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突然響起，在這永夜之火寂靜燃燒的巨大冰蓋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嗯，我得承認你距離笨死，還是有那麼一點距離的，因爲死之前你居然就意識到了。”
眼前漆黑宛若液體的永夜之火，裡面突然像是多了一隻大大的漏斗，然後“咕咚”“咕咚”幾口過去，便將它喝了個乾乾淨淨。
“吧嗒”一聲摔在地上的是百溯真聖，他整個人幾乎被燒成了一截木炭，焦黑焦黑一片，可生命力卻旺盛的嚇人，居然還吊着一口氣沒死。
秦宇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嘆口氣，心想你就不能乖乖死掉嗎？何必還要讓我爲難。
剛纔還想着，爲你報仇就仁至義盡啦，可你現在死都沒死掉，我怎麼幫你報仇啊？
就不能學習下千幽真聖，配合方面那是沒得說，簡直就是燃盡自己，只爲成全他人。
蠢就不說了，真不說了，總之他是個好人，這是秦宇的最終結論不接受任何反駁。
咳咳，畢竟人死爲大！
千幽聖人開始打擺子，不僅僅因爲恐懼，還因爲他所有力量耗盡，大道徹底崩潰，整個人已成了空殼，想不抖都做不到。
“你……你……你……”
三個你沒能連成一句話，內心悔恨交織，同時還有點自嘲的苦澀，原來被騙的是他。
原來語言的陷阱，真的就是陷阱……萬流肯定是猜到了他想逃跑，所以故意設了套。
結果呢？
他就這麼乖乖的，起身跳了進去，乾脆果決沒丁點猶豫。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大概說的就是他這種吧，可笑剛纔還神思渺渺想了那麼多。
都是空！
都是空！
“啊！”千幽聖人發出一聲低吼，像是掉進冰縫裡的孤狼，仰頭看着小小的天空，發出生命中最悲傷絕望的咆哮。
他怎麼可能甘心，怎麼可能不悲傷？
之前說過很多次，關於絕境中拿到希望，結果希望就像氣泡，“啪”的一聲破碎不見，是一種不可承受的折磨。
千幽聖人今日所經歷的，何止十倍、百倍於此？這已經不是希望破滅了，簡直就是重新給他換了個劇本，從妥妥的人生贏家未來大佬，直接就給打進了十八層地獄，而且永世不得超生。
他現在還能咆哮，還能絕望，說實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換個人來試試？說不定直接就瘋掉啦。
慘，是真的慘。
可事實上，千幽聖人必須要正視事實，因爲他發現自己原來，還可以比這更慘……遠遠慘的多！
因爲就在他面前，秦宇變身了。
報仇這種事情，當然親自動手，纔算得上儀式感。
而且畢竟是堂堂真聖，出於對他的尊重，秦宇覺得也得讓千幽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雖然他可能並不想知道。
但秦宇想讓他知道，這就夠了。
所以，天地間陡然死寂！
千幽聖人直勾勾看着他，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一雙眼珠越瞪越大，讓人擔心下一刻會不會，“嘭”的一聲直接就炸裂掉。
沒有炸。
許久之後，千幽突然開始吸氣，很快很急促就像是瀕死的人，拼盡全力完成了人生最後一次喘息，以至於鼻孔裡竟發出了一些很尖銳的聲音。
“你……你……你……”
又是一行三你不成句。
秦宇笑着點頭，“沒錯，千幽你眼神還是好使的。”他清了一下嗓子，微微躬身行禮，“桃園行九秦宇，拜見千幽聖人。”
噗——
一口鮮血就噴了出現，然後就像是壞了開關，怎麼關都關不上。
千幽聖人噴啊噴啊，卻死活都不願閉上眼，他死死看過來，眼裡的怨毒讓人心寒。
之前他想了很多，怎麼都想不通，如今終於有了答案，可這答案讓他難以接受。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被算計的那個，可笑的是直到要死了，居然都沒能察覺。
如果不是秦宇選擇主動暴露身份，恐怕他始終只會認爲，自己敗在了某個強大且極富心計的黑暗真聖手中。
秦宇站直身體，斂去笑容，臉上一片平靜。他並不感到可憐，內心如表面一樣，沒有絲毫波動。
報仇這種事情，只要不牽扯無辜，怎麼做都是不過分的。更何況千幽聖人從出場開始，就想要秦宇的命，算上赤峰海峽裡這次，都已經是第二次。
兩次要殺秦宇，最終卻被反殺，這值得可憐嗎？如果是秦宇失敗，恐怕並不會比千幽好哪裡去。
“你……你……不……得……好……死……”
差點又是一個三連，好歹成了一句話，雖然不是什麼好話。
秦宇淡淡道：“或許未來某日，秦某也會橫死，但千幽聖人是看不到了……你可以死了。”
咯——
咯——
千幽聖人喉嚨裡，發出詭異音節，他脖子不正常的向上扭曲，以至骨頭髮出“咔嚓”“咔嚓”恐怖聲響，近乎平直的看向蒼穹。
很明顯，他正在承受某種，非常恐怖的痛苦，可詭異的是千幽聖人臉上，居然露出笑容。
沒錯，他在笑！
秦宇確定自己不會看錯，心臟驀地收縮，強烈不安涌上心頭，似乎將有某些可怕事情發生。
該死，果然人生不能太得意，就不該跟他多廢話瞎比比，可原本也就沒說兩句啊……
後悔顯然晚了，秦宇深吸口氣擡手按下，強橫力量瞬間爆發，將黑暗冰層震碎轟向千幽。但就在這時，他呼吸驀地一滯，胸口似被撐天大山壓住，喘息被生生打斷。
轟——
徹底凍成一塊，化爲一隻巨大漆黑冰蓋的東海極北區域，此刻像是承受了萬鈞之力，剎那間被以摧枯拉朽之勢碾碎！
龍聖大人張口噴出鮮血，這次是真的被震傷，沒有丁點演技成分在內。面露驚駭之意，他猛地擡頭就看到了蒼穹之上，此刻浮現出的巨大眼眸，宛若遠古天魔降臨，其目漆黑宛若深淵，似可將一切吞沒。
冰冷、毀滅！
除此外再無其他。
“永夜之眼！”
龍聖失聲尖叫，本就蒼白的面龐，此刻再無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