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精靈鑑定中心，幾人就近在附近商業街上找了一家飲品店坐下。
本來玲子其實是不打算來的，眼前的幾位哥哥姐姐只是今天剛認識，她還有點怕生。
只是最後依然沒能架得住關曉霞的盛情邀請。
看關曉霞那副熱情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請客的是她呢。
而且看她的眼神幾乎全程都沒離開過玲子懷裡的小杰。
陳幽銘在一旁暗笑。
這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這會兒坐在戶外的陽傘下喝着飲料，趁關曉霞全部精力都放在討好玲子的空當，陳幽銘正好和曾經的學長敘敘舊。
“學長你怎麼來深灰市了？”
端木苦笑了一下，“可別叫我學長了，我早就畢業，精靈也大部分都還給學院了。
這次到深灰市來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想找份工作而已，要恰飯的嘛。”
“那你不打算繼續作訓練師了嗎？”
端木自嘲的笑笑，“早就不想做了，畢竟我這人本來就沒什麼訓練師的天賦，比不過你們這些正選啊，羨慕都羨慕不來。”
陳幽銘默然。
端木學長說的正選指的是當初他這個身子的原身曾是學院的校隊正選選手這件事，那時他外出比賽都是能直接代表學院的，在他們那所學院裡當初也是名副其實的精英。
雖然後來被退學，但那也是因爲他自己跟學院鬧翻了，在此之前，他代表學院出戰各地的城市賽、公開賽都有拿過名次的，其中不乏各種冠軍。
正因如此他纔會不滿學院壓制他，不肯放他出去挑戰道館的決策。
要知道只有有實力的人才會不滿這種壓制，連道館都打不過的人，自然也不會在意這種束縛。
但是，像他原身這樣的校隊正選畢竟是少數。
一個學院有多少人？
如今的浪潮下聯盟各地又興辦了多少訓練師學院？
可每年能在聯盟青年賽上打出成績卻終究只有那麼一小撮人。
更多的還是像端木學長這樣，籍籍無名，最終隨着年齡的增長，只能無奈選擇在某個時機默默結束掉自己訓練家生涯的普通人。
沒那麼容易的。
想想另一條世界線裡，我們的小智智爺，堂堂動畫版男主角，拯救過世界、懟贏過神獸，在石英聯盟也沒拿過冠軍……
可是——
“這樣真的好嗎？我聽說學長你家裡條件還挺好的吧，爲什麼這麼早就要放棄夢想呢？我記得沒錯的話學長你可是十二歲就進學院了吧？”陳幽銘說道。
十二歲便進入訓練師學院已經算起步很早的了，說明很小的時候就與精靈競技這項運動結了緣。
雖然現在各地訓練師學院的最低入學年齡已經下調到了十歲，但真正十歲就定下以訓練師爲目標的人可不多。
即使在這個世界，大部分孩子一開始還是先念的普通學校，等到十六歲左右可以申領初始精靈時，纔會考慮是不是轉學到訓練師學院。
比如陳幽銘剛穿越來時，頂替了他校隊身份，接手他精靈的那個朔茂就是十六歲時才轉學來，但很快便表現出非凡天賦的天才新秀訓練師。
然而提到這段往事，端木依然興致闌珊，“那都是過去了。沒有天賦，我在訓練師道路上終究不會有前途的。再說，做訓練師又有什麼好呢？就算那些拿到青年賽冠軍的學院精英，他們現在還不是一樣迷茫？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一個學院派的人成爲館主、天王！”
訓練師學院即使在這個世界也是一股新興的潮流，最近十年才忽然發展起來，再之前並不曾有過。
如今最早的一批學院派訓練師今年也不過剛到三十歲，他們也在迷茫，尋找方向。
正如端木所說，到目前爲止，學院派訓練師中還沒有出過任何一個館主或天王。
“那你呢？”端木端起拿鐵喝了一口，開口問道，“你又爲什麼還要堅持做訓練師？”
他看了一眼被陳幽銘抱在懷裡的小狐，說道：“你的事我後來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
你其實現在也能猜得到的吧，這隻凱西是學院故意留在鎮上給你的，拿着一隻沒有攻擊能力的初始精靈，之前培養的精靈也全都還給了學院，都這樣了你爲什麼還要逞強堅持做訓練師呢，只是爲了和學院賭氣嗎？還是當真爲了你走之前的那個胡來的奪冠宣言？”
“胡胡！”聽到有人說自己沒有攻擊能力，小狐當即就不開心了，鬧騰着當即就想要使出“念力”來狠狠打這人的臉。
直到被陳幽銘輕拍了幾下腦袋纔可算安靜了下來。
安撫好小狐後，陳幽銘擡起頭，坦然的面對着端木的疑問，笑了笑道：“我那個奪冠宣言當時確實只是鬧着玩的，不過我也不是爲了跟學院賭氣。
我繼續做訓練師，當然是因爲我喜歡精靈，喜歡精靈競技，做一名精靈訓練師，除了熱愛，難度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面對陳幽銘無比直白的反問，端木反而一下子愣住了。
這句反問其實不光是陳幽銘對自己選擇這條路的解釋，更是他對這個世界學院派理念的最大反駁。
這個世界的學院流派，也就最近十年纔開始出現並壯大的。
得益於這個世界龐大的訓練師基數，這個新興流派發展的太過迅速了。
在他看來，路走得快了，卻也有點歪了。
追求功利和致勝本沒有錯，但如果爲此把踏上這條路的初心都丟了，未免本末倒置。
穿越前的地球，競技體育已經發展了十幾個世紀，然而即使在他穿越前那個競技體育已經成爲一項成熟產業鏈的年代裡，生涯的起點，依然應當源自於熱愛。
即使是新興的電子競技，那些電競選手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性格缺陷——
比如嘴臭、壓力怪、愛甩鍋、不善交流等等。
但至少，他們對遊戲的熱愛肯定都是毋庸置疑的。
榮耀，再玩十年也不會膩。
陳幽銘這時忽然想起來了全職高手裡的這句名臺詞，在現實裡，專注一個遊戲長達十年以上的職業選手比比皆是，如果沒有這份熱愛，又憑什麼登上巔峰？
可在當下的這個世界裡，學院派的那些人過於迷信數據、迷信所謂的戰術戰略、迷信天賦潛力等一切可以量化的東西。
把功利化的求勝發展到了極致，卻連最初踏上這條路的初衷都忘了。
學院派裡至今沒有誕生出任何一個館主和天王，在他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