低等魔物當然是提升力量的方式，但是隨着實力的提升，效率就會變得越來越低下。
到了最後，殺再多的低等魔物獲得的力量就和蚊子腿上的肉差不多，都不夠塞牙縫。
要提升到李行這種程度，他得殺了多少年的低等魔物……
加斯克爾直接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那就找更強的不就行了。”李行疑惑道：“雖然陸地上的魔物是很弱，但是海中可是有着太多強橫的存在。”
他確實遇到過瓶頸期，但是那些來自深海中的強大魔物爲他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聽到這裡，加斯克爾終於知道兩者都產生了誤會，但是誤會更深的還是李行，“我想你搞錯了一點東西，來自深海中的那些存在，可不是簡單的低級魔物。”
“那又是什麼？”李行微楞。
那些深海中的傢伙除了更強大外，和陸面上的魔物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你所說的那片海，它真正的名字叫做墮淵。”加斯克爾眼神變得複雜，“而處於墮淵之中的那些存在，曾經都是強大的真魔，在那些真魔喪失理智後，便會墮入了墮淵之中沉睡起來。”
李行眉頭一皺，問道：“真魔也會喪失理智？又是怎麼墮落的？”
“不知道，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答案。”加斯克爾回答得很乾脆，“只是一直都通過獵殺墮落真魔來提升自己……”
說到這裡，他看着李行的眼神更古怪了幾分，那些墮落真魔雖然沒了理智，但是一身恐怖的實力可完全不是開玩笑的。
李行這種獵殺墮落真魔提升自己實力的行爲，簡直就跟普通人感覺肚子餓了就赤手空拳出門打死了一隻老虎回來吃一樣。
“……你難道從來就都沒遇到過緯度裂縫嗎？”
“那又是什麼？”李行疑惑。
“你這傢伙……居然真的什麼都不懂。”加斯克爾也滿是疑惑，“但是維度裂縫怎麼可能沒見過，那種東西真的太多了，一般情況下，我們只有通過那裡才能找到其他世界……”
通過加斯克爾的解釋，李行終於逐漸明白虛界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虛界形成的時間完全不可考究，具體多大也沒人知道，因爲虛界一直在侵蝕不同的世界，通過“消化”這些被侵蝕的世界，其本身一直都在不停的增長當中，據說都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單體宇宙。
而所謂的真魔，則都是被虛界所認可的存在，與那些由被虛界吞噬的各個世界所逸散開的絕望、恐懼等負面能量所形成的低級魔物不同，真魔的數量及其稀少，而且每一個都可以輕鬆變強。
變強這種事對真魔來說，簡直比呼吸還要簡單，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的無數魔物就是真魔最好的食糧，可以讓真魔肆意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但是在強到一定的程度後，低級魔物就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到了這時，就是真魔開始發揮真正作用的時候了，作爲被虛界認可的存在，真魔與虛界之間其實相當於一種共生互利的關係。
虛界本身並沒有什麼意識之類的東西，它就像一個不斷擴張膨脹的宇宙，在這個過程中需要吞噬其他世界作爲養料，但那些世界也有着自己的防護機制，虛界並沒有破開這些機制的手段，而作爲虛界孕育出的真魔，則被賦予了這樣的職責。
“……那些防護機制就像一個個堤壩，除非堤壩出現故障，否則水一般是無法漫過這些堤壩的，而我們真魔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些‘堤壩’上打開缺口，讓‘水’可以漫進去。”
加斯克爾打了一個簡單的比方，形象地說明了真魔對虛界的作用。
在這個過程中，真魔可以收穫大量的靈魂提升力量，虛界也能順利進行侵蝕，可謂是雙贏。
“不過普通的靈魂和那些低級魔物一樣，只是在一開始效果顯著，時間一長就很低效了。”加斯克爾說道：“只是吞噬靈魂的那種快感卻是永遠的，而且不管多長時間都不會覺得膩味。”
這也是虛界真魔會主動出擊進攻各個世界的主要原因，沒有哪個真魔能拒絕那種吞噬靈魂的頂級快感。
“至於我爲什麼這麼在意這個人類的原因……”加斯克爾眼中的血焰瘋狂燃燒了起來，散發出了強烈的怒意。
“這個沒有任何超凡力量，科技程度也相當落後的普通世界我根本沒有在意，只是分化出了一點力量來慢慢侵蝕，因爲當時我發現了另一個更強大的世界，選擇那個世界我能收穫更多。”
“只是沒想到那個世界的隱藏力量太強，表面上在我的攻勢下步步後退變得岌岌可危，但是沒想到他們都是裝出來的，最後把我成功騙到了一個包圍中，一下子冒出了原本十倍的頂級高手合力擊敗我，付出巨大代價把我的本體給封印進了恆星中心……”
加斯克爾語氣裡滿是憋屈，恨恨道：“那邊的封印至少千年內都無法鬆動，因爲失去了力量的源頭，這個世界的侵蝕也只能停止下來……”
這就是所有魔巢突然都陷入沉睡的主要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他的選擇。
爲的就是讓這個世界的人類可以在休養生息後得到充分的恢復，讓加斯克爾才能進行可持續的收割，不斷地恢復他的力量。
選中這個人類作爲宿主，便也賦予了他殺戮魔物和吞噬靈魂增強實力的能力，所以才能進化的那麼迅速，但在達到足夠的強度後，加斯克爾就會取代他的意識，接管這具身體……雖然因爲李行的到來，這個過程已經提前了。
要是被李行就這麼殺了，他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積攢的力量就全都沒了，還要從頭再來。
最重要的是另一個世界的那些人把他封印進恆星中心，還有着藉助恆星的力量煉化他本體的意圖，要是讓李行這麼毀掉這麼久的成果，加斯克爾怕到時候會真的趕不上……
不過正在被煉化這點他並沒有說出來，做了一些保留。
李行這才理解了加斯克爾爲什麼這麼緊張這具身體，不過他的關注點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疑惑道：“緯度裂縫這種東西又是怎麼產生的？”
“沒人明白緯度裂縫是怎麼產生的，這種東西完全是隨機出現且不固定。”加斯克爾有些疑惑地看着李行，“而且緯度裂縫在虛界有很多，應該不難遇到，你怎麼一次都沒遇見過。”
是因爲自己來到虛界的時間還太短了麼。
李行想了一下，發現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爲合理了。
“如果不是因爲緯度裂縫，你又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這是加斯克爾最爲疑惑的一點。
他們這些真魔雖然實力強大，但是穿梭世界這種事情還是做不到的，只有通過緯度裂縫才行。
“我也很想問你。”李行臉上一冷，“爲什麼我的那個世界，會出現你的氣息？”
“我的氣息？原來如此。”加斯克爾眼中血焰跳動，頓時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這個世界經過他長時間的侵蝕後，與虛界之間的壁障已經很脆弱了，在某些特殊的巧合下，接觸他的氣息確實可以來到這個正在被他侵蝕中的世界。
只不過……
“你的那個世界……難道是孕育你的本土世界？”加斯克爾打量着李行，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我早該想到的，擁有着如此強大力量的你，卻還一直維持着這種低級的生命形態……是因爲對本土世界的眷戀麼。”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來，“真是愚蠢的堅守，對於我們這種真魔來說，本土世界就像鳥類的蛋殼一樣，出生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這個‘蛋殼’纔對，本土世界可以爲你提供足夠豐富的營養讓你快速成長……啊！！！”
加斯克爾的侃侃而談被自己的慘叫聲所打斷，整個龐大的身軀被轟散了大半，無數的黑氣逸散開來，只剩下腰身和兩個大腿站在原地。
“你瘋了嗎？！”無數的黑氣很快就涌回來，組成加斯克爾原來的形狀，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打爆半個身子這麼簡單了。”李行收回拳頭，冷冷說了一句。
加斯克爾眼中血焰就像怒火一樣劇烈跳動，但還是被他壓制了下來，沒有選擇爆發。
李行冷聲道：“我的世界爲什麼會有你的氣息？”
“我說過虛界有很多緯度裂縫，隨時都有大小不同的緯度裂縫出現和消失，但不是所有的緯度裂縫後面的世界都存在着生命的。”
經過這麼一出，加斯克爾的語氣也變得很不善，他冷冷道：“全都一一親自穿過去探查搜尋太過低效，而且又枯燥，所以大部分都會分化入一些氣息進去。
如果沒有生命存在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存在生命的話這些氣息就會附着在一些生命身上不斷成長，從而吸引到我本體的注意，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應該就是這種情況。”
這種就像普通人買彩票一樣，完全就是撞運氣，只不過與彩票不同的是概率更高，而且完全不需要成本罷了。
“原來如此。”李行也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完全就是自己那個世界運氣不好，恰好被撞上了。
“最後一個問題。”
李行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了起來，就像在看着某個可口的點心，讓加斯克爾猛地心中一凜。
“既然連那些墮落真魔都可以吞噬，用來提升力量。”
他舔了舔嘴脣，露出了一副極感興趣的神情。
“那麼，作爲真魔的你是不是也有着同樣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