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利用黃臨也好,利用那死士也好,包括放走另一名死士,都在計劃之內。
雖說原本不打算放走那人,但既然金南芸已經擅作主張,那放走也就放走了,那人不會成爲變數,更沒這個能力。
所以,到底還有什麼地方柳蔚想漏了?
明明一切都已經整理好,就等事情發生,好一件一件的去完成,可究竟,是什麼讓她心裡毛毛的?
是小黎嗎?
應該是了,小黎現在行蹤不明,有可能會有危險。
那應該就是小黎了。
柳蔚現在的不祥預感,應該就是兒子的安危了。
這樣想着,柳蔚猛地坐起來!
擡手一抹額頭,發現額頭很涼,很溼潤,竟是冷汗。
容棱在這一刻也驚醒,他黑色的雙眸中幾乎是立刻,迸射出警惕的冷光,而在短短兩個呼吸,確定周圍並沒危險後,他纔將身體放鬆,收攏眼中的殺意,看向身邊的女人。
容棱撐起身子,問道:“怎的了?”
柳蔚回頭,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一雙眸子,閃爍不停。
她這表情非常不好。
容棱皺起眉,將她摟住,輕聲問道:“做惡夢了?”
柳蔚搖頭對他比劃——老實告訴我,你找到小黎了是嗎?
容棱沉默的看着她,沒說話。
柳蔚繼續比劃——那你跟我保證,他是安全的。
容棱遲疑一下,握住她的肩膀,對她保證:“他是安全的。”
柳蔚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卻並沒生氣,也沒譴責,只是捏緊容棱的衣袖,鄭重的比劃——他一定要安全,必須安全!
容棱點頭,不管柳蔚是否故意炸她,總之,他不忍看她這樣的表情。
驚恐。
柳蔚,也會驚恐。
這一刻,或許也是被外面的大雨影響,容棱心跳突然加快,彷彿被感染一般,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拍了拍柳蔚的小手,讓她鬆開。
柳蔚聽話的鬆開,容棱卻出了房間。
離開了一刻鐘,纔回來。
回來後,容棱看柳蔚還坐在牀上,用一種近乎恍惚的表情看着他,他快步走過去,握住她冰涼的手,道:“小黎很安全,本王保證。”
容棱這樣言之鑿鑿,言語間那般篤定,柳蔚總算被安撫了些,半晌,懵然的點頭。
容棱看了眼外面霧蒙深沉的天色,問:“再睡會兒?”
柳蔚搖搖頭,伸出腳,卻踩牀邊的鞋子,隨意趿着鞋,她走到桌前,開始檢查昨晚準備的材料可有遺漏。
柳蔚一身白色褻衣,看來單薄又消瘦,容棱起身,撈起椅子上的男人外袍,走上前,給她披上。
而後又爲她仔細攏好,確保她不會着涼,才問:“有何不對?”
柳蔚放下手中的稱好分量的芹菜果,轉首,看向容棱,很認真的凝視他許久,才比劃——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容棱斂眉:“關於小黎?”
柳蔚比劃——我不確定,但,我只能想到小黎。
容棱說道:“小黎很好,你若不放心,將他接回來?”
柳蔚有些好笑,比劃——怎的突然都承認了?不打算繼續陽奉陰違的瞞下去?
容棱緊盯她:“你在害怕。”
柳蔚一愣,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
容棱呼了口氣,將她抱住,摟緊,貼着她的耳朵道:“本王從未見過,你如此怕。”
有在怕嗎?
柳蔚不知道。
這世上,另她討厭的有很多,另她喜歡的有很多,害怕的,卻真的非常少。
要說她唯一怕的,大概,便是家人了。
從小,就邁不過這個坎。
一旦涉及家人,她就無法理智。
還是外面的雨太大,大得摧毀人心,才讓她產生錯覺?
但無論如何,她不能拿小黎的安危去堵。
她從容棱懷中縮出來,對他比劃——我要見小黎。
……
雨下得很大,小黎將珍珠小心的摟在衣服裡,手上打着小雨傘,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走過。
“我爹真的不生氣了嗎?”走了兩條街,小黎還是不放心,仰頭對走在他前方的某位暗衛,問道。
那位暗衛大概是不習慣明着在街上走,腳步很快,聽到小公子詢問,才轉過頭,保證:“是,司佐大人不生氣。”
小黎點點頭,心裡安定不少,但還是不確定:“一點都不生氣?”
暗衛按照都尉大人所教,一字不漏的回答:“一點都不。”
總覺得孃親真的不生氣的機率很小,但容叔叔答應會幫他,既然是容叔叔叫他回去,那多半是真的有轉機。
在外面流浪了好久了,小黎有時候也想,寧願被孃親打一頓,也不想再過這種有家歸不得的日子了。
攏了攏懷裡的珍珠,發現珍珠正縮着腦袋,把小身子都藏在他的衣服裡,小黎就問:“還冷嗎?”
鳥兒都不喜歡下雨,因爲羽毛溼了,很不容易幹。
動物的本性,就是避雨,在雨水來臨之前,鳥兒就會找到避難所,然後等到雨水停下,纔會探出頭。
在這種風雨交加的日子還要出門,對珍珠來說,很不舒服。
珍珠抖着小身子,因爲不小心被飄過來的幾滴雨水濺到,它趕緊又往小黎的衣服裡鑽了鑽,把腦袋塞好,撅着自己的小屁股,“桀桀”兩聲。
小黎把衣服掀開一些,再回籠過來,把珍珠完完全全罩在裡面。
他因爲忙着照顧珍珠,以至於沒怎麼看路,等再擡頭時,前面剛好走過來一人。
兩人“砰”的一聲,相撞。
“呀。”一時間的撞擊,令小黎身子一歪,險些將懷裡的珍珠扔出去。
小黎極快的反應過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停下,可傘已經飛到老遠。
暗衛見狀,趕緊把自己的傘撐過來。
可傘還沒撐到小公子頭頂,另一把傘,已經撐了過來。
小黎看着頭頂上再次出現的紙傘傘面,然後看看眼前之人。
是個男人,男人渾身籠罩在一件黑色的雨衣裡,大大的帽子,將他半張臉遮住。
男人身上溼淋淋的,在這麼大雨的街頭,男人卻並沒有打傘,看起來頗爲狼狽。
這個男人此刻手裡拿着的傘,是小黎方纔掉落的。
“抱歉。”男子溫和的聲音飄出,他蹲下身,露出一雙深邃的金色瞳眸,將傘把遞到小黎手邊,道:“雨太大,我沒看到你,撞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