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馬道長就將剪刀放在口袋中。
我看他慢慢的走了出去,然後用鐵鍬開始在大槐樹下邊挖了起來。我愣了,不知道馬道長到底要幹啥?
我問了一句,馬道長卻是笑着對我說道:“你忘了我今天來的時候,怎麼跟你姥姥說了?我說過,我是來給你姥姥送第二條命的。”
“第二條命?你說我姥姥還可以活過來?”我一臉的不敢相信。
馬道長笑着點點頭:“沒錯,你姥姥還會活過來。”
“你要從大槐樹下邊把我姥姥的第二條命給挖出來嗎?”我問道。
“當然不是。”馬道長笑着說道:“待會兒讓你看看老六。”
很快,馬道長便將地面給挖出了一個大坑來。看着這兩米深的大坑,我的心中開始逐漸變得惶恐不安起來,真擔心待會兒挖出來一具屍體來。那具屍體應該腐爛不堪了吧?上邊還有蛆蟲爬行,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得把我給活活噁心死,好幾天都吃不下去飯。
挖着挖着,馬道長的鐵鍬忽然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發出一陣刺耳的碰撞聲,等到馬道長將上邊的一層土給清理乾淨之後,我才驚駭的發現,那下邊竟是一副棺材。
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六?
我瞪大眼珠子,一臉不可思議表情的看着棺材。
這是一副白色的棺材,很小,只能容許一個人置身其中,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石頭做的。不過我卻覺得,那棺材的材質應該十分的厚重吧?
我小聲問了一句:“馬道長,這個難道就是老六?”
馬道長笑了笑:“對,這個就是老六。”
“老六是一副棺材?”我詫異的道。
“對,老六就是一副棺材。”馬道長說道。
“你騙人。”我說道:“你剛纔明明說老六是我們腳下的土,爲什麼這會兒變成棺材了?”
馬道長哈哈笑着說道:“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我感覺馬道長在挖到這副棺材之後,神情竟驀然間變得興奮激動起來,好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
馬道長蹲下身子,一臉珍惜表情的摸着那棺材,笑着說道:“兄弟,多少年了,我倆都沒見着面,沒想到今天竟在這種特殊的場合見面了。”
我心中一陣驚奇,沒想到馬道長和老六竟然是認識的,而且從馬道長的語氣上我判斷,兩人似乎還是認識的。
“兄弟,咱倆有緣見一面,我得和你好好敘敘舊,你說是不?”說着,馬道長就要掀那棺材厚重的棺材蓋子。
不過那棺材蓋子似乎是被死死的釘在棺材上邊似的,根本就掀不開。
“老六,你這可就沒意思了。”馬道長冷冷的說道:“你這叫不作死就不
會死,知道嗎?當年,你就是被自己的執着給害死的。”
“孩子是無辜的,我希望你能看在娃娃的面子上,把棺材蓋子給老子打開。”說完後,馬道長又要去掀棺材蓋子。
不過那棺材蓋子依舊是一動不動,牢固的很。
我被馬道長這詭異的動靜給嚇壞了,這馬道長是在跟一副棺材在說話嗎?那棺材裡邊到底有什麼啊?我心中好一陣的駭然,越是不知道的恐懼,就越是讓人感到害怕。
“嘿,我就納悶兒了,你怎麼這麼慘絕人寰啊,那可是你姐啊,當年你們滴血爲盟的狗屁情義去哪兒了?現在竟要往死裡逼你姐,真懷疑你小子是不是狼心狗肺。”
“再說了,你難道想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引派就這麼的從世界上消失?老祖宗幾千年的文化積澱,就這麼沒有了?我去你大爺的吧!一點素質沒有,你他孃的要是敢活着,我他媽非先抽你兩嘴巴子不可……”
馬道長就跟農村潑婦似的,坐在棺材上,一邊吧嗒吧嗒的抽大煙一邊就破口大罵,我看馬道長真的被氣的不輕,就差蹦起來罵娘了。
我有點害怕了,這深更半夜的,從大槐樹下邊挖出來一副棺材,然後一個長得跟死人似的老頭兒就坐在棺材上罵街,這輪到誰誰都害怕啊這。
一想想這麼多年我竟是跟一副棺材睡在同一個院子裡,我這後背是好一陣發寒,我覺得要是看見棺材裡邊有屍骨的話,我會不會直接崩潰掉。
咔嚓。
就在我浮想聯翩的時候,那棺材竟忽然發出啪的輕微動靜。馬道長跟屁股被咬了似的,蹭的一聲跳了起來:“成了!”
之後馬道長輕易的就把棺材蓋子給掀開了,這麼一掀開,我差點被嚇哭,因爲那石頭棺材裡邊,的確躺着一個人。
而且這人全身都是黑褐色的,皮膚比較粗糙,全身赤裸着,雙手雙腳都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看到頭皮上那粗壯的黑褐色頭髮。
我當時被嚇的魂兒都丟了,跟傻子似的盯着棺材裡邊的屍體。我姥姥家的院子裡頭就埋着屍體,不嚇人也隔應人啊。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棺材中的屍體,莫非就是姥姥和馬道長口中的老六?
那馬道長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笑着道:“孩子莫怕,這只是樹根而已,不信你下來摸摸。”
說着,馬道長還用手指敲了敲棺材中的屍體,沒想到那屍體還真的傳來梆梆的聲音。
我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這樹根長成屍體的模樣,也的確夠滲人的。
“這樹根咋長成這模樣啊?”我戰戰兢兢的問道。
馬道長笑着道:“你管那麼多幹啥,現在都講究戀愛自由了,他長成什麼樣兒也是他的自由啊。對了,小
子,你家有米酒沒有?給我弄來一點。”
我連連點頭,然後匆忙跑到姥姥的房間,弄了一攤子米酒進來。這米酒是姥姥自釀的,逢年過節招待親戚都用的這種米酒。
馬道長倒是挺豪爽,抱着酒罈子,咕咚咕咚的就是喝了幾口,之後將酒罈子裡邊的酒,全都澆到了棺材裡邊的樹根上:“老六,你多喝點。”
我潛意識中還是把那樹根當成了老六。
馬道長把酒罈子往旁邊一摔,之後直挺挺的就躺進了棺材裡邊,衝我打了一個飽嗝,真是挺噁心人的。
“馬道長,你幹啥啊?”我急了:“你咋在下邊睡啊。”
馬道長說道:“小子,待會兒把我跟棺材一塊給埋了吧!不要猶豫,猶豫的話我和你姥姥倆人都得玩完。”
說完後,馬道長竟是將棺材蓋子給蓋上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幹啥啊幹啥啊這是,馬道長這究竟是要幹啥?幹啥把自己給埋到地下,我大聲喊了兩聲,驚魂未定的我,都準備去找村長了。
“小子,咋還不動手,再不動手我和你姥姥都得完。”馬道長訓斥了一句。
馬道長這麼一訓斥,我也不知那兒來的勇氣,一把抓住了鐵鍬,就開始埋棺材。我幾乎是一口氣就把這泥土給埋上的,幹完這一切之後,我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消耗完了,一屁股就蹲在了地上。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周圍一點動靜都會沒有,只有一兩隻頑強生存到這個秋天的蒼蠅在我腦袋周圍團團打轉,就跟我腦子一樣,嗡嗡的響,沒了啥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感覺渾身發寒發冷,這才走回房間,坐在姥姥牀前。
我和姥姥比較親,所以即便守着姥姥的屍體,我也沒有害怕,估計這就是血濃於水的原因吧,我堅信姥姥的魂是不會傷害我的。
我只記得那天晚上,一個村的狗都叫喚了一整天的時間,直等到第二天早晨七點鐘的時候才終於停止了狂吠。
早上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潛意識中第一件事就是看躺在牀上的姥姥。可這麼一看,瞬間把我給嚇了一跳,牀上哪兒有姥姥的身影啊?
而這時我忽然聞到院落中傳來一陣小米飯的香味。
我愣了一下,而後一個興奮的想法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型。
我興奮的衝出去,果然看到姥姥正在簡易小棚子裡做飯,看見姥姥的瞬間,我毫不猶豫的就衝上去大喊一聲:“姥姥,你回來了!”
姥姥回頭衝我笑了笑,不過我能看得出來,那笑容十分勉強。姥姥衝我擺擺手示意我過去,於是我忙走回了上去,拉着姥姥的胳膊。
姥姥撫摸着我的頭,問道:“馬道長是不是在大槐樹下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