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一聲嘹亮的鳳鳴,遽地穿雲破霧,從聖山內部傳出。
在江大力振奮威棱的虎目注視下,聖山內部岩漿翻騰,赤紅的巨蛋驟地綻放刺目得近乎赤得發金的光霞,驀然化成了一頭巨鳥的形態,從岩漿池內振翅飛出。
隆隆隆——
周遭數十座火山齊齊震動,卻又在一股沛然瑞氣的影響下很快安定下去,熾烈的高溫卻隨着那巨大的火鳳飛出聖山的剎那,持續攀升。
“火鳳!終於復活了,哈哈哈!”
江大力哈哈大笑,眼看着如一團熾烈火球般的火鳳衝出火山口,宛如一輪赤金色的耀日般高懸在頭頂當空。
一股股紅的光如火箭般從它的身上播散,照射在山間,反射出油一般在沸煎的火光,蒸騰得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化爲霧氣擴散。
熊熊熊——
一時間,整個神鐵城的天空宛如鍍金了似的,大片雲層宛如火燒。
山間的諸多松樹被熱得冒汗,松脂化得如水一般稀釋,一滴一滴從樹幹上滾落,四處瀰漫松脂雨,散發松脂的香味兒。
“唳——”
火鳳在半空播散炎力,歡快的鳴啼,似爲涅槃重生而慶賀,忽而又如一陣火雨般俯衝下來,環繞在聖山之上盤旋,仰長脖頸,對江大力親暱的呼喚。
江大力驀地縱身而起,整個人在幻魂金甲的包裹下宛如一尊金甲戰神。
‘伏’地躍上火鳳的背上。
登時近萬攝氏度的高溫侵襲迫來,使得他唯有迅速進入神魔金身的狀態中,才能避免被灼傷。
“唳——”
火鳳宛如紅寶石般的眸光凝望向江大力,眼神中依稀還能瞧見昔日假鳳的神態,目光帶着徵詢。
江大力伸出大手,撫摸火鳳那宛如冒火的刀劍般的羽毛,傳出神意道。
“走!我們去天淵!”
在這同一時刻,他也已是察覺到了遠在聖朝的青龍以及火麒麟的氣機在沸騰。
顯然這兩頭神獸也都已感應到了火鳳涅槃復活後的氣機,均是爲之振奮。
三大神獸闊別數千年,終於再度重新感受到彼此的氣機,且還是完全沒有墮落的巔峰狀態氣機,一種難以言喻的磅礴瑞氣,開始悄無聲息的在天地間醞釀重聚。
無人察覺到這種瑞氣誕生後的奇妙狀態,即便是江大力也不曾察覺。
但在天淵內的朱無視卻是感受最深,他能感受到天淵內的墮落黑霧居然開始稀薄消斂。
曾經在天淵的絕大部分區域,可見度僅有五米左右,如今可見度卻已提高到了十五米左右。
“江兄的大動作,終於開始了嗎?”
朱無視揹負雙手立在一處黑霧翻滾的窪地前,威嚴龍目轉而看向下方被黑霧籠罩的窪地。
隨着墮落的天地之意消退,天淵黑霧也持續消散,這處久不見天日的天淵禁地,已開始逐漸要顯露出其內的神秘狀況,一種極致的邪惡墮落氣息,從禁地內部時而顯露出,令朱無視都感到毛骨悚然。
“這禁地裡面的,到底是什麼......是昔日墮落的上古魔神?”
朱無視凝重思忖之時,倏爾有所察覺,左右雙目中的青白二色一閃,極其強橫的天地意志霎時擴散鎖定一處。
入微到原子級別的意志力狠狠衝擊在那處虛空。
一圈空間波紋動盪,旋即兩股意志波從虛空中浮現而出。
“朱無視......”
其中一道意志波傳遞出精神傳感,冷冷道,“現在黑風寨主將要復活四靈,以四靈的瑞氣驅散天淵內的墮落天地之意,只怕從今以後,天淵內的天地之意平衡也被打破,你吞噬了這麼多天地之意,不知對此有何看法?”
“異人首領......”
朱無視鎖定着這兩股依託地意出現的異人首領意志,淡淡輕笑道,“原來江兄是要復活四靈驅散天淵內的墮落天地之意,這當然是大好事一件,朱某對此,自是欽佩支持!二位居然來問我的看法,莫非是仍舊死心不改,要與江兄作對?”
“怎麼會?!”
兩位世家家主均是心中一跳,立即矢口否認。
“朱皇爺,我們之所以在此時找你,也並非挑撥你與江寨主之間的深厚友誼,只是有些狀況你應該清楚,江寨主此人畢竟有時候的確過於武斷,甚至剛愎自用......例如這齊聚四靈淨化天淵之壯舉,的確是爲天下謀福利的大好事。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天淵中的墮落天地之意徹底消除,從今日後,再無墮落天地之意對天地之意形成的牽制,無論是你,還是我們,我們這些掌控了天地之意的人,都將面臨天地意志清醒後的敵視與清算。”
“不錯!”另一名胡家家主沉聲道,“若是墮落地意徹底消散,完全純粹的地意意識,必然不再將陷入長久的沉睡,屆時肯定將不受我們控制,你難道甘心好不容易吞噬的這麼多地意與天意,脫離你的掌控?”
二人如此侃侃而談,說得朱無視臉容間的神色也有了微妙變化,似爲之意動。
二人一見有戲,當即清楚這些天對朱無視的觀察和判斷並無錯,若是涉及到天地之意的力量,朱無視不可能不爲之動容,屆再好的兄弟情感,都要經受一下考驗,當即趁熱打鐵。
“如今能勸阻江寨主的,也唯有朱皇爺你了,還請你務必重視我們的提議。”
“根據我們的推斷,最遲還有一天,江寨主便江來到天淵,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也萬萬不想與江寨主這等人雄作對,但涉及到天地之意這種核心利益,我們還是希望能有一定的商榷空間。”
朱無視目露思索,沉吟道,“你們說得不錯!若是天地意志不再墮落,真正清醒,那麼我們這些本是掌控天地意志的人,都將蒙受巨大的損失。
可是......江兄一旦作出的決定,很少會因他人的勸阻而改變,即便是我,只怕也無法影響他的決定,你們又打算我如何勸阻?”
兩大世家家主心中暗喜,當即便將早已備好的方案和盤托出。
對於他們而言,其實恐懼的倒並非墮落天地意志消散,地意恢復清醒。
因爲地意不似天意,尚且過於懵懂無知,他們有充足的信心,能夠令地意安分的接受他們的調度。
他們唯一擔心的,卻是江大力淨化天淵的高調舉動背後,有着一舉吞噬掌控所有地意的野心,那麼未來對於大地晶核以及主腦的掌控權,還能否絕對掌控在他們手裡,這就是個極大的未知數了。
除此之外,墮落天地之意的消散,也很可能導致天淵內的扭曲之地發生鉅變。
屆時,若是扭曲之地消失,能持續製造道果的扭曲者紛紛消失,這對於至高聯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委實不願任由這些既得利益發生損失變故。
奈何這些利害情況,他們早已與江大力的分神有過溝通,卻遭到拒絕,未免將這位已邁入破界境的可怕強者逼急,而今依舊只能採取其他方式制止,卻不是貿然火上澆油的攔阻。
朱無視在聽完兩大世家家主給出的方案後,不置可否,給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要求進入我們的主腦內,和江大力的分神直接交流?這......”胡家家主登時一陣遲疑排斥,本能察覺到危險。
朱無視冷靜道,“不單單是和江兄的分神交流,更包括你們。
我要求大家一起在你們的主腦內,坐下來慢慢交流......你們既然讓我從中斡旋,又不想滿足我的要求,承擔一些風險表示出你們的誠意,試問天下間有這樣的好事嗎?”
“這......”徐家家主沉吟思考其中的利弊和必要性。
朱無視負手平淡道,“你們說過,最遲還有一日,江兄纔會趕到,既如此,你們就回去先考慮一番。”
兩大世家家主無奈,唯有先應下而後離去。
朱無視平靜目視下方的天淵禁地,察覺兩大世家家主的意志徹底消斂,他嘴角不易察覺的掀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異人有異人的謀劃。
江大力有江大力的謀劃。
他朱無視又未嘗沒有他自己的謀劃。
最終就看這一盤棋,誰能更技高一籌了。
...
聖朝,愈發靠近天淵的天空上,百丈青龍橫空長嘯而過,只鱗片爪在雲霧之間時而隱現,偶爾發出威嚴的龍嘯,播散開強烈壓抑的龍威。
地面上,一條赤線縱橫山嶽,宛如一團騰昇的巨大火球,騰挪輾轉,緊緊跟隨青龍的蹤跡。
嘣嘣嘣——
火麒麟威風凜凜,燈籠般巨大的眼瞳在通體熾烈的火焰中顧盼生威,每一次四蹄一震,便掀起滔天赤焰,化作流星火雨般跨越上百丈的距離,使得方圓千步內的溫度持續升高,生人勿近。
但說來也奇異,明明火麒麟身上的焰力已是比之曾經增強了上百倍,千步之內江湖高手也難以近身,所過之處卻最多在地面留下兩行焦土,卻不會引起野火燒山,大火燎原之局面。
似有一種祥瑞的力量控制着火力,使得火麒麟奔騰所過之處,再不會如昔日塗毒衆生那般,造成赤地千里的可怖局面。
南方,江大力雙手環胸傲立火鳳背上,宛如一輪散發着無窮壓迫力的赤金太陽,以無與倫比的極速向着天淵飛行掠去。
三大靈獸愈是向着彼此靠近的距離越近,便愈是使得天地之間密佈的氣機發生一種微妙的變化。
這種微妙的變化,唯有天地最爲直觀的感受到,正常人哪怕對天地氣機極其敏銳的歸真9境強者,也很難察覺。
此時,在天下間不少角落,一些正在進行的人事,也突然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但見一個富麗堂皇的家族之內,血流滿地,正發生兄弟鬩牆自相殘殺的人間慘劇,然而正當其中那位兄長欲要一劍刺入弟弟胸膛之時,卻是突然心中悸動不忍下手,驀地一劍刺偏,任由弟弟一刀斬下自己的一條手臂。
如此一幕,登時使得弟弟呆愣當場,看着兄長顯然刻意刺偏的一劍,又看向跌落地面的那染血斷臂以及周遭族人的屍體,立時幡然醒悟狂嚎一聲,懊悔扔開長刀,抱住兄長失聲痛哭。
另一處氣派森嚴的宗門之內,一名俏麗女子正雙手顫顫巍巍握緊手中匕首,雙目充滿仇恨與複雜的盯着對面珠簾後那牀榻上病入膏肓的老人身影,屢次想要靠近過去手刃了這仇人,又屢次在心中瘋狂掙扎着。
驀地,她似下定決心,咬牙掀開珠簾進入屋內,目視那老者儼然慘白的臉孔,正要狠心撲上前去一匕首了結了這仇敵。
那老者卻似察覺到女子的到來,緩緩睜開雙眼疲憊而欣然道,“是歡兒嗎?”
女子嬌軀一顫,慌忙將匕首收在身後,老者緩緩轉首,慈祥而模糊的雙目凝望女子身影,滿是病容的臉上顯露笑容道,“歡兒,爲師命不久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當年,爲師愧對你父母,如今更是要在你還未成長起來之前,就要提前離去,爲師還以爲,你不肯原諒爲師......今日你既然回來,就把這乾元丹,拿去吧......”
女子一怔,緊緊盯着老者從袖中取出的乾元丹,顫聲道,“這乾元丹,你費盡心機纔得到,不是爲坤哥準備的?”
老者蒼聲慘笑,“別傻了,歡兒,你坤哥什麼資質,你又不是不清楚,這顆乾元丹,唯有在你身上,才能發揮最大效果,快拿了丹藥,速速離開宗門,再也莫要回來......”
女子心絃一顫,踉蹌上前,真正取到老者手中的丹藥,目視老者那迅速衰弱下去的氣息,登時再也抑制不住,手中匕首跌落,悲慟大哭。
“師父!”
類似一幕幕化怨爲德的事件,在天下各地持續發生着,也使得天地間的瑞氣持續增加,天淵內充滿怨氣的墮落天地之意則持續衰減着。
...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啊,哈哈哈哈,張真人,現在你我所要做之事,便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之壯舉!”
武當山上,笑三笑遙遙感應着遠方三靈的氣息,哈哈大笑,轉首瀟灑看向張三丰撫須道。
張三丰慈眉善目,含笑點頭,倏爾開始立在青巖上,擺開太極拳的架勢,氣隨意運、身隨神行、隨屈就伸,柔中帶剛地緩緩打起了太極拳。
一種自然而然的浩然氣勢,從他身上升騰而起,他的元神靈光不斷匯聚,整個人似逐漸與整個武當山都處於同一個律動。
他動,即山在動。
山動,即他在動。
他就是山,山就是他,一人一山,是爲仙!
恍惚之間,張三丰整個人已是消失了。
他好像化爲了一縷氣,那一縷氣又似化爲了龍化作了龜化作了蛇,化爲了一輪太極。
他整個人還在那青巖上打拳,但又好像已經從那裡消失了,感受不到真武意境的人,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整個飛昇崖在這一刻好似閃閃發光。
飛昇崖上,張三丰的精神與元神齊齊昇華了,他的精神、元神,與武當山多年來的氣運以及真武大帝的眷顧包括他的命格,一同融爲了一體。
江湖傳言,張三丰乃是真武大帝轉世,今次,他以他的太極精神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融入武當,融入太極,點燃武當氣運,再現真武龍龜之魂。
當年龍龜身死之後,屍體遺骸其實早已在四千多年蹉跎歲月中化爲塵埃,欲想尋到真實存在的龜蛇山,其實不過是着了本相,刻舟求劍。
龜蛇山不在天下間任何一處,又在天下間任何一處。
因爲只要有人心中存在龜蛇山,龜蛇山就會存在他的心裡,龍龜向善,龜蛇山就是那一分人心的善。
張三丰枯坐山中悟了百日,當自身與整個武當山融爲一體之時,他終於悟透了這一道理。
那一刻,龜蛇山就已坐落在他的心裡。
所以,他告訴江大力,他已找到龜蛇山,他能復活龍龜。
與此同時,笑三笑亦是大笑之間,倏地狠心辣手起,雙掌齊出,擊在被捆縛於崖邊的兩大逆子大魔神笑驚天以及大當家笑傲世這兩個人兒子身上。
登時‘蓬蓬’兩聲,血光暴綻。
大蓬龍龜精血,被笑三笑的驚人掌力強行從二子體內逼出。
“老不死的!!”
笑驚天與笑傲世二人的慘叫聲,也無法更改笑三笑救世之志,他雙眼流出血淚,蒼聲大笑間驀地一掌狠狠對準自己天靈擊下。
咔!!——!
令人發瘮的骨裂巨響爆發。
一大片龍龜精血霎時從笑三笑全身毛孔中噴涌而出,與半空中的笑驚天以及笑傲世體內噴涌出的龍龜精血融於一起。
笑三笑七竅流血,狀極悽慘,卻尤自慘笑目視自己兩個兒子,眼中神光湛湛道。
“兩個逆子聽着,今生是老爹我虧欠你們的,但老爹我就算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卻絕對要做無愧天下的人,老子我要復活龍龜,這是四千年前,龍龜給我的命!!”
“啊!——!”
更強的血光霎時沖天而起。
在半空匯聚成了一個血太極。
磅礴的能量開始迅速向着血太極中匯聚,劇烈的龍威開始醞釀,使得整個武當山都開始激烈震顫,引得無數山中玩家驚愕大叫。
龍龜,將要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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