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可以停留,一切遺憾將不復存在。
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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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燁岑遠遠望着明月光,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波動的情緒,他在一無所知中尋覓着那份確定,卻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閃爍和疏離。
明月光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臉上帶着明顯的尷尬,這樣示弱的她讓季燁岑忍不住一再試探。
“故人重逢,就沒什麼想要跟我說的?”
季燁岑一步步走近,額前的劉海隨着步伐微微顫動,而他的嘴角卻緊緊抿着,不帶一絲弧度,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預示着他糟糕的心情。
作爲久經沙場的老兵頭,明月光識時務的後退了兩步,儘量保持微笑的模樣,“什麼故人?大哥你認錯人了吧,我……根本不認……”
在她說出那句傷人的話之前,季燁岑制止了她,“怎麼不是故人,我們前幾天才見過,不是嗎?”
明月光鬆了一口氣,同時爲季燁岑略大的腦洞深感憂心。
“抱歉,我這人有臉盲症……”明月光適時出聲,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看來你的臉盲症挺嚴重,那麼多湯藥也沒治好。”季燁岑嘴角微挑,隱隱若現的梨渦中藏着難以察覺的諷刺。
空氣瞬間凝滯,兩個人站在停車場的一角,都沒有再說話。
揹包裡的手機微微震動,那是明月光爲了赴吳允之的約特意上的鬧鐘,她覺得應該再和季燁岑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只能微笑着道別。
季燁岑也只是默默看她離開。
他們也只能言盡於此。
電梯一層一層的攀升,明月光儘量甩開季燁岑對她的影響,專心找尋着約會地點。
由於是工作日,咖啡館裡人不多,明月光才進門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吳允之,吳允之也有所感應的看向她,兩人相視而笑。
雖然坐在明月光並不喜歡的靠窗位置,喝着她並不喜歡的拿鐵咖啡,但能夠在悠揚的琴曲中與吳允之低聲交談,說着他感興趣的話題,偶爾附和一兩句,未嘗不是一種令人滿足的愉悅。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雖然可能有些冒昧。”吳允之放下咖啡,雙眼注視着明月光,語氣認真。
“沒關係,你問吧。”明月光淡然回答,但心裡卻止不住的緊張。
“你討厭我嗎?”
“啊?!!”
“不……不討厭……”
“那就好。”吳允之如釋重負,故意用力眨了眨眼睛。
明月光大腦處於當機狀態,她不明白男神爲什麼會以爲她討厭他,但是又無法從男神調皮而又賣萌的眨眼中讓自己重啓。
直到咖啡冷掉了一半,明月光纔回過味來,“你爲什麼以爲我討厭你呢?”
“同學四年都不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連看見我都會躲着走,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認爲你討厭我了。”
這並不是假話,吳允之起初並沒有注意到明月光對他“特殊”的態度,還是舍友好心提醒,問他是不是哪裡惹到了明月光,他才猛然發現了這個問題。爲了解答疑惑,他們宿舍還特地開了個茶話會,最後得出兩個完全背道相馳的結論:一,她討厭他到看他一眼都難受;二,她喜歡他到看他一眼都不敢。
聽完結論的吳允之內心是複雜的,他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討厭,但也沒自戀
到認爲自己人見人愛……如此一來,也只有“可能討厭”這個結果變得可以接受。
“我只是不太敢和人說話,並不是故意針對你,還有,我真的不討厭你……”
面前的女孩通紅着臉,語氣急切,亮晶晶的大眼睛裡閃爍着真誠的光澤,吳允之釋然的同時又覺得愉悅,在他的印象中,明月光這個名字一直都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即便兩個人在面試時打破堅冰,但多年的陌生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消除的,她在努力化解誤會,面對她的真誠,吳允之突然發覺自己實在是小氣。
“原來如此,我還納悶呢,明明我這麼瀟灑倜儻,風流不羈,才貌雙全,就算迷不住你,也不應該招人厭啊。”
這種直截了當到近乎不要臉的自吹自擂,成功攪亂了尷尬的局面,兩個人都鬆了口氣。
爲了調節氣氛,明月光主動提出去吃川菜,據她所知,這應該是吳允之的最愛。
“你沒關係嗎?會很辣。”
明月光狠狠嚥了咽口水,笑眯眯地說:“沒事沒事,我最愛吃辣了。”
“那就好,我聽說這裡有家川菜館很不錯,咱們就去那裡吧。”
跟屁蟲一樣,明月光顛顛地晃着一肚子咖啡又跟着吳允之去吃了川菜。
強裝淡定地吃了幾口紅油油的辣椒,明月光藉口去洗手間,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外面的自動販賣機,接連投了幾個硬幣進去,水卻沒有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她了。
“季師兄,我幫你提一下吧,這也太重了。”
顧輕輕跟在季燁岑身後,看着他一個人拎着二十份盒飯很是着急。
季燁岑冷着臉走在前面,一眼都不看身後的顧輕輕,頭也不回地快步疾走。他心情糟透了,誰都不想理。
就在顧輕輕又要開口幫忙的時候,季燁岑卻猛地停住了腳步,他看着不遠處佝僂着腰的身影,僅僅停頓了一秒,便毫不猶豫地改變了方向,朝着角落裡的自動販賣機走去。
顧輕輕不明所以,只能繼續跟着。
明月光氣勢洶洶地踢了自動販賣機幾腳,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那臺破機器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可她的胃卻因爲濃咖啡和紅辣椒的化學反應而隱隱作痛,這讓她不得不彎下腰,靠在該死的機器上緩解痛苦。
季燁岑繞到明月光對面,成功地看到了她因爲驚訝而睜大的雙眼,他還在爲剛纔的不歡而散生氣,可在看到她慘白的冒着冷汗的臉時,他卻更加怒火沖天了。
“小光?!”顧輕輕下意識地驚訝出聲,卻又及時地收住了聲音,她看向季燁岑,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才暗自鬆了口氣。
明月光愣愣地看着顧輕輕,她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就像季燁岑說的那樣,故人重逢。
“不舒服?”季燁岑並未察覺兩個人的異常,只是冷靜地提問,將盒飯扔在了地上,一把抱起站都站不穩的明月光向着出口快步走去。
顧輕輕手忙腳亂地撿起散落的盒飯,強忍着心中的疑慮跟了上去。
時間過去了很久卻沒看到明月光回來,吳允之有些擔心地離開座位,他請女服務生去洗手間裡尋找也沒任何迴應,只能再次回到座位等待,想着明月光或許是走錯了路。
而此時的明月光卻像布娃娃一樣被季燁岑惡狠狠地塞進了副駕駛,她不
敢惹惱他,一動不動地閉着眼忍受着疼痛。
等顧輕輕坐進了後座,車子便飛也似地衝了出去,直奔最近的HC醫院而去。
“我只是胃疼……”明月光惶恐地抓緊安全帶,低聲說着。
而季燁岑卻恍若未聞,眼睛緊緊盯着前方,就連額前的碎髮都紋絲不動,整個人彷彿凝固成雕塑,只有握着方向盤的雙手因爲太用力而有些發白。
顧輕輕看着坐在前面的兩個人的背影,心中也染上了陰霾,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季燁岑緊張抓狂到如此地步,她鼻尖發酸,因爲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並不是自己。
隨着一聲尖銳的剎車聲,車子停在了HC醫院門前,季燁岑沉默着下了車,明月光見狀也要下車,卻聽到身後的顧輕輕低聲叫她:“小光!”
明月光沉默了一刻,在季燁岑爲她打開車門的一霎那,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她要讓顧輕輕安心,畢竟她們曾是最好的朋友。
等在就診大廳的樑韻遠遠看見季燁岑扶着一個女孩進來,她皺了皺眉頭,轉眼間又換上了明媚的笑容,得體地迎了上去,“阿岑,這位患者什麼情況?”
“樑醫生,請叫我季醫生,這裡是醫院。”
季燁岑的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了樑韻的臉上,她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只好尷尬地扯着嘴角,對着後面的顧輕輕說道:“大家的午餐呢?同事們可都餓着呢。”
顧輕輕在HC醫院實習了一年,明天是她轉正的重要日子,科室裡的醫生早就和她混熟了,嚷嚷着讓她請客,顧輕輕當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但想着同事們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恐怕沒有時間出去吃,於是纏着季燁岑出來打包外賣,好和大家在中午休息時吃點好的,沒想到卻出了這回事,盒飯被季燁岑扔在地上,現在已經不能再吃了。
樑韻早就看到了顧輕輕手裡如同垃圾一樣的盒飯,她眼光微閃,手卻扶住了明月光的手臂,“急診室在這邊。”
說着便要扯着明月光走,季燁岑一把打掉樑韻的手,扶着明月光說:“這是我的病人,樑醫生不是值班嗎,快點回去吧。”
直到季燁岑扶着明月光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樑韻還和木頭人一樣愣在原地,她看着他們漸漸消失的身影,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是誰?”
顧輕輕還在一旁,聞言禁不住一哂,“想知道啊,去問季師兄啊。”
樑韻忍住怒氣,嘲諷一笑,“顧護士還是好好想想怎樣安撫醫生們的胃吧。”
顧輕輕不以爲意,她和樑韻從來不對盤,這樣的小摩擦還算輕的,她將盒飯扔到垃圾桶裡,自顧自離開了。
醫辦室裡,明月光看着一身白大褂的季燁岑,很沒出息的傻住了。
她沒見過這麼沉靜內斂的他,在她的印象中,季燁岑的帥氣從來都是張狂而飛揚的。
她看着季燁岑搭在她手腕上的修長的手指,看着他掛着聽診器的纖細的脖頸,看着他因爲認真而蹙起的眉頭,一切都顯得那樣的虛幻,虛幻到她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你居然是醫生?”
季燁岑擡眸望着她的眼睛,難得的帶着笑意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氣氛太好了,好到讓明月光以爲回到了過去,她習慣性地傻笑着說:“就是有點不正常。”
果然,季燁岑的臉瞬間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