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始終沒搞明白,蔣軒是怎麼在危急關頭幫她穩住,並把她從浴盆裡撈出來的。
而且,從頭到尾,她的右臂都沒有感到絲毫疼痛。
但是此刻,她可沒有精力琢磨這些了。
因爲她正以一個非常清爽的姿態,被蔣軒打橫抱在懷中。
雖然往日在帳中,早已赤誠相見過,但那都是在夜晚昏暗之時,且有幔帳遮光。
而淨房之中由於常有水跡,爲防滑到,燈光一直是內室裡最亮的一處。
等陸清容反應過來這一切,她已經被蔣軒放在了淨房裡側的藤條長凳上。
她只有一隻手能活動,此時是遮住這裡,就顧不上別處。
索性低下頭不看蔣軒,彷彿這樣,他就也看不見自己了。
若是平日裡,看見陸清容一張小臉紅成這樣,像是有團火在裡面燒,連帶着脖頸和……都有些泛紅,蔣軒肯定是要打趣上兩句的。
此時他卻像沒看見一般,伸手扯下掛在旁邊的布巾,小心翼翼地幫陸清容擦着身上的水珠。
陸清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臉都在發燙,比剛纔浴盆中熱水的溫度還要更高。
感受到蔣軒隔着布巾的觸碰,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慄,甚至連小腹都跟着微微一緊。
發覺了自己這個異樣的變化,陸清容突然怔住。
以往自己也不是沒被他碰過的,而且何止是碰過……
但是!
那時候,除了羞澀帶來的臉紅,亦或心動帶來的心跳加速,她從未有過其他的感覺。
也正是因此,爲數不多的幾次和蔣軒親密之時,她一直未曾感受到太多的歡愉。
此刻的這種變化,簡直讓陸清容又羞又喜。
她當然不可能直接告訴蔣軒,畢竟這還是件難以啓齒的事,但她心裡已經開始盤算着,以後是不是……
發現這個變化,起碼還有一個好處。
陸清容因爲陷入了無休止的胡思亂想,直接讓她忽略了蔣軒的擦拭,自始至終坦然受之。
而當她從思緒中收回心神,蔣軒已經拿過她的白綢裡衣,小心翼翼地幫她披上了。
陸清容很想自己做點什麼,無奈她只有一隻手,連繫衣帶這種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咳咳……”
陸清容覺得,如果再不說點什麼,她的臉就快要紅到炸了。
“你怎麼過來了?”
聲音細若蚊蠅。
蔣軒幫她穿衣的動作不停,如實說道:“你剛纔已經進來快半個時辰了,尤其最後那一陣,一丁點動靜都不曾有,我怕你在浴盆裡睡着,這種時候再受了涼,就更麻煩了。”
陸清容心中暗想,還好他剛纔進來了。
如若不然,自己一個跟頭栽下去,說不準真就坐實了那個“摔倒”的說辭。
正想着,當她擡頭之時,才發衣裳早已穿好,蔣軒正站在對面,與她的距離不足一尺,就這樣靜靜望着自己。從他眼睛裡,似乎都能看見映出了自己的輪廓。
陸清容連忙清了清嗓子,聲音儘量保持平穩:“我……還要洗一下頭,你去幫我把綠竹叫進來吧!”
蔣軒聽了,腳下卻沒有任何動作。
陸清容微微蹙眉,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只見蔣軒走到浴盆旁邊,彎腰拿起地上放着的兩桶開水,盡數倒入盆中,緊接着伸手探了探水溫,又將陸清容剛纔坐過的藤條長凳搬至盆邊,繼而轉頭對着陸清容:“過來吧!”
“嗯?”
陸清容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眼前這一切。
他擺出來這幅架勢,是要幫自己洗頭嗎?
“還是喊綠竹進來吧。”陸清容喃喃低語。
蔣軒這才說道:“她比你也強壯不到哪兒去,一會兒若是你再跌倒,她又如何扶得住?”
言罷,蔣軒的目光掃過眼前的藤條長藤,復又向陸清容看去。
陸清容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只好不再堅持,小碎步慢慢蹭了過去。
坐在藤條長藤上,背對着身後的浴盆,陸清容自己用左手將頭髮散開。
蔣軒此時又取來一塊布巾,疊上幾折,墊在了盆邊。
陸清容不再扭捏,立刻將脖子枕了上去。
一頭青絲頓時落入盆中。
陸清容還是緊張的。
尤其自己現在這個姿勢,正好能看到蔣軒在其上方忙碌的身影。
他將身後的燈光擋住了一大半,但陸清容仍能清楚地看到他眉眼之間盡含的柔情,但只一瞬間,就被一陣慌亂所取代。
蔣軒顯然並不知道,該如何幫人洗頭。
陸清容見狀,連忙擡起左手,指了指盆邊那一張四方小几。
蔣軒這才注意到,上面擺着一隻水舀,和一盒木槿葉皁粉。
先拿起那隻水舀,從盆中舀起熱水,動作極爲輕緩,慢慢灑在陸清容髮根尚未打溼的部分。
由於蔣軒此時已經俯下身來,陸清容感覺到眼前這張臉突然靠近,登時心跳就漏了一拍。
當她的視線從蔣軒的側臉緩緩下移,劃過他那頗爲明顯的喉結之時,竟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陸清容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慌張之餘,連忙移開視線。
此時她正面朝屋頂,能看到的東西很是有限。
目光沿着上面掛的月白色幔帳,最後停在角落處掛着的那隻鎏金雙娥團花銀香囊之上。
那香囊通體銀製,成拳頭大小的圓形,表面鏤空,花紋精細。
看到它的一瞬間,陸清容彷彿就聞到一陣悠悠的桂花香氣。
陸清容正仔細研究着這個香囊,蔣軒又舀起了一勺水,伴着低沉的聲音:“閉眼。”
陸清容想都沒想,就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緊接着,便感到額頭一熱,一注輕緩的水流順勢而下,劃過雙鬢,又正巧避過了雙耳。
眼睛閉上,反而讓她無法再去轉移注意力,而恰恰又讓她的感覺變得更爲敏銳。
當蔣軒取了木槿葉皁粉,輕輕用手劃過她的發間,陸清容頓時覺得像是有一股電流,刺得周身一陣酥麻。
陸清容的左手垂在身側,忍不住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襬,極爲用力,直至指尖發白,仍無法抵過那陣奇妙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