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診所的大廳竟坐着這麼多人,陳嘉不由得一愣,不過他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禮貌的問道:
“請問張醫師他老人家在嗎?”
“張醫師已經去外地了,我們也是心理醫師,如果你有心理方面的困惑,不妨坐下來和我們聊聊,興許就可以幫到你。”
蕭陌說完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後,甚至不給陳嘉拒絕的機會,便禮貌的一揚手,示意他過來坐。
見蕭陌做出了請的手勢,陳嘉也只能笑着走了過去。
幾人坐下來後,陳嘉忌諱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衆人,隨即他不好意思的對蕭陌小聲說:
“你看是不是隻留我們兩個人,這畢竟也屬於個人隱私。”
蕭陌沒有拒絕陳嘉的請求,他站起身給了衆人一個眼色,衆人便都會意的上了樓,只剩下他和王梓在下面。
“好了,他們都上樓去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事情了吧?”
陳嘉在簡單的做了番自我介紹後,便步入了他來此的正題。
“我近來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當然,心理狀態更是奇差無比。大概是從三天前開始的,我時常會在家裡,亦或是單位裡見到一些詭異離奇的現象。
一開始我只當是我眼花了,最近工作太累休息不好導致的。可眼花一次,眼花兩次,總不能天天眼花吧。”
陳嘉剛一開口,情緒就顯得非常激動,見狀,蕭陌趕緊叫住安慰說:
“陳先生不用着急,慢慢說就好。”
“抱歉,我最近的確很不好。”陳嘉拿起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口,覺得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便繼續說:
“我第一次產生幻視幻聽,是在三天前的早晨。我從睡夢中莫名的驚醒,而後便發現枕邊的妻子不見了。他樓上樓下的找了一圈但卻沒有找到。
我當時給她打電話,但她的手機鈴聲卻從閣樓裡傳了出來。這讓我倍感詫異,因爲家裡的閣樓陰森森的,除了打掃衛生,我妻子平時很少上去,而那時候才早晨五點多,她不可能這麼早去上面打掃的。
我當時也沒想太多,便一邊招呼她。一邊往閣樓走,但期間她卻一直沒有迴應我。我心裡面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便快步的跑了上去,然而一進去。裡面的場景卻嚇得我幾乎癱倒在地,我妻子竟不停的在拿刀子割着自己的臉。
我嚇壞了,便叫着上前阻止,可我剛抓住她揮刀的手,她的腦袋便“通”的一聲掉了下來。
她就這樣死了。
我那時候悲痛欲絕。實在是想不出她爲什麼會想不開,以至於非要以自殺的方式才能解決。
但她的死並不是讓我來這裡的原因,因爲在我失魂落魄的在警局坐了一天,晚上再次回到家的時候,我再次看到了令我難以置信的一幕。本已死去的妻子竟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陳嘉說到這裡時,王梓的嘴巴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顯然他是代入了陳嘉所看到的場景中。
“說句沒出息的話,我當時真是恐懼極了,因爲我是親眼看到他被推入停屍間的,可現在她看似卻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家裡,所以我便聯想到了陰魂不散。
我愣在門邊看着他,她也發現了我,然後便和以前一樣,撒嬌的跑過來怪我今天回來晚了。我當時完全是處於極具驚愕中,所以便木然的跟着他進屋,聽着她和我聊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因爲我怕妻子會以爲我怕她,所以儘管我心裡面非常恐懼,但臉上卻裝的很鎮定。待將她哄上牀後,我便打電話給醫院,白癡的確認了一遍妻子是否真的死了,結果可想而知,妻子正孤零零的躺在停屍間裡。”
“之後你怎麼做了?”蕭陌突然插了一句,試圖引導陳嘉的意識。
“我還能怎麼做,妻子變成鬼又回到了我的身邊,難道我還能狠心告訴她,說她已經死了,讓她不要糾纏我嗎?那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難道你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依舊和之前那樣同他生活在一起?”這次插話的換成了王梓。
“嗯,我那晚站在陽臺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我在下決定,是麻痹的忘掉今早的事情,還是立即和她劃清界限。
最終,我選擇了前者。因爲妻子看起來和生前並沒有什麼不同,說一樣的話,一樣的潔癖習慣。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根本不記得早上發生的事情。
我就這樣在無眠中渡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去上班,結果剛到單位樓下,我的一位同事便從上面摔了下來,直接成了一灘肉泥。
等我到了單位一打聽,才知道我那位同事的妻子和別人跑了,一時受不了打擊便衝動的跳了樓。
我現在都還記得,同事的家人趕到時那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就和我當時見到妻子自殺一樣。
先後遭遇兩次打擊,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一上午的時間便在發呆中渡過,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感覺肚子有些餓了便打算出去吃午飯,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再次撞了鬼。
早上跳樓身亡的那名同事,竟然又出現在了辦公室裡,並還笑咧咧的要請我吃飯,說他早晨買刮刮樂中了大獎,還掏出來顯擺給我看,結果……全是冥幣!
我頓時被嚇得落荒而逃,單位同事見到後都問我怎麼了,我就指着身後不停的和他們說,那名死去的同事又回來了。”
陳嘉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顯然接下來的內容要更爲詭異。
“我說見了鬼,自然沒有人相信我,所以我只能不顧一切的逃,最終逃出了辦公大樓。
逃出去後,驚魂未定的我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瓶水壓驚,接着我便看到了便利店內掛着的電子錶。
上面竟顯示着那天是週末!壓根就不用去上班!
我當時還不信邪的問店員,結果店員告訴我今天就是週末。可我還是不信的給其他同事打電話,結果他們都說自己在家休息,沒人去上班。
毫無疑問,我再次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並且要命的不止一個。
我一個人坐在外面發呆,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能去哪裡。就在這個時候,我妻子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並在電話裡說,她在閣樓的鏡子裡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
我能聽出來她真的在害怕,但我當時也很難保持鎮靜,所以只好騙他說正在工作,要下班後才能回去,並還勸她出去逛逛。”
陳嘉越說越激動,他突然擡起腦袋,對着蕭陌和王梓問道:
“你們說我是不是瘋了,我竟然勸一個幽靈去逛街,並且在晚上還真的過去找她。”
蕭陌沒有被陳嘉的話嚇到,他很平靜的回答說:
“別的我不敢保證,起碼我知道你很愛你的妻子。”
“是的,我很愛她。”陳嘉痛苦的低下了頭:
“我找到了她,然後我們去吃飯,我在店員詭異的目光中點了兩個人的份,要了兩個人的碗筷,聽她說着有關閣樓的事情。
我不想回到那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便帶着她在周圍閒逛,直到我徹底不想再走爲止。回去後我仍在極力的裝着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陪她去閣樓查看,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有。
她好像還不相信,但我已經是強虜之末了,所以倒在牀上便沉沉的睡去。結果早晨醒來,便又發現她不再了,我以爲她已經走了,但還不放心的給她打了電話,結果她的手機鈴聲便從上方傳了下來。
那一瞬我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一天前,所以急忙衝了上去,便發現她正倒在樓梯上,無論我怎麼叫她,她都不肯睜眼。
然後我又白癡了,我竟然打了120,然後120竟真的來人將她拉進了醫院,我當時詢問每個人,問他們能不能看到我妻子,結果每個人都說能。
她有心跳,有脈搏,根本不像是一個死人。我坐在牀邊看着她,然後她便突然醒了,之後便開始大吵大叫,說她晚上在閣樓裡看到我上吊自殺了,等等一些荒誕之際的話。
我還在心口不一的安慰她,但是我真的太累了,我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什麼還是假了,所以我來到了這裡,即便我知道得不到答案,但還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說完,陳嘉突然從手包裡拿出一沓錢,看厚度起碼有一萬塊。他將錢放在了桌子上,繼而喝光了杯中的涼茶,站了起來:
“謝謝你們聽一個精神病說了這麼久的廢話,這些錢你們收好,然後便忘記我曾來過這裡吧。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心裡暢快了許多,也要自己找個地方靜靜了。”
陳嘉邊喃喃自語的說着,邊不理會蕭陌和王梓的往門外走去。
“你想找個地方自殺,那是你的自由,我們絕不會攔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後悔,因爲我們能幫助你解開心中的迷惑,並告訴你,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