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晏竟是有那麼一瞬的不知所措,他手緊了緊,連聲音都變得愈發沙啞:“我我聽說,我們之前是認識的。”
那個關於‘相愛’的表達,在戚歲寧毫無波瀾的目光中,突然就說不出口。
就連這句話,也同樣說的分外的艱難。
“之前,我們也談過關係不明確的戀愛,更確切地說,是你愛上了我,所以想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做你喜歡的金絲雀,周先生,我這麼說,夠不夠完整?”
周靳晏這次,是徹底失去了發聲的勇氣。
他看着戚歲寧,驕傲好像是在一瞬間被摧垮的,也沒有了撿起來的可能。
哪怕是失憶的周靳晏,也在知道了所謂的自己曾經愛戚歲寧的那刻,便默認戚歲寧是愛自己的。
怎麼會不愛呢?
太驕傲的男人,於是默認愛是唾手可得的,更遑論是自己最愛。
他看見戚歲寧手上的紗布,於是猜測她應該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可是他連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用什麼立場去關心?過去巧取豪奪的自己嗎?
於是,他沉默了良久,才終於緩緩道:“我們之間的關係這麼不堪嗎?”
戚歲寧坐在沙發上,祁聿禮已經放開她的手,在給她削水果。
戚歲寧的眉心有很深的褶皺,她看着周靳晏,好像是在嘲弄,又或者說,只是冷靜的批判着,她說:“周靳晏,沒有什麼不堪的,至少從前的你,不會覺得不堪。”
周靳晏苦笑,“從前的我是什麼樣的?”
祁聿禮將蘋果遞給戚歲寧,戚歲寧咬了一口,認真的思考過,說:“自由放縱,自我中心,周靳晏,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我們之間所謂的關係,但是我能確定告訴你的是,你從前除了你自己,你誰都不愛。”
周靳晏所有的驕傲,好像都在戚歲寧的話語中,被輕易的摧枯拉朽。
她是這麼的平靜,平靜的就好像自己的出現,給不了她任何觸動。
因爲不在乎,所以才能毫不觸動,周靳晏明白。
他只是有點不甘心,胸口好像悶得要爆炸,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你憑什麼覺得我從前誰都不愛?”
戚歲寧眼神清澈見底,乾乾淨淨的,情緒也寡淡。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周靳晏,“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這些東西對於我而言,不重要。”
你的愛不重要,你的恨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戚歲寧什麼都沒說,但是周靳晏在她的眼中,讀懂了一切。
從前的自己是不是在乎的,並非戚歲寧在意的。
可是多可笑啊
周靳晏離開時,外面在下雪,助理陳睿急匆匆地撐傘走過來,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上前,道:“周先生,唐小姐自殺了,你去看一眼吧!”
周家私人醫院,唐瑛躺在牀上,慢悠悠的轉醒。
她的手腕上也有很深的傷口,血從裡面滲出來,觸目驚心。
周觀鶴夫妻和唐父都在病牀旁守着,一臉凝重如出一轍。
此時,看見唐瑛醒來,唐父連忙握住她的手,道:“囡囡,囡囡沒事吧?手痛不痛?爸爸給你叫醫生過來。”
周觀鶴和宋雅的表情複雜,周觀鶴沉吟許久,看着唐瑛,“周靳晏這小子不會和你解除婚約的,你放心,我就是綁着,也會讓他來和你結婚。”
“老公”宋雅聽見周觀鶴這麼說,還是不由得心疼自己的兒子,她抿了抿脣,道:“你怎麼這麼說?畢竟是孩子之間的事情,你讓他們自己處理.”
“他就是這麼給我處理的?”唐父冷笑,惡狠狠的看着宋雅,“周夫人,你要是不想我女兒嫁到你家,你可以直接說的,何必這麼折磨人!我女兒被你兒子折騰的半條命都沒有了,你還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
“我不是這麼個意思.”宋雅被唐父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先冷靜下,等靳晏過來,有話好好說!”
唐瑛垂着眸躺着,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絲血色,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眼角有眼淚滑落,帶着說不出的脆弱。
就在這般氣氛焦灼的時刻,周靳晏終於姍姍來遲。
只不過他前腳剛邁進去,就被周觀鶴看見,不容分說的上前,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還知道過來!周靳晏,看看你做的好事!”周觀鶴臉色嚴肅,用手指着唐瑛,“你自己好好看看,一個好端端的姑娘,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周靳晏看見唐瑛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撐着手臂起來,似乎是想要對自己說什麼,但是剛剛甦醒,沒有什麼力氣,好半天,才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靳晏.靳晏”
周靳晏眉眼冷淡,過分稠麗的面容,就連上面略顯不耐的表情,都顯得格外的動人心絃。
只是他薄脣輕啓,說出來的話說真是錐心刺骨,他說:“唐瑛,你是想用苦肉計嗎?你覺得我會吃你這套嗎?”
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你這個混賬在說什麼!”周觀鶴簡直是忍無可忍!
宋雅見情勢不對,連忙將周觀鶴抱住,一臉懇求的看着周靳晏,道:“靳晏,你聽媽媽說,你和唐瑛的婚事,是我們兩家長輩很多年前就已經定下的,你之前也已經接受了,答應娶她了。失憶的這段時間,我看你們不是也相處的很好嗎?唐瑛真的很愛你,她爲了你付出了很多。”
“她爲了我付出很多,我就要接受嗎?”周靳晏冷淡笑笑,語氣愈發的冷淡:“那我現在算什麼?一件商品,一個物件?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有感覺?”
唐瑛坐在牀上,眼淚重重的跌落眼眶,砸在被子上,洇開一片潮溼的水汽。
唐瑛算是大難不死,因此,唐父心疼的看着女兒,一時間自顧不暇,都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和周靳晏爭論,連忙給自己的寶貝女兒找紙巾。
“我聽戚歲寧說,我之前是個很自私的人,只愛自己。”周靳晏陡然開口,短短的一句話,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變得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