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梓萱淡淡笑笑，卻珍重地將它塞入口袋裡，冷哼道：“但我不蠢，它儘管出於未知原因，意外地沒被土壤侵蝕，但依舊是顏色黯淡，包漿消失殆盡。如果非要賣掉的話，我起碼也得將它盤出來。”
“好玉，要盤啊。一塊新出土的玉，如果能夠耗費三五年盤好，起碼增值三成，也就是額外多出一千多萬。”寧梓萱的澄澈美眸中，閃耀着女董事長在談判桌上殺得商業對手丟盔卸甲的那種鋒芒畢露的光澤。
“盤玉？”許浩滿頭霧水，一臉迷惑不解，“盤玉是什麼玉？良渚玉器的一種嗎？”
“啊？”寧梓萱呆若木雞地瞪着土鱉許浩，滿臉頹然。
一衆自詡古董達人的收藏者，也都紛紛捶胸頓足，拍着腦門，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真是福運昌隆啊……那小子每天踩十坨狗屎，踩滿十年，才能積攢出今天的運勢吧！盤玉都不懂的純粹新手啊，標準的外行人，竟然反倒從我們一羣行家的衆目睽睽下淘到寶貝，撿了如此一個大漏啊。我們卻對老黃冷嘲熱諷，將他的‘200寶玉’當成垃圾啊。”一個老者滿臉鬱悶，他也曾翻找過那些所謂的古玉，但那一看就知玉色很新，都是垃圾。
“新手的運氣，真是勢不可擋。”無數人嘟嘟囔囔着，卻眼神熱絡地瞥向老黃攤位上那150來塊尚未沖洗的土坷垃。
老黃眼熱得很，滿心懊惱，原本此事只是古董騙局，萬萬沒想到騙子看走眼，將一塊價值5000萬的極品寶玉漏掉，自己因禍得福搞到手，但他卻自己犯蠢，將那一塊寶玉漏掉。
自己爲何那樣蠢呢？洗掉200塊玉最多耗費一整天時間而已，自己因爲懶，卻是跟5000萬失之交臂啊……
一念至此，老黃很想將剩餘的150塊土坷垃都洗乾淨。
但許浩卻忽然衝他眨眨眼睛，輕輕搖頭。
老黃一愣，心中熾熱的慾念登時被冷水澆滅。是啊，如果他那些土坷垃裡依舊有寶貝的話，憑眼前的撿漏聖手的眼力，他會捨不得花50塊買去？他既然沒出手，很顯然是剩餘150塊跟他清洗的那些垃圾一樣，都沒有真品。
老黃清清喉嚨，臉上滿是唏噓，失魂落魄地揮揮手臂，像祥林嫂一樣嘮叨：“我真蠢，真的，我真蠢……”
衆人也都憐憫地看着老黃，他先是被騙子設局詐掉十萬塊，如今很僥倖地在200古玉中出現寶物，又被別人50塊錢撿漏，簡直是衰到家。
老黃唸叨良久，才搖搖頭，懶得再瞧那些古玉半眼，心灰意冷道：“看來，我老黃註定是走黴運，跟富貴無緣。也罷，剩餘的那些玉石我也懶得賭，誰想要的話，600塊一塊，誰愛要就要吧。我也不賺錢，將我被騙子騙走的成本賺回來就是。”
在親眼目睹到一塊5000萬鉅額財富的良渚神徽誕生後，所有古董收藏者的心都暴躁狂熱，他們根本沒多想，登時
將攤位上剩餘的土坷垃一搶而空。
但令人遺憾的是，他們中最幸運的人，也只是從那些土坷垃中搞到塊大概值3000塊錢的殘破和田玉。
“我靠，老黃你在騙人吧。他是你招來的託吧？我的兩塊古玉，裡面竟然是啤酒瓶子底你敢信？！忒他孃的假了。”登時就有倒黴蟲抱怨連連。
“我也是啊，土塊裡面啥都沒，600塊錢砸水裡也能砸點浪花啊，好倒黴啊。”接二連三的有人嘟囔。
老黃卻是大怒，瞪圓眼球，羞惱成怒地吼道：“我他孃的傻啊？？！！我要是有一塊5000萬的極品良渚神徽，我要是能僱傭S市第一美女總裁，輝耀公司董事長寧梓萱當我的托兒，我會來騙你們9萬塊錢？我他孃的……親手錯過一塊5000萬的寶玉啊！”
衆人啞然失笑，一堆人恍然醒悟，那些花掉600塊錢的人在意識到老黃比他們倒黴一萬倍後，不禁心中也暢快很多。人總是這樣，自己倒黴後看到別人也倒黴，就會舒服很多。
有良心的人甚至勸慰起老黃來。
但老黃一臉澀然苦笑，走到許浩身旁，鞠躬作揖：“謝謝您，先生。若非您在我的攤位上現場將那塊良渚神徽洗出來，我也沒法將被騙子搞去的9萬塊錢閨女嫁妝賺回來。不知您姓甚名誰，請告訴我，我們一家都感恩你！”
一般來說，撿漏成功的人，多都會小心翼翼的回家竊喜，不會蠢到在衆目睽睽下暴露寶貝，免得惹來覬覦者。何況在古董街上魚龍混雜，尤其是鬼市中，三教九流多得很，保不準就有混蛋攔路搶劫，惹來大麻煩。
再加上先前許浩故意對老黃的眨眼提醒，很顯然他是心存善意地要幫自己一把，而老黃固然是沒得到5000萬的極品寶玉，卻也將被騙子騙走的錢完全賺回。
許浩淡淡笑笑：“我姓許，小人物而已，黃老先生無須掛懷。您先前做生意厚道，我給您200塊，您非得執意退回我150，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實在令我很感動，您值得我幫您。”
圍觀的衆人，也漸漸琢磨出其中三味來，恍然醒悟：原來許浩曝光他搞到手的寶玉，爲的是替老黃招攬生意，而他出手的契機，竟然是感謝老黃厚道的150塊退款。
如果老黃貪婪那點蠅頭小利，許浩必然轉身就走，而老黃的那一堆土坷垃，能賣出三五塊就算燒高香，依舊是大賠特賠。
“爲人厚道，終究是有好處的啊。因果循環，好人自有天佑啊。”一個老人喃喃喟嘆，衆人深以爲然。
一個年輕人卻是蹙眉問道：“如果我是黃老先生，一定將那剩餘的150塊玉視爲寶貝，自己回家親自清洗，爲何黃老卻當機立斷，拍板賣掉呢？一旦賭博成功，那就是5000萬的鉅款啊。”
老黃笑笑：“年輕人啊，哪有那樣多的撿漏啊……何況，你們都太小覷許先生，他在整整150塊古玉中，一眼
就挑中那塊藏有良渚神徽的土坷垃。你以爲只靠運氣就行？你再想想，他的眼力那樣厲害，我攤位上其餘50塊錢的古玉中，如果也有同樣等級的寶玉，他會錯過嗎？其實，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只是很簡單的道理罷了。”
衆人大徹大悟，紛紛敬佩地對老黃翹起拇指。
一個耄耋的古稀老者讚道：“老黃啊，你說的話固然簡單，但在剛纔羣情洶涌的情況下，誰能不狂熱啊。看來你上當受騙後，人變得很鎮靜嘛。那塊5000萬的重磅炸彈砸下來，就算糟老頭子我都被炸得七葷八素，利慾薰心下，徹底失去理智。你卻能用一顆平常心看破其中貓膩。”
老黃暗道慚愧，若非被許浩的眨眼提醒了下，他也早就捲鋪蓋回家，去洗那些土坷垃了。
老黃厚道實誠。
許浩投桃報李。
今日在S市古董街的故事，必然會演變成一段佳話。親眼見證此事的衆人，也都覺得600塊錢花的值，至少親眼看到塊史上唯一的極品良渚神徽，就算去博物館也得花錢買票不是？
許浩悠悠笑道：“黃老先生的確是老實人。在意識到剩餘的150塊‘寶玉’都是垃圾後，他本來有機會哄擡價格，就算喊出1000一塊，大家也必然會哄搶一光。反正600和1000，根本沒啥區別。但他卻是謹守底線，只將被騙走的9萬塊閨女嫁妝錢賺回來，已經是仁至義盡，我沒有看錯人啊。”
老黃卻滿臉羞慚：“我意識到其餘的150塊寶玉都是垃圾後，沒有當場說破，反倒賺大家的錢，已經是很對不住大家，哪裡有臉說自己厚道？從今往後，我老黃就將金盆洗手，不再做古董生意了。”
衆人倒是不以爲意，紛紛挽留：“老黃啊，你那樣說就不對嘍。在古董行當裡，哪有100%真品贗品的道理，大家都是在賭嘛。才600塊錢而已，就當是哥們兒給你閨女結婚的份子錢嘍，到時候登門喝喜酒時，就不給你包紅包啦。”
在他們寒暄時，許浩則帶着寧梓萱和徐喵喵離去。
徐喵喵一臉崇拜地看着許浩：“老闆，您真的好厲害啊！一轉眼就花50塊賺到5000萬！！！您身旁的那位，號稱是S市第一美女總裁，她一年能盈利5000萬嗎？”
寧梓萱哭笑不得，翻翻白眼：“喵喵，你就別埋汰損我了，我只是凡人，你老闆是仙人啊。”
許浩聳聳肩膀，問道：“對了，盤玉究竟是什麼啊？”
寧梓萱一嘆：“你果然是標準的外行人……盤玉，也就是養玉。大家都說玉養人，但其實人也養玉，通過盤玉，能讓色澤灰暗的玉石整舊如新。而且玉石的顏色也會大變。盤玉，是玉石收藏者最津津樂道的事啦。新出土的舊玉，往往包漿破碎，被土氣入侵，特別黯淡，品相不佳。但貼身藏玉，將它佩戴在身旁一些年份後，玉會漸漸恢復，變得包漿圓潤，光潔喜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