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東看着眼前攜手並肩的汪掌珠和許一鳴,他們是那麼的般配,那麼的和諧,青春年少,情投意合,就連揹着他離家出走都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
他眼裡寒光閃過,放在身側的手悄悄的攥成了拳頭,他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氣惱,仰起頭,換了個角度玩味的打量着汪掌珠和許一鳴,不再追問汪掌珠因何出走,反而緊接着拋出下一個問題:“掌珠,這次回來的飛機上我纔想起來,家裡的戶口本和護照都在我這裡,是誰給你辦的護照,買的機票啊?”
汪掌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手裡的機票和護照,想都不想的回手就把它們藏到身後,隨後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麼的孩子氣。
楚煥東看着她的樣子,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幾分譏誚,語調卻極爲平和,“掌珠啊,你雖然平日頑皮任性些,但也應該知道,你手裡的東西如果被查出來,給你辦這個證件的人可是犯法的!”
汪掌珠臉上一下子失去血色,這些天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頃刻間便被楚煥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擊的灰飛煙滅,她不得不承認,她被楚煥東擊中了要害,她向來知道楚煥東做事不擇手段,但沒想到他對自己也是如此無情!
她的假護照是許一鳴的爸爸爲她辦的,如果楚煥東誠心追究,馬上就會引發亂子,在這個敏感時期,她是絕對不能連累了許一鳴一家的,她哆哆嗦嗦的要掙脫許一鳴的懷抱,卻被許一鳴一手牢牢抱住,“掌珠,你不用怕,這裡的事情我爸爸會處理,我們離開,我們馬上就上飛機離開!”
“鳴子,你聽我說。”汪掌珠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跟許一鳴一起發瘋,她自己經歷過家破人亡的慘變,絕對不能讓最好的朋友再經歷這些的事情,她伸手輕拍着許一鳴的臉,有些難過的說:“鳴子,你先冷靜點兒,我們不急着馬上就走,我們以後的日子長着呢,我回去跟哥哥說清楚,然後我再跟你走!”
汪掌珠和許一鳴此刻半擁抱的姿勢,如同兩個相看淚眼的生死戀人,楚煥東只看得眉梢都在輕跳,一股很深很深,剋制了已經很久的憤怒在他心裡狂肆了起來。
他背過身去,眼神變的像冰一樣的堅硬。
在回去的車上,汪掌珠的心裡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她知道這次自己揹着楚煥東出走,一定引起了他的不悅,她偷偷用眼睛瞄了一下楚煥東,見他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神情看着倒是挺平靜的。
汪掌珠隨着楚煥東回到家裡,有些微愕的發現家裡原來的傭人都不見了,幾張陌生的臉孔在大廳內負手而立,經常坐在長沙發上進行日光浴的林依柔也沒了蹤影。
汪掌珠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噬吞着她的心。
她拎着書包,兀自走回樓上,這一路上,楚煥東一直亦步亦趨的跟着她,直到她進了房間回手想將房門關上。
“等等。”房門被身後的楚煥東眼疾手快的給攔住了。
“幹什麼?”汪掌珠嘟着嘴回頭,與他橫眉立目。
楚煥東擡腿走進她的房間,隨手將門關嚴,他輕輕地攬過她的肩膀,額頭寵溺地蹭了蹭她的臉,氣息吹拂起她的髮絲,“掌珠,我的小妹妹,你怎麼突然變的這麼不聽話?”
汪掌珠想起楚煥東和林雨柔在一起時的纏綿恩愛,身子向後一縮,想要脫離他的掌控,冷冷的說着:“你想幹什麼,放開我?”
這樣一個細小的動作卻讓楚煥東心裡酸意更濃,但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隱忍,他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脣邊盪漾出一抹動人的輕笑,這抹笑容,耀眼的像是陽光穿透了汪掌珠的記憶,就像是從前他無數次寵愛她時俊美無儔,奪人魂魄,他哄勸着她,“掌珠,以後都要聽哥哥的話,好嗎?”
汪掌珠看着眼前讓她深深迷戀的楚煥東,她真的想馬上就答應他,真的想就這樣能過一天是一天的守在他身邊,可是,過了今天呢,明天呢?後天呢?他身邊還有林雨柔,自己以後要如何熬過這令人生不如死的日復一日?
她往後使勁的一掙,讓自己徹底脫離了楚煥東的懷抱,然後又戒備的往後退了兩步,不讓他那令她迷醉的氣息擾亂她的心神,她穩了穩心神,開口對楚煥東說道:“煥東哥,剛纔你在機場說了,我的護照在你那裡,麻煩你將它還給我,我還是要跟許一鳴出國的!”
楚煥東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耐性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在汪掌珠屢屢用許一鳴來刺激他時,他心裡彷彿有個魔鬼在叫囂,幾欲掙籠而出。
厚重深沉的冷峻慢慢覆蓋了楚煥東英俊的臉龐,他蹙着濃眉擡起頭看着汪掌珠,眼裡有一閃而過的痛楚,“掌珠,你爲什麼一定好和許一鳴離開,是不是因爲你喜歡上他了?”
彷彿被什麼銳利東西刺中要害,汪掌珠一陣心悸,難道自己對他的一片癡心表現的還不夠明顯?抑或,她還做得不夠下賤,還需要死皮賴臉,卑躬屈膝的祈求!
汪掌珠從來不知道楚煥東精明的頭腦還這麼富有想象力,從來不知道楚煥東睿智的雙眼還具有如此自欺欺人的功力,也許家裡的傭人都能看出自己瘋了一般要去國外是爲什麼,可是他卻能掩耳盜鈴的說自己是爲了許一鳴?
好吧,他既然要減輕他內心的負罪感,他既然想推卸責任,他既然想表明和自己什麼關係都沒有,他既然想用他習慣的方式來粉飾太平,那就讓一切的沉痛都由自己來揹負,讓自己來成全他這個情聖吧!
“是,我是喜歡上了許一鳴,他善良,正直,單純,勇敢,熱情……對我也好,像他這樣的人,我有什麼原因可以不喜歡上他嗎?”汪掌珠一字一句有些挑釁的說着。
汪掌珠每說出許一鳴一個優點,楚煥東的心就不由輕顫一下,因爲那些特質都是他根本不具備的東西,他陰鬱,歹毒,冰冷,自私,心機叵測,他殺過人,越過貨,做過世界上最污濁不堪的事情,怎麼能跟白馬王子般純淨的陽光少年相提並論!
至此,楚煥東完全相信,汪掌珠過去那些年對自己的感情,只是因爲年紀小一時頭腦發昏的迷戀或者依賴,而現在,她激情退去清醒過來,才發現像許一鳴這樣同她情投意合,家庭富足,有着相匹配的青春少年纔是她的上選!
楚煥東此刻既憤怒又傷心,如同遭到了人世間最大的背叛,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汪掌珠,這個女人——他千方百計心疼愛的人,過去他唯恐有一星半點拂了她的意,這一刻她卻讓他絕望的如此傷心,他的心被她話語灼得熱辣辣的痛,彷彿是被誰砍了一刀,痛的他手心都冒了冷汗。
他自小家庭屢遭慘變,長大後又長期的寄人籬下,圖謀復仇,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他早就把自己修煉成鐵壁銅牆,密不透風了,生活的殘酷已經一點點的把他逼迫成一個冷酷的人。
楚煥東的骨子早就被殘忍,嗜血,暴力,獨佔浸染,這樣心如鋼鐵的人,自然吝於付出真實的感情,可一旦付出,必然全情投入,但當這種感情遭到背叛時,他會做出超常人的瘋狂事情。
楚煥東抿着嘴脣一步步朝汪掌珠走過來,熟悉的男性氣息如潮水般襲來,汪掌珠敏感地領悟到他的企圖,本能的往後退去,可是楚煥東就象篤定的獵人,悠然邁向困於網中的獵物。
汪掌珠的腿冷不防撞到牀角上,整個人失控的向大牀仰面摔倒,楚煥東身形一動,飛快的出手勾住了她的腰,他一米八二的個子正好把此時壓在自己和牀中間的汪掌珠,映襯的弱小可憐。
楚煥東凌厲的眼神有些狂亂的困惑,一隻手輕輕撫弄着汪掌珠的嘴脣,說話的語氣極爲輕柔,卻令汪掌珠不寒而慄,“掌珠,你是想從我身邊逃走嗎?你是想和許一鳴雙宿雙飛嗎?”
他添加進想象的刨根問底讓汪掌珠有些憤怒,這個被壓迫的姿勢更令她卻得羞辱,可是望着楚煥東的臉,汪掌珠的後背依然有寒意泛上來,她已經隱隱看到他隱匿的情緒下正在悄然涌動的驚濤駭浪。
“哥,你先放開我行嗎?”汪掌珠哀哀的求饒,她的身體陷入在柔軟的牀裡,她的身上實實在在地感受着令人暈眩的熱度。
汪掌珠緊繃的聲音讓楚煥東輕輕笑了起來,“掌珠。”他輕聲的喚她,目光深不可測,過於貼近的呼吸接觸到她脖頸每一個毛細孔上,“我放開你幹嘛,讓你去找許一鳴嗎?”
汪掌珠捏緊了拳頭,有點難堪地躲避着楚煥東灼人而悶溼的嘴脣,不敢去看他那張隱動怒火的面龐,"哥,我不去找許一鳴了,我再也不跟他走了,你先放開我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