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眸子一凜,再看向雲織夢時,雲織夢沒說什麼,只皺了皺眉,擡腳,便往前面走。
柳蔚立即跟上,容棱卻自覺走向另一方。
柳蔚知曉,容棱是去找容溯了。
且不說現在他們信不信得過這莫名冒出來的陌生女子,但既然得了確切消息,小妞小黎的確失蹤了,那眼下這女子即便將他們帶入一個圈套,他們也不得不鑽進去。
一路上,柳蔚並未出聲,也未問過任何問題,這倒讓雲織夢有些意外。
雲織夢腳步未停,卻是問:“你便不好奇,我的身份?”
柳蔚看雲織夢一眼:“你會說?”
雲織夢笑了:“當然。”
這個回答,倒是在柳蔚的意料之外。
只聽女子嗓音清雅的道:“世人只知八秀坊有個楓鳶姑娘,可還知,織夢姑娘也佳名在外。與楓鳶相同,乃是八秀坊臺柱之一。”
猛然提到紀楓鳶這個名字,柳蔚眉頭蹙起,腦中思索着什麼。
雲織夢卻知柳蔚想什麼,揮揮手道:“放心,我與紀家沒什麼關係,我說受人之託,也並非受紀楓鳶之託。你是死是活,紀家那些人,又有幾個人會當真關心?說來紀家人,實則,不過都是些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輩。待他人有事求到你頭上時,便是日日圍着你轉,待你沒了用處,你便成了全族罪人,萬事不容。哪裡能什麼規矩都讓他們說了算?他們不過是一羣龜縮在嶺州,逃避朝廷追捕的落荒之徒,又有何洋洋得意,志得意滿的?”
這段話裡暗藏了許多信息量,柳蔚聽完,卻只說了一句:“你似乎,知道很多。”
雲織夢毫不避諱的點頭:“自小見多了,便知道了,不過你的事,我是最近才知,娘一直不肯告訴我,這次,若非你被那人盯上了,娘只怕也不會容我插手,娘總說我太過莽撞,會將事弄巧成拙,要我說,便是弄巧成拙,也未嘗不可轉危爲安。”
“你娘?”柳蔚挑了挑眉,語氣打探。
雲織夢自知柳蔚是想套話,也知自己不該說多,畢竟坊主與娘,都還不想柳蔚知道。
但云織夢總覺得無所謂,畢竟,兩人之間,並非外人。
“我娘你定是見過的,只是你沒注意到,不過我現下卻不能告訴你,待娘應允了,還能有一會面。”雲織夢實事求是的道。
此人說話爽快,言語明確,一不敷衍,二不避諱,能說的,便說能說,不能說,便說不能說。
若說柳蔚之前對其還諸多懷疑,現下卻放心不少。
柳蔚“嗯”了一聲,又問:“你說的那人,是何人?”
雲織夢想到坊主的囑咐,停頓一下,道:“聽說你很會查,你且查查看。”
柳蔚皺起了眉。
雲織夢又說:“我知道,讓你查探,你是能查出的,只是缺少工具對不對?說吧,你想要什麼,若是能找到,我自能替你尋來。”
柳蔚沒回答,只是問:“爲何幫我?”
“受人之託,不是說了。”
“受誰之託?”
“不能說,若是對方想你知了,你自然便知,對了,還有一事,我娘說了,望你哪怕一時心軟,也莫要再管紀槿紀茶二人之事,紀家之事,你能避且避,況且,只要紀邢回了嶺州,紀槿紀茶,自能脫難,也費不着你去出這個頭,平白入了一些人的眼睛。”
兩人一路說着,從衙門,沿途趕到古庸正街,又往一條狹窄的巷子走去。
路過小巷時,柳蔚一眼瞧見地上的血漬,柳蔚着實愣了一下,平白有些移不開眼。
“果然是母子同心。”雲織夢說了一句,語氣有些沉:“是他的血。”
方纔,那孩子就是在這兒,被那人一掌,擊吐了血。
柳蔚垂在一側的手指,微微捏緊。
雲織夢按住柳蔚的手,將柳蔚往前面帶。
柳蔚被此人強行拉走,離開數步,還回過頭,面色的陰沉的將地上那攤血再看一眼。
從小巷子穿過,又走了好一會兒,兩人到了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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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織夢四下看看,確定後面無人尾隨,纔對着某棵大樹,喚了一聲:“出來吧。”
大樹樹冠上寂寂無聲,無人迴應。
雲織夢皺了皺眉,朝着大樹走去,在樹底往上面瞧,卻在層層樹幹,密密樹葉中,並未瞧見任何人影。
方纔明明在這兒,爲何現在卻……
雲織夢臉色一變,回過頭時,卻見柳蔚已經擡腳,往空地旁的一道圓形拱門而去。
“莫要亂走,恐有埋……”伏字還未說完。
雲織夢就見柳蔚凌空而起,穩穩當當的落到拱門裡頭的一顆參天大樹上。
柳蔚站在那樹枝上,彎腰在裡頭摸了摸,沒一會兒,就從茂密樹冠裡頭,摸出一個昏昏欲睡的小男孩,以及男孩懷裡,一隻小小軟軟的烏星鳥。
接着,便是幼鷹獨有的叫聲:“咕咕咕咕……”
雲織夢:“……”
柳蔚怎麼知道他們在那邊的?
雲織夢確定自己沒有記錯樹冠,在走之前,那幼鷹分明是將孩子與黑鳥都安置在那邊的,怎的換了地方?
可是換了,自己這個去通風報信的人不知道,那明明遲遲而來之人,是如何才精準的找到他們?
柳蔚無視雲織夢面上的錯愕,只抱着小黎和珍珠,下了地。
咕咕也從樹冠裡鑽出來,它身上沾滿了樹葉,將原本棕褐的羽毛,襯得越發狼狽。
但姑姑似乎並不在意,一飛出來,便委屈的圍着主人撒嬌,嘴裡的叫聲,也變得軟弱許多:“咕咕……咕咕咕咕……”
雲織夢聽着那一聲聲乖順又可人的輕叫,怎麼聽,都與那蠢鷹面對自己時,呲牙咧嘴的摸樣大相逕庭。
柳蔚將小黎平放在地上,先把脈,探出小黎脈象虛弱,內肺受損,柳蔚的表情頓時十分難看。
解開小黎的衣服,輕手輕腳的露出小孩小小的胸膛,而這往日白皙滑膩的胸口處,眼下卻多了一個手掌印,掌印紅中發紫,柳蔚只估算一下這個力道,再想到兒子當時受到的痛楚,已眯起眼睛,渾身罩着一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