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潮安郡。
熾熱的太陽光火辣辣的灑在地面,街面上行人不多,只有少數的打着傘的路人步履匆匆,很快從一處商鋪跑到另一處商鋪。
灰褐色的木質建築在陽光下曝曬,不時能聽到細微的木頭炸裂聲。
位於郡城西面的青衣酒樓內,此時幾個酒樓小二正懶洋洋的坐在門前的長凳上,端着裝滿冷水的木盆,不斷往地面灑水溼地。
水汽剛接觸到地上,便噗嗤一下濺起明晃晃的細灰,同時還有細微的熱氣蒸騰起來。
“這他孃的鬼天氣,怎麼這麼熱!?”一個小二低聲嘟噥着,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隨手在肩上的毛巾上蹭了蹭。
“有人嗎?”忽然酒樓門口跨步進來兩個身穿官差服飾的衙門差爺,兩個腰粗膀圓的差爺此時也是不斷喘着粗氣,身上黑底紅線的差服更是被汗水打溼溼透,緊貼在身上。讓人看看就感覺難受。
“張二爺!李三爺,這邊請!掌櫃的新弄來了一盆白冰,正放在二樓,不少客人都上二樓去了。”一個小二趕緊迎上去招呼。
“嘿,我就知道金掌櫃有法子,連富貴官家才用得起的白冰都能弄到!”
兩個當差的頓時大喜,蹬蹬蹬的走上樓梯。
還沒等兩人徹底上樓,大門前又多了一道人影。
“小二,來桌酒菜,拿手的招牌菜就好。飯多上點。”一個平靜低沉的男子聲音從門前傳進來。
兩個小二轉身看去,都是不由得微微一凜。
眼前這個客人身材強壯得不像話,頭上戴着一個斗笠,身上穿着尋常的灰布短打,露出的手腕就由一般人胳膊那麼粗。走到酒樓門口就和一堵牆差不多,把外面的光線都遮住大半。
“好....好好的!客官您請進。”一個小二趕緊上前招呼。
那兩個當差的腳步停在樓梯上,也從高處往男子方向望過來,都是心頭一跳。
“這陳家張貼懸賞告示,可把不少牛鬼蛇神都招惹出來了,走走走,別管那麼多,我們喝我們的。”年長一些的官差拍拍另一人肩膀。“這不關我們的事。”
兩人說話很小,但還是沒逃得了斗笠男子的耳朵。
他擡起頭,輕輕將斗笠解了下來,露出一張冷漠帶着一絲兇意的平凡面孔。赫然便是從紫煙山莊離開許久了的路勝。
他從具硯那裡拿到三個白金石柱所在的方位後,便馬不停蹄,直奔其中第一處。
也就是這個潮安郡。
這潮安郡地處偏僻,是個羣山環繞的小城,路勝稍微打聽了一陣這裡的情況。
得知這郡上大族的陳家,這些年來出了一件怪事。一直懸賞奇人異事幫忙解決。不過一直都沒什麼成效。
只是最近陳家又拿出一樣珍貴的寶物,作爲懸賞物品,言明,只要誰能解決怪事,便將寶物贈予對方。
那寶物名爲八寶珊瑚盞。是一座極其精緻的火紅色珊瑚裝飾,上邊掛滿了寶石珍珠翡翠,極爲珍貴,只比價值連城的異寶稍差一級。
甚至江湖上更是有人傳言,這珊瑚盞其實就是當年意外身死的九宮劍聖隨身攜帶的那一座。裡面隱藏了九宮劍聖縱橫天下的恐怖技藝。
在這等流言下,頓時大批身懷絕藝的江湖人士從四面八方趕來,而僅僅只是郡城大族的陳家,面對這一幕頓時危如累卵,根本無力抗衡這麼多的江湖高手。
現在的局勢極其麻煩,官府也拿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沒法,只能加大兵力護城,實行宵禁之類手段。
路勝大致瞭解了下這個世界的武力情況,大夏朝的江湖,以傳統的內氣外功爲主,江湖上有赫赫有名的內家名家,各地各州也有名宿盤根錯節,有魔教代表胡教,有正道代表山河幫,泰山宗,神意門。
路勝只是半路上遇到打劫的劫匪,從他們口中審問出了一些基本常識,至於江湖頂尖的高手到底多厲害,他就不清楚了。這趟正好碰上陳家這門子事,他也打算簡單探探底。
這一路上,他仔細研究了具硯給出的靈力基本法,以及那根天魔玉典,大致明白了後續應該怎麼做。
只是他不敢隨隨便便修煉那人給出的功決,所以打算先找幾個試驗品嚐試一二。
靈力基本法,他自己有足夠的靈力,倒是很簡單,就用當初三布守護靈所用法子,強行築基就行。
至於天魔玉典,他還沒想好怎麼弄。
拿着斗笠,路勝掃視一遍酒樓一樓。
“就在一樓吧,安靜些。”他無視了小二亂七八糟語無倫次的介紹招呼,徑直走到角落裡的一張桌子邊坐下。
另一個小二趕緊給他上來一些冷菜小碟。然後端上一壺涼水。
“客官慢用!飯菜需要一些時間準備,您稍等。”小二儘量用自己最溫和的語氣說話。眼前這位爺,一看就是那種說動手絕對不動腳的江湖狠人,一般人還真惹不起這種高來高去的高手。
“恩,去吧。”路勝抽出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慢慢嚼起來。
小二離開後,酒樓一樓又恢復原本的平靜。遠處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狗叫,還有琵琶樂器的聲響夾雜着。
路勝很滿意這種寧靜,氣溫確實很熱,但對他而言毫無影響,他此時靈力達到一定強度後,體內的精氣都成了金色。一舉一動都力量強得可怕。還兼修了八首魔極道中的一些外功硬功法門,外界的寒暑變化,只要不是太劇烈,對他而言都和沒有差不多。
吃過幾盤冷蝶後,酒樓的平靜沒有維持多久,門前又來了一行人。都是些衣着華麗的年輕人。
三男兩女,平均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一個個腰懸長劍長刀,長髮學着江湖客一般綁得整整齊齊。但臉上的稚嫩和靈動表明,這羣人只是想要裝出江湖氣的少男少女。
“哎喲,這不是羣少爺嗎?還有幾位大小姐,大少爺,也一起來了啊?裡面請!裡面請!”
二樓的胖掌櫃屁顛屁顛的跑下樓,趕緊迎上去。將這羣年輕二代迎進門。
“金掌櫃,好久沒來你們這青衣酒樓了。最近都上了什麼新菜,趕緊端上來嚐嚐,這鬼天氣太熱了,走幾步就是一身汗。”帶頭的年輕公子氣質溫和,但還是掩不住的話語間神采飛揚,自信十足。
“好說好說,菜名我老金可都記在腦子裡,馬上進廂房給幾位公子小姐報。”金掌櫃好說歹說的將這幾位二代帶着上了二樓。
上樓時,這羣年輕人也注意到了角落裡坐着吃飯的路勝。都隱隱流露出饒有興趣之色。
路勝這一身打扮,可謂是完全符合這幾位二代們從小從評書武俠裡聽過的江湖大俠形象。雖然長相有些兇,但這並不能阻礙幾人濃烈的好奇心。
他們這趟就是聽說青衣酒樓來了不少江湖人,才主動偷跑出來,看個新奇。
順帶着讓自己苦練多年的家傳武學,在江湖上開開葷,成名立萬。
這其中又以陳羣爲首,在這羣陳家二代裡,他陳羣是這一輩中,唯一將家傳武學七梅無雙劍練到爐火純青的小成境界之人。
這羣二代上樓後,很快便傳出些許喧譁聲,似乎有人起了什麼爭執。但聲音很快沉寂下去,沒了動靜。
路勝依舊坐着吃自己的飯菜,一桌吃完,他覺得味道不錯,又讓小二上了一桌新的菜式。
很快,酒樓門前又出現一個兩人的怪異組合。
一個穿着富貴金線編織的馬褂的駝背,和一名戴着面紗,身段纖細,腰懸長劍的中年白衣女子,一前一後進門。
“上酒,要最好的酒,越多越好!”那駝背低着頭,滿頭白髮,一進門就嘶啞着聲音吩咐道。
“好!好好!您老先坐,酒馬上就來!”小二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對方是江湖中人,惹不起,趕緊引着兩人準備往二樓走。
不料那駝背兩眼一掃,看到角落裡的路勝後,居然不走了。
“就一樓。”他帶着中年女子坐到距離路勝相隔一桌的位置。
路勝掃了兩人一眼,沒做理會,繼續吃自己的。他感覺到這青衣酒樓可能會發生什麼大事,不過那和他無關。他就是個看客。
駝背兩人坐下後,很快又有人陸陸續續進門,他們有的帶刀,有的帶劍,還有帶鋼鞭和流星錘的。一看就知是江湖人士。
酒樓裡的氣氛越來越凝重,人雖然越來越多,但聲音卻反而越來越小。
隨着時間推移,太陽逐漸西斜,但酒樓裡的衆人似乎都在忌憚什麼,各自吃着飯菜,喝着小酒,警惕的暗中打量四周的其他人。
路勝慢條斯理的將第三桌飯菜吃完,用送來的熱毛巾擦乾淨嘴巴。背靠着牆壁慢慢喝起小酒來。
嘭!!
猛然間一聲巨響,從二樓樓梯口傳下來。
“去你孃的!小兔崽子,真當老子不敢削你??”一個粗豪的嗓子怒聲吼出聲。
緊接着是一陣金屬交擊聲急促傳來。
“羣哥!!”幾個年輕男女的驚叫聲交疊着響起。
嘭!
一個人影從二樓樓梯滾落下來。一路滾下來,重重摔在一樓大堂地面上。
路勝掃了眼這人,居然是之前還顧盼自若神采飛揚的那個貴氣少年陳羣。
這陳羣手裡握着一把斷劍,一張俊臉鼻青臉腫,看樣子被打得夠嗆。
“這位兄臺,那小子不過一時失言,何必行事如此狠絕?”樓上另一個年邁聲音響起。
“在下云溪別飛鶴,這小子今天老子是削定了,一隻手一條腿,說一不二。誰敢攔老子,別怪老子翻臉下狠手!”粗豪嗓音陰冷報出名號。
這名號一出,頓時樓上樓下都一片安靜。
就連坐在路勝附近的那個駝背老人也眼神微微一動。
沒人再出言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