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微發佈了這個耀眼的成績。
孔義江瞬間破防了,面對微博上嘲諷他的甘蔗和路人們,還在嘴硬:
【誰知道數據有沒有作假?現在粉圈刷數據太嚴重了!】
【爲什麼國家允許“穿越節目”,這是教壞小孩子,是歷史虛無主義!】
微博內外,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哈哈哈,破防了破防了!】
【臉都被成績打腫了,只能死鴨子嘴硬。】
【蘇哲都把你帶飛了,你還能玩對賭搞砸,這種智商,就別瞎預測了。】
柳禾珞、吳佩佩等人湊熱鬧,不斷爲大家念着孔義江微博下的留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但蘇哲卻在和遠道而來的朱國鬆導演寒暄着。
吳佩佩很驚訝,衝蘇哲喊道:
“你怎麼毫無反應?”
蘇哲聽到她的問題,慢條斯理地擡起頭,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因爲我不在乎。”
他這句話,頗有些“主不在乎”的灑脫和傲慢。
吳佩佩豎起大拇指,杜承輝則激動地怪叫着。
柳禾珞直接伸出手,夾住他的脖子,驚歎道:
“蘇哲,你好屌哦!”
蘇哲一臉無語:
“鬆開。”
“偏不~”柳禾珞剛嘚瑟地露出驕傲的小表情,就“哎呦”一聲,被蘇哲制服了,“快放手!怎麼能對美少女動手呢?”
朱國鬆導演在一旁默默地觀察着,在飛機上,他就大概瀏覽了蘇哲發給他的《惡作劇之吻》劇本,心裡琢磨着:
“蘇哲的形象、氣質簡直就是江直樹本樹,他不會是照着自己寫的吧?可柳禾珞與袁湘琴相差太大了,除了都挺笨以外。”
偏偏蘇哲的演技很好,無所謂是否本色出演;柳禾珞嘛……
他不愧是出色的導演,還沒簽約,就開始思考作品了。
大家都在笑着,蘆曉敏卻突然打斷了他們:
“等等!微博上有人說,孔義江塌房了。”
“塌房?”
所有人都十分奇怪:
“他又不是明星,有什麼房可塌?”
蘆曉敏找到網上的鏈接,是某個省的問政節目,說道:
“記者暗訪到,去年他家的礦存在安全隱患,出過塌陷事件,但無人傷亡就瞞下來了……”
一衆明星也聽不懂礦山的事情,只知道要進行鉅額處罰,法人代表還得進去關幾年。
“原來是真‘塌房’啊!”
“那他爹進去了,他還算礦二代嗎?”
蘆曉敏表情古怪:
“節目裡說,他就是法人代表,去年他爹剛轉給他……”
所有人表情瞬間變得古怪:
只聽說過坑爹的兒子,沒想到還有坑兒子的爹!
真刑!可真是養兒千日,用在一時!
蘇哲都不淡定了,想起嚴喜玲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交給我了”,沒想到這麼直接!
也對,她有很好的媒體人脈嘛。又沒用來指鹿爲馬、顛倒黑白,只是揭露違法犯罪行爲,有什麼問題?
現在好了,讓國家管着孔義江,至少幾年內物理斷網,確實不可能再上躥下跳。
看到這種戲劇化的結局,沒有人懷疑這是蘇哲的手腕,蘇哲也沒說什麼,提前看向系統。
如他所料——
【孔義江:新晉網紅→落入法網】
【抽取獎勵:縫紉機技術(頂級),能將縫紉機踏板踩出火星子!】
蘇哲:……
我謝謝你啊!
他一臉晦氣,恨不得把這個不吉利的技能刪掉。
其他人討論完孔義江後,又開始暢想起《穿越》的未來。
他們,圈內人,甚至觀衆們都意識到了——
《咱們穿越吧》將成爲新一檔現象級節目。
每次出現這種節目,都會引發收視狂潮。
以蘇哲前世舉例的話,大概相當於某奔跑,某挑戰,某王牌這種,只要說起來,無論看不看都知道,甚至能大概說出幾位嘉賓的名字。
《穿越》剛剛起步,還沒能達到以上幾檔節目家喻戶曉的地步,但從開局來看,大爆只是預料中的事情。
對穿越團所有嘉賓來說,都給他們增加了一份沉甸甸的資歷,有力提高着他們的咖位和身價。
原本漸漸糊掉的杜承輝,一直糊着的葛雲彬,直接成名了。
李道強也從純實力派演員,多了許多粉絲。
吳佩佩和柳禾珞收穫更大,如果《穿越》能一直保持熱度,未必不能像某寶貝一樣,靠綜藝躋身一線小花。
於是,他們都無比興奮和激動,想要立即出去慶祝。
但所有人,都沒有蘇哲的收穫更大。
他終於擁有了一檔徹底屬於自己且大爆的綜藝節目。
這證明他貨真價實地值得一億,證明他就是華夏最頂級的綜藝明星,還證明他的觀衆緣無比強大。
而且,他作爲《穿越》的主咖和聯合制片人,擁有共同決定節目嘉賓的權力。
想想吧,會有多少流量和小明星想上這檔節目?他們願意付出什麼?
這麼說吧,如果蘇哲願意,鐵打的腰子都能用壞。
他當然不是這種人,但也能借此積累龐大的人脈。
別看王耀宇積累的人脈似乎沒什麼用,如果出事照樣門庭冷落。
但蘇哲已經有了影視公司和經紀公司,在人脈交換下,就是實打實的利益。
此時,穿越團的嘉賓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有蘆曉敏隱隱察覺到了。
畢竟她是資深製片人,也知道蘇哲成立了公司。
但她看向蘇哲時,卻發現他只是單純高興地笑着,彷彿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沒看出絲毫大鱷的野心。
“他沒意識到?還是早有預料,所以毫不吃驚?”
蘆曉敏心中琢磨着。
這時,穿越團成員們已經忍不住了,叫着要出去慶祝,要唱K,要不醉不歸。
“我要和朱導交流,你們盡情玩吧。”蘇哲推辭了,卻主動喊道,“今晚由蘇公子買單!”
當老大就得主動付錢。
哪有讓小弟請客的?
其他人心滿意足,嘻嘻哈哈地走了,只有柳禾珞猶豫了一會兒,留下了:
“我是女主角,也一起吧。”
蘇哲點點頭,柳禾珞能力不行,但態度還是挺端正的。
三人找了個茶室就座。
“朱導。”蘇哲迫不及待地問,“我發給你的劇本,你看過了嗎?”
朱國鬆老老實實地點頭,回答道:
“看過了,非常好。”
他說得非常簡單,就像一個老實的理科生,沒有圈子內誇誇其談的作風。
蘇哲更進一步地問:
“你覺得怎麼樣?優缺點是什麼?”
朱國鬆立即拿出一個黑色筆記本,對照着筆記認真說道:
“劇情切入點非常好,男女主突然同居,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在外力作用下互相接觸,從厭惡到欣賞,再到互相拯救,是非常經典的戲劇結構。”
蘇哲點點頭,對方的話說明他真的看懂了。
“但是。”朱國鬆話音一轉,繼續說道,“男主的轉變太少,幾乎沒有被拯救,最大的轉變是從不喜歡女主到喜歡,人物弧光不夠完整。”
蘇哲眯起眼睛,對方確實很有想法,不愧是能編導出兩部9分電視劇的導演。
但有想法的導演,確實很難當工具人啊!
蘇哲問他:
“所以你覺得要改?”
朱國鬆卻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覺得你是故意的,不給男主人物弧光,讓他一出場就是比較完美的形象,由他來拯救女主,是典型的霸總式人物。”
蘇哲驚訝地一挑眉:
沒錯,其實《惡作劇之吻》也是隱藏很深的霸總劇,但更實際,就不會出現一般霸總劇的懸浮。霸總劇並非貶義,反而反應了它極其切合很多女觀衆的內心需求。
就像《基督山伯爵》《三個火槍手》也是爽文,也不影響它們的文學成就。
蘇哲不由催促道:
“那你覺得,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朱國鬆非常直接地說:
“有,主要是細節。有點奇怪,學校的細節不太符合我們上學的記憶,似是而非……”
“咳咳!”柳禾珞咳嗽着提醒他。
朱國鬆才突然想起來,蘇哲只是初中學歷,還早早當練習生了。
而《惡作劇之吻》的劇情是在高中和大學,他可不是沒上過嘛!靠想像很正常。
蘇哲:……
他看着兩人尷尬的目光,有些破防:
肯定細節不同啊!因爲《惡作劇之吻》是前世的臺劇!
而他明明上過學!草!前身的學歷太低了,不行,必須得補上!
他因爲系統獎勵,現在去高考說不定能當狀元,只是太忙了,一直沒時間去上學。
畢竟實事求是地講,對現在的他來說,上學的作用真不大了。
但現在,他立即決定,回去就讓嚴喜玲給他找個學校!
哼,23歲的高中生,沒見過嗎?
但這些心理活動,他都沒法解釋,只好默認了自己“沒上過學”,厚着臉皮請教:
“朱導的《我們的同窗歲月》正好以細節真實動人聞名,在沒有明星、宣傳的情況下,拿到了9分的好評,由你修改細節,肯定能更加真實有趣。”
朱國鬆聽到《我們的同窗歲月》,表情一黯,又立即振奮精神:
“你放心,我一定會認真修改!”
蘇哲在技術上認可了朱國鬆,認爲他比田明強多了,但還有一個疑慮:
“朱導,看你表情,《我們的同窗歲月》不是你主動退出的?”
朱國鬆臉上露出一抹憤恨之色: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親手拋棄?”
“聽朱導的意思,是別人把你趕走了?”
蘇哲引導着他。
朱國鬆嘆了一口氣,被勾起了傾訴的慾望,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
“我寫了四年!我足足寫了四年啊!”
《我們的同窗歲月》是他根據自己真實的大學經歷寫出的劇本,但誰關心一個無名導演的青春呢?
積壓許久後,他賣掉全部版權,才拉到了投資,嘔心瀝血地拍完,在沒有明星,沒有宣傳,沒有資源的情況下,某瓣評分超過9分,引發了小範圍的熱度。
這才讓他的境遇變好一些,原班人馬,共同奮鬥,又拍出了第二季,也得到了接近9分的評分。
連續兩部高分劇,終於讓這幫貧窮但充滿理想的團隊起飛,獲得了各項網劇獎項,也獲得了無數觀衆和粉絲。
但起飛,不一定會給作品帶來好運——
“在剛入行的時候真的不要去寫什麼長篇系列劇,根本沒有能力捍衛住自己的著作權,必被綁架在別人手裡。以後纔會發現,我對自己這些年的心血根本沒有主權……”*
朱國鬆吸了一口氣,憤怒如沉寂已久的火山一般爆發了:
“一季又一季,投資方想開機就開機,想擱置就擱置,想魔改就魔改,想換人就換人!只能瞅着自己生養的親兒子,被人扒了皮、毀了容,做成了別人想要的嫁衣。”*
柳禾珞被嚇到了,看着他通紅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蘇哲給他到了一杯茶水,遞給他。
朱國鬆看來真的受盡委屈了,接起茶水猛地一飲而盡,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投資方——
想塞關係戶,還貪心無比地瘋狂加戲,破壞結構;
想將主要角色換成明星,根本不顧續集換演員的大忌;
想毫無節制地加植入廣告,讓一羣大學生突然喜歡喝小學生的飲料,只因爲它給錢了!
“這幫投資人狗屁不懂!我們的熱度是觀衆給的!觀衆是口碑帶來的!爲了錢破壞作品的口碑,就是殺雞取卵!”
他憤怒極了,爲自己的孩子被投資方肆意擺弄而感到極度的悲傷:
“我努力攔着他們,我和全部演員,我們這個團隊一起堅決抵制。我以爲,這就夠了。”
蘇哲心中一動,想起白天查閱信息時,看到除了朱國鬆以外的“原班人馬”,正在拍攝第三季,心中便明白了,眼神中不由露出一抹可憐。
朱國鬆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飲下,回憶着苦澀順着喉嚨進入心臟的感覺:
“我以爲我們是最好的團隊……爲什麼呢?大家沒錢吃殺青宴,一起舉着盒飯‘乾杯’的日子都過來了。”
他說完後,就沉默了。
柳禾珞有些不知所措,像受驚的小雞一樣惴惴不安地看向蘇哲。
她不習慣這麼激烈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安慰朱國鬆:
“朱導,都是投資方和那些演員們的錯,你不要因爲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蘇哲用眼神制止了她,看向朱國鬆。
真正的男人不需要安慰。
什麼狗屁團隊,狗屁背叛,狗屁投資人,狗屁對錯,說那些作甚!
他只問:
“你心中還有故事嗎?還有迫不及待想要講出來的衝動嗎?”
朱國鬆擡起頭,眼眶微紅,怔怔地看着他許久,深深地點頭。
蘇哲笑了:
“那就好。拍完《惡作劇之吻》,只要某瓣評分超過9分,我至少給你投五千萬,什麼都不管,你隨便拍。”
男人,別爭那些恩怨情仇,直接拿成績證明自己!
別人錯了又怎樣?沒錯又怎樣?讓他們統統後悔就得了!
朱國鬆呆呆地看着蘇哲,突然伸出手。
蘇哲立即抓住了他的手。
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你放心!”
朱國鬆只說了三個字。
蘇哲咧嘴一笑:
“你還不太會裝逼啊,這時候說‘去準備錢吧’,會更有氣勢。”
朱國鬆不知道說什麼,憨憨地笑了笑,積極加班:
“我去改劇本細節了。”
“去吧。”蘇哲吸取教訓,沒讓他介紹執行製片等,決定將這件事交給嚴喜玲。
嚴喜玲沒有龍傲天的股份,蘇哲之前一直不太好意思麻煩她,但現在也想開了:
我特麼是老闆!我的私事就是公司的公事!
就是這麼霸道總裁。
等一切談完後,蘇哲向後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此時,茶室裡僅剩他和柳禾珞。
柳禾珞親眼看到了他和朱國鬆的談話,第一次見識到他總裁的一面。
之前只看到他天才的一面,而天才再耀眼,也是沒有傷害性的(除了心理傷害外)。
總裁不一樣,手中握着權力,便有着更大的鋒芒。
這對很多女生來說,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爲什麼說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呢?
肯定是在工作場所自信昂揚、縱橫捭闔啊!總不能是窩在沙發上碼字吧?那迷人個錘子!
“蘇哲……”
柳禾珞想要叫蘇哲,但突然又怕驚擾到他,就在一旁默默地注視着。
蘇哲沒有注意到柳禾珞,心中還在感慨:
“人生啊,總是充滿了兩難。”
朱國鬆如果不賣版權,就無法證明自己;
但他賣了,卻被自己親手組建的團隊、親手捧起的演員踢出去。
在這行,天真的創作者總是被冰冷的現實和資本澆滅一腔熱血;
反倒越是滿心私慾的商人,越能如魚得水。
“幸好,我有自己的公司,不用將辛辛苦苦‘代孕’的孩子,送給別人了。”
蘇哲想到這裡,又振奮起來,慶幸自己不會遇到朱國鬆遇到的糟心事。
等他思緒回神,才注意到柳禾珞含情脈脈地注視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連忙道:
“不好意思,走神了,差點忘了你在旁邊。”
柳禾珞連忙擺頭,小聲回答:
“沒事兒,我也在想劇本。”
“對了,早就把劇本給你了。”蘇哲好奇地問,“有什麼難點嗎?我給你講講課。”
柳禾珞能力不行,但態度積極,很認真地看完了劇本,確實有一個疑惑:
袁湘琴愛得那麼辛苦、那麼卑微,爲什麼能一直堅定甚至莽撞地認準了江直樹?
她不懂。
在她心裡,無論對方再優秀,如果不喜歡自己,就要學會放棄。
她永遠都不會當小丑和舔狗!所以完全不理解袁湘琴的執著。
看不懂人物,理不順人物動機,還怎麼演?
但是……
蘇哲見她一直沒回答,又問了一遍:
“劇本上,你有不理解的地方嗎?”
柳禾珞露出一抹笑容:
“沒,我已經懂了。”
蘇哲輕輕挑了一下眉。
*引用自陳大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