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交鋒（1）
顧延卿看着陸子建，勉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明白了，他雖然有點奇怪，爲什麼陸子建會找到自己，不過，既然這件事發生了，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臨行前，顧延卿問這樣問道。
“素素。”陸子建急忙回答。
顧延卿聞言一怔。
駒素素？
是那個酷似璇璣，在舞會裡兜着裙襬請他簽名的那位素素小姐麼？
如果真的是她，那這個世界未免太過巧合了。
磅顧延卿心中一動，他轉頭，看向墓碑上那兩張照片，突然覺得，也許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互相掛念的人，終究會有再聚的一天。
“走吧，我去見見你的父母，還有那位素素小姐。”顧延卿轉過身，算是答應了陸子建。
陸子建長長地舒了口氣：雖然顧延卿與自己家的關係還算疏離，可作爲顧家的繼承人，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只要他肯爲素素出頭，那麼，這件事，還是有和平迴轉的餘地。
等他們離開墓園之後，雷希瑞才從自己的藏身之處走了出來。他站在雷皓天他們的墓碑前，遙望着顧延卿他們的背影，淡淡道：“他們去找你女兒了……不過，你女兒可不像你們那麼好欺負，璇璣，是被我一手教導大的，不如我們一起拭目以待吧。”
璇璣剛剛從學校裡回來，便在那間小公寓裡見到了陸子建的父母。他們的秘書給璇璣開了門，璇璣站在門口頓了頓，然後，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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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她看見那對夫妻的時候，她已經認出來了，那個人是陸子建的父母，陸子建與他的母親長得很像，而且，他們的穿着打扮，稍微目測一下，也知道價格皆在十萬上下，這種裝束，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在看見他們的時候，璇璣已經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她絲毫不覺得難爲情，或者糾結，心底甚至是暗暗慶幸的。
這樣也好，她可以正大光明與陸子建分手了，這段時間，與子健在一起，她都有點樂不思蜀了。陸子建的單純，就好像一塊海綿一樣，將她所有的陰霾吸收得乾乾淨淨，再這樣相處下去，到真正分離的時候，她會難過。
璇璣已經稍微能感受一點戀愛的甜蜜與憂愁了，她不希望自己爲另外一個男人患得患失。她的事情還沒做完，她還沒有擊敗雷希瑞，她的一生，也只能註定與雷希瑞糾纏。如果這個時候將陸子建扯進來，事情就變得太複雜了。
不如趁機將一切結束掉吧。
最後玩一把，然後，拍拍屁股，很無辜地走人。
——明明是自己想打退堂鼓，卻平偏偏要僞裝成受害人的模樣，璇璣自己也覺得太邪惡。
這樣決定後，站在門口的璇璣，很快調整了表情，她笑吟吟地迎了過去，“房東太太嗎？難道是我們的房子欠了房租？對不起啊，這些事情一直是我男友負責的，我手裡一分錢都沒有，現在還是他養着我呢。”
璇璣的這一番話，立刻成功地勾起了夫妻兩人的怒火。
回來聽說兒子與一個小丫頭同居，本來已經夠生氣了，沒想到，還是那麼一個恬不知恥的丫頭。、
“素素小姐，我們打聽過，你之前的學習成績很優異，也受到了學校老師的重視，照理說，你不是那種靠着男人生活的女人，爲什麼偏要纏着我兒子？”等情緒平緩下來後，陸子建的母親剋制地開口問。
璇璣狀似驚奇，“你兒子？子建哥哥是夫人的兒子，那……那您就是我的婆婆了，公公好，婆婆好。”她的嘴巴很甜，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卻未料，這一聲公公婆婆，實在火上澆油，那陸家兩夫妻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怒氣，再次騰得冒了出來。
“素素小姐，請你自重！你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你這個年紀，能有這般修爲的人不多，你何苦要糟踐自己。”開口的還是陸夫人。
陸先生的態度還算良好，畢竟，他和兒子都是男人，在方纔璇璣進門，他看見那個女孩的容貌時，陸先生便有點理解自己兒子了。
面前這個少女，雖然還有點青澀，但已經貌若天仙了。眉目清朗，張揚的美貌幾乎有實質，能刺傷人，驚心動魄的。兒子會爲她神魂顛倒，並不爲奇。
人不枉少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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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年輕時的一段荒唐，也並不是不可以。所以他沉默着，想着另外一種折中的法子。
可是，璇璣這樣的美貌，在陸夫人眼中，卻與狐狸精差不多。她的敵意反而更重了。
“和陸子建在一起，就是糟踐自己嗎？”璇璣只當自己聽不懂她的話，反而很純潔地反問道：“原來你兒子那麼不值錢。”
陸夫人大怒，想也不經想，揚起手，便要打她，可是巴掌揚起來，還沒有打下去，璇璣已經擡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動作不大，可是握着陸夫人手腕的那隻手，卻如鐵鉗一樣，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手勁竟然大得如此驚人。
“你……你放手！”陸夫人大驚，有點惱羞成怒地吼道。
璇璣向那位夫人冷冷地說道：“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別人的子女，你有什麼資格打？如果你敢對我做什麼，我雖然不至於把你怎麼樣，但一定會在你兒子身上全部討回來。”璇璣剛纔還裝成一個單純虛榮的女學生，眨眼間，便冷厲得讓人心寒。陸夫人愣了愣，連璇璣已經將手放了下來，她都沒有意識到。
還是門口，陸子建那一聲驚呼，喚醒了她。
“媽，你要對素素做什麼？”
兒子的驚恐，讓陸夫人乍然回神，怒意重新溢滿胸腔，她的手腕一翻，毫不猶豫地朝璇璣的臉頰上打了下去。
璇璣的眸光微閃，並沒有躲閃，而是站在原地，生生地受了這一巴掌。
好了，如果她尚欠着陸子建的，那麼，這一巴掌之後，該還的，全部都還了。
所以，她不想躲，也懶得躲。
身後，是陸子建焦急的詢問聲，“素素，你怎麼樣？你不要緊吧？”
很快，他便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扳過去，就要查看她的傷勢，陸夫人剛纔也是氣極，更怕自己又被璇璣給截住，那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全力。
璇璣的臉上立刻鼓出了紅色的巴掌印，脣邊甚至還溢出一點猩紅的血跡，想是牙齒磕破脣瓣了。
陸子建倒吸了一口氣，擡起頭，怒視着他的母親。
“媽，你怎麼那麼野蠻！”
陸子建一向是個懂禮貌的孩子，對父母也從來沒有說過重話，陸夫人還是第一次聽見兒子這樣說自己，還一開口便罵自己“野蠻”，她當即氣得不輕，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子健，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陸先生也看不下去了，高聲喝了一通。
陸子建知道自己失言，可是璇璣此時的模樣，又讓他心疼不已。偏偏璇璣唯恐天下不亂一般，擡起頭，淚盈盈地望向陸子建，“學長，對不起，我沒想到伯父伯母會誤會，你千萬不要爲了我和伯父伯母吵架，他們也是關心你，我知道，像我這樣不名一文的小丫頭，而且……又是孤兒，爹不親孃不教的，怎麼配得上學長你呢。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頭一低，便從陸子建的身邊擦了過去。
陸子建當然不准她走，猛地轉身，從後面抱住璇璣，“素素，別走。我要娶你，等你畢業後，我一定要娶你。不管他們怎麼說，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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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那麼焦慮，那麼急切，唯恐自己一鬆手，這個女孩便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生命中似的。
事實上，這並不是陸子建的敏感。
只要璇璣從這裡踏出去，陸子建於她，便只是一段過去的記憶了。
那種失去的感覺太過強烈，他幾乎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緊緊地抓着她，無論父母怎麼怒視他，他只是不鬆手。
璇璣本來已經放下來，可是，一轉頭，看着陸子建這樣殷切地望着自己，不免也覺得悽惶。
她一向冷血，可是，再冷的血，也許，都抵不過對方的一腔熱情。
“子健……你還是放了我吧，其實，我以前說的一切都是騙你的，我並沒有喜歡過你，我……我只是把你當成另外一個人的替身而已，你們很像……反正，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你有點尊嚴好不好？別拉着我。”她難得對他說一句實話，可是，她剛剛將這句話說完，一轉頭，便看見了顧延卿。
顧延卿是與陸子建一起來的，只是陸子建擔心她的情況，快跑了幾步。
顧延卿於是落在了後面。
等他趕到的時候，堪堪聽見了璇璣的這番話。他擡起頭，看向那個能說出如此絕情之語的少女，在看清璇璣的長相時，顧延卿一愣，璇璣也愣在了那裡。
對顧延卿，璇璣的心思一直和小時候一樣，她總想讓他看到自己最乖最美好的狀態，從前的璇璣，對顧延卿而言，是一個懂事的，孝順的，完美如小公主般的女孩，她不希望自己所有見不得人的言語與往事，被顧延卿知曉。
所以，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璇璣第一次慌了。
她第一次想落荒而逃。
“放手！”發了狠心地甩掉陸子建的糾纏，璇璣低下頭，匆忙地跑向電梯。在經過的顧延卿的時候，她的步伐更快了，可即便她走得那麼快，顧延卿還是看見了她眼角莫名的淚痕，他心中一動，隨她轉身，在她身後，輕輕地叫了一聲，“璇璣？”
電梯剛剛停下，璇璣沒有回頭，她快速地鑽進了電梯，按下了一樓。
可是，正在電梯合上的時候，陸子建及時追了上來，用手掰開電梯門，擠身進來。
電梯下滑。
陸子建的手緊緊地抓住璇璣的手，握得緊緊的，一直沒有鬆開。
璇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說一些更戮心的話，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她已經傷到這個大男孩了。
他的臉那麼慘白，在她說了，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之後，他仍然，追上了她，用盡全力，握住她。
“陸子建，你何必？”在電梯停到一樓，電梯門滑開之時，璇璣皺眉，輕聲問。
既然所有的感情，都不過是她心血來潮的一場遊戲，那麼就讓一切就此落幕吧，他還在執着什麼呢？
陸子建卻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仍然將璇璣握得很緊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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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孩，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他其實是知道，一直知道，知道她愛玩，知道她對他說的話，十句有八句是假的，可是，她肯靠近他，無論基於任何理由，她到底還是肯靠近他。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足夠了。
無論她的初衷是一場多大的玩笑，他有足夠的耐心，等着她長大，等着她慢慢地喜歡自己，他們都還年輕，未來還在自己的手中。
這也在得知父母會來的時候，陸子建真正害怕的事情。
他不是怕自己抵不住家族的壓力，而是怕，他們將她本來就涼薄的喜歡，徹底地打消無形——可惜，他還是遲了一步，以素素骨子裡的驕傲，受了這一巴掌後，她是不可能繼續呆在這裡的。她也絕對不會再與他在一起了。
陸子建心煩意亂，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不想這樣讓她走，甚至想將她帶到一個遠遠的地方去，一個她無處可逃的地方。
直到他將她一直拉到了車上，璇璣也沒想到掙脫他的手，她只是嘆息般問：“我們要去哪裡？”
真是的，陸子建明明比她大四五歲，可是，做的事情還如此幼稚。
連她都知道，天下之大，從來沒有真正容身之處。
陸子建一言不發地發動了汽車，沒有回答。
而樓上，陸家夫妻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打電話讓隨行的保鏢將自己的兒子追回來。
很快，便有幾輛車緊跟在陸子建身後，他們通過車載通訊，不住地請求陸子建停車。
“少爺，你先把車停到一邊，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商量。”他們誠惶誠恐地請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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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建卻反而將油門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