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把這些事情佈置完,便先回了晉陽,她要拿下晉陽城,可不是隻探探王府秘辛那麼簡單。
沒想到她剛回到晉陽,便收到了黑妹的來信。
黑妹的信,是由一個小乞丐送到驚鴻樓的,黑妹不知道去哪裡找何苒,但是驚鴻樓肯定沒有錯,尤其還是晉陽驚鴻樓,他最後見到何苒就是在晉陽。
何苒打開信一看,眉頭舒展,開州王居然在徵兵!
藩王徵兵,無非兩個原因,要麼造反,要麼自保。
開州王周相,有沒有膽子造反都不重要,只要他是周氏子孫,就會有人慫恿他造反。
換做是一年之前,這種事不一定會發生,但是隨着那篇討閔檄文傳遍天下,但凡是能搭上週氏後人的,都會有這個念頭。
小皇帝是不是閔家子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幾位王爺相信了。
哪怕他們剛開始只是半信半疑,但是隻要想想那個位子,便會認定小皇帝不是周家的龍種。
如今又有了桂王被殺的事,這些藩王更是人人自危,天下要亂了,他們再像以前那樣混吃等死,就只能被人滅掉。
可一旦藩王手裡有了兵,即使他們不反,在世人眼裡,在皇帝眼裡,他們也是反了。
所以,有錢的齊王在花銀子募兵,沒有什麼存在感,也沒有多少錢的開州王索性頒了兵役,強制徵兵。
何苒不羨慕他們能發兵役,她現在也羨慕不來,她只能花銀子募兵。
先前的三千人,花了三萬兩。
驚鴻樓拿出三萬兩尚算輕鬆,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她要想想法子。
何苒睡到半夜便起來了,披衣下牀,獨自站在院子裡。
因此,第二天,何苒就受了風寒,打噴嚏流鼻涕,到了下午,索性發起燒來。
何苒連喝了幾大碗溫水,矇頭大睡,出了一身汗,到了晚上便退燒了。
她沒敢洗澡,忍着一身的汗臭,換了一身破舊衣裳,往駐紮在晉陽城外的軍營附近走了一趟。
駐紮在晉陽城外的,是晉王嫡系部隊,人數不多,僅有一萬人。
晉王走到哪兒,這一萬人便跟到哪兒。
何苒沒有靠近軍營,天黑之後,她在距離軍營二三裡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客棧的掌櫃見她雖然穿的破舊,但卻是騎馬來的,便沒有多問,卻也沒有問她有錢沒錢,就讓夥計把她領去了馬棚旁邊的大通鋪。
何苒看了一眼,見大炕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個大漢,顯然他們是一起的。
夥計對着幾人說道:“幾位老哥讓一讓,來客人了,給騰個能睡人的地方。”
睡在最外面的大漢睜開眼睛看了看,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夥計把拿過來的鋪蓋捲兒往炕上一放,對何苒說道:“你就睡這,前面能打熱水,茅廁在馬棚後面,別在屋裡尿啊,也別在屋外,就得去茅廁,咱這兒不慣這種毛病,敢亂尿,就把你扔大街上去,到時可別說咱們店大欺客。” 何苒縮着脖子,不住點頭:“放心,俺保證不亂尿,就去茅廁裡尿去。”
夥計看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何苒雖然身體結實,可畢竟昨天剛剛病過,又趕了這麼多路,身子有點發虛,把鋪蓋卷展開,脫了鞋子便合衣躺下。
可是她剛剛躺下,睡在她身邊的那人便霍的坐了起來:“我說,你有一年沒洗過澡了吧,這味道,薰死人了!”
何苒她猜到自己身上有汗味,可沒想到味道這麼大。
何大當家怪不好意思的。
“老哥,俺昨天發燒了,焐了一身汗,今天又急着趕路,跑了一身汗,又不敢洗澡,怕又病了,老哥您多擔待。”
何苒說着,解下掛在腰上的酒葫蘆,討好地遞過去:“好酒,幫工的那家大爺賞給俺的,說是俺這輩子也喝不着的好酒,老哥你嚐嚐?”
那人看了看她拿着葫蘆的爪子,嗯,爪子看着倒是比臉乾淨,至少指甲縫裡沒有黑泥。
見他猶豫,何苒小心翼翼拔下葫蘆的蓋子,頓時,一股酒香從葫蘆裡飄了出來。
那人吸吸鼻子,睡在他旁邊的一名方臉大漢卻已經聞出來了:“汾陽春?你小子從哪兒弄的汾陽春?”
何苒陪笑:“是那位大爺賞給俺的,這真是好酒啊,那位大爺也是這麼說的。”
“拿來,給我嚐嚐。”方臉大漢伸出手,便要接過何苒手裡的葫蘆。
睡在何苒身邊的那人乾咳一聲,看了方臉大漢一眼,方臉大漢已經伸出來的手便縮了回去,訕訕地笑笑,重又躺了下來。
那人對何苒說道:“既是好酒,你就自己留着喝吧。”
這時,另一名臉上有疤的大漢下炕,走到這邊,對那人說道:“咱倆換換,我睡這裡。”
那人沒有說話,起身便和疤臉大漢換了位置,疤臉大漢湊近何苒聞了聞,小聲嘟噥:“這不就是一點汗味嘛。”
何苒衝着那人露出一個“還是你懂我”的笑容,本來嘛,她也就是出汗比較多,又兩三天沒洗澡而已,剛纔被那人說的,她都以爲她是從糞坑裡跑出來的了。
不過,這幾人有點意思,鼻子靈的那位,應是這幾個人裡的頭了吧,原本他睡在這個位置,一是因爲這裡靠牆,二是因爲窗戶在這邊,這裡是整個屋子裡最通風的地方。
何苒就不信,這些大漢身上比她好聞,就像這個疤臉大漢吧,何苒鼻子不是特別靈,可是也聞到他的腳臭了。
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歷,這裡離軍營這麼近,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呢。
何苒一躺下,便感到體力不支了,沒過一會兒,屋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何苒聽着呼嚕聲,很快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聽到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世養成的習慣,何苒睡覺極輕,她立刻便清醒過來,睜開一隻眼,屋裡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她用眼睛的餘光看向身邊,旁邊的被子拉到枕頭上,但是何苒知道,那個疤臉大漢已經不在被子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