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孩子,母女二人的話題終於快樂了些,紀夏秋講了許多陌以小時候的事,柳蔚也講了許多小黎小時候的事。
紀夏秋剛聽時還好,聽到後面就感嘆:“小黎能活下來,也很不容易。”又說:“該多謝你那兩位好友,付大人與那位金南翩姑娘。”而那位叫金南芸的姑娘,聽着也不太靠譜。
柳蔚點點頭,付子辰的確幫了她許多。
有時候她在驗屍房幾天幾夜,小黎都是付子辰照顧的,還有南翩,小黎的衣服鞋襪,那會兒都是南翩親手繡的。
話說着說着,就越說越遠,畢竟分隔太久,母女之間有許多話想說,之前是找不到話題,現在話題一出來,就說得停不下來。
等到天快黑了,兩人才回到正題,說起了紀夏秋的傷勢。
毒氣當時鬱結於心扉,紀夏秋抱着必死之心,並未疏導,當然,毒氣霸道,要疏導也不是那麼容易,至少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
如今過去數年,那毒氣早已凝結成塊,壓在了紀夏秋的心口,這也導致了她時而便會心絞發痛。
而紀夏秋經脈自封后,倒是救了自己一命,將那毒氣壓制得進出不得,至少阻止了蔓延。
但這種壓制之法,並非長久之計,隨着人體器官衰老,內臟衰竭,不出兩三年,這毒氣終究會壓制不住,到時候,哪怕經脈未通,這毒氣也會自然引爆,令人暴斃而亡。
簡而言之,紀夏秋身上,就是有個定時炸彈,要拆除炸彈,需要的工序很多,但所幸柳蔚這裡有藥,可利用鍼灸之法逐漸疏通,排毒。
柳蔚相信,只要小心些,不會出現太大副作用。
只是身子已經閉塞這麼久,要想恢復當年武藝,顯然是不可能了,但重得健康,還能做到。
探好了病竈,便要開始搭配療法,柳蔚當夜洗漱完畢便開始奮筆疾書,一疊疊的宣紙,被她記滿了藥草名稱。
容棱在她旁邊看着,瞧她專心致志的模樣,突然傾身,捏住她的下巴,轉過來,讓她看着自己。
柳蔚揮開容棱的手,不耐煩:“別搗亂。”
容棱將她手上的毛筆拿開,道:“三更了。”
柳蔚一愣,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果然夜深了。
容棱隨即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放到牀上,拿被子給她蓋住,說:“睡覺。”
柳蔚說:“還差一點,你讓我寫完。”
容棱伸手進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腹,警告意味很明顯。
柳蔚撇撇嘴,到底顧忌孕婦不能熬夜,沒有再堅持。
只是哪怕上了牀,她心裡還記掛着那麼藥材,因此,閉着眼睛也睡不着。
容棱看她動來動去,就把人固定着,不讓她折騰。
柳蔚被固定得難受,又掙扎起來,可這回,容棱明顯用了內力,柳蔚折騰不動,就跟翻了肚子的烏龜似的,手腳聳動了一下,又偃旗息鼓了。
迷迷糊糊睡着前,柳蔚感覺容棱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她正想叫熱,人已經睡着了。
而她睡過去以後,卻聽不到容棱在她耳邊低喃:“若我死了,你還想活嗎?”男人的聲音低啞輕柔,帶着不容人抗衡的威懾:“你活不了,黃泉人間,天堂地獄,我去,你也要去,來生還要一起。”
說着,他吻了吻懷中人的脣,輕輕摩挲:“當然,你若先去,我亦會相隨,至於孩子……自私便自私,那自以爲是的深情,恰是我,一生所求。”
……
付家畢竟在青州根深蒂固,師爺肖康雖然被暫時按壓,但青州衙門裡,仍有不少付家內應。
那些公子哥兒的事,瞞了三天,第四天終於還是被捅了出去。
接到消息的時候,柳蔚還在驛館,今日權王來遛彎兒,跟容棱在房間裡不知道說什麼。
柳蔚就去了李茵的房間。
李茵這幾日很安分,以陪伴方若彤爲藉口,一直沒下樓與其他人一道兒用膳,成日就縮在房間,也不知是怕什麼,見了柳蔚也不跟以前似的直接粘上來,而是看看左右,確定沒有旁人,才湊上來拉拉柳蔚衣袖,一臉依賴。
李茵沒毛病,柳蔚已經確定了。
但李茵不知道,她還盡職的裝着啞巴,裝得挺辛苦的,偶爾能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瞧着可憐。
柳蔚想給她一個臺階下,讓她順其自然的“復原”,別這樣憋着,成日成日的不說話,沒病都要憋出病來。
但李茵大概心不在焉,一直沒接收到柳蔚的臺階信號,所以她還是孤獨的演着自己的獨角戲。
今日柳蔚也是來給李茵送臺階的,把脈了一會兒,就說:“心理陰影是可以自身通過時間克服的,這兩日你睡着後還會做噩夢嗎?”
李茵盯着柳蔚看,看眉毛,看眼睛,又看嘴,但不回話。
柳蔚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李小姐?”
李茵這纔回神,眼瞳閃了一下,急忙點頭。
柳蔚皺眉:“還做噩夢?”
李茵點頭再點頭。
柳蔚嘆了口氣,就又給她開了兩帖助眠的湯藥,只是藥方還沒寫完,衙門的人就來了。
柳蔚走的匆忙,只交代李茵好好休息,等她走遠了,李茵才走到方若彤房間,捧着臉蛋,一臉興奮的說:“你說我偷親我家相公,他會生氣嗎?”
方若彤正在看書,聞言擡頭瞥了她一眼,道:“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若想想,何時回家。”
李茵一下被掃了興致:“要回你回,我暫時不回。”
“我哥要來了。”方若彤說着,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今早寄到的,我哥要到青州了。”
李茵沒看那信,只問:“是來接你的?”
“嗯。”
“那你回去吧,別說見過我,他什麼時候來接你?我在房間躲着。”
方若彤將信又放回枕頭底下,重新翻開手裡的書,聲音喃喃:“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他遲些。”
李茵沒聽清她的話,問了一句:“什麼?”
方若彤又搖頭:“沒事。”
……
柳蔚到達衙門時,衙門大廳等着三個人。
她只認得其中一個,是付子言,另外兩位年紀有些大,四五十的樣子,應當是哪位公子哥兒的家人長輩。
看到柳蔚,付子言蹙了蹙眉,對身邊兩位中年男子耳語一番。
兩人聽着,就擡頭看向柳蔚,目光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