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五六分鐘，寧金城才長出一口氣，深邃的目光投向肖晃。
“肖晃，我可以信任你嗎？”
“呵呵！”肖晃苦笑，還摸摸自己的鼻子，“寧局您不是一直很信任我嘛！”
“這件事你要暫時保密，我會向上級彙報，因爲董愛國身份特殊，上級領導也要開會研究，一切等上級有了結果，我們再行動。”
“行，寧局，那我等您消息，您忙吧，我走了。”肖晃點點頭，再沒說什麼廢話，站起身走出寧金城的辦公室。
案子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怎麼處置董愛國，那是寧金城和其他領導們的事，肖晃不打算跟着攪和，但估計這麼大的案子，他們不會官官相護，董愛國算是徹底完了。
肖晃從寧金城辦公室裡出來，好像飯後隨便散步一樣，慢吞吞來到了刑警大隊的辦公室，推開門進去，看見刑警大隊裡的警察們基本都在，當然也包括柳婷。
肖晃已經是副大隊長了，這些警察們不管正在幹什麼工作，都先放下，紛紛站起來向肖晃打招呼，對肖晃的稱呼也一律變成“肖隊”。柳婷還笑嘻嘻地跑過來，挽住肖晃的胳膊，問肖晃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
寧大局子親自囑咐肖晃要保密，肖晃只能對柳婷說自己還在調查，然後問柳婷有沒有時間，他有點工作要柳婷幫忙。
柳婷當然很樂意了，美滋滋跟着肖晃離開刑警大隊，又一起走出公安局大樓，在停車場裡上了肖晃的車。
柳婷心情似乎不錯，在車裡不停地嘰嘰喳喳和肖晃說話，肖晃卻好像沒聽見似的，發動車子駛向橫江大橋。
“哎，肖隊，你怎麼了？我和你說半天話，你也不理人家。”車子快到橫江大橋了，柳婷才發現肖晃不對勁。
“我在想案子的事……”肖晃撥轉方向盤，沒把車子開上橋，而是駛進小路，來到橫江大橋的橋下。
大橋下面很冷清，大白天也沒什麼人，只在晚上會有幾個流浪的乞丐來這裡過夜。
肖晃推開車門下車，走到大河岸邊，面無表情望向滔滔河水，又給自己點了支菸。
柳婷也下車了，她看肖晃似乎很鬱悶，俏生生地走到肖晃身邊，還故意笑着向肖晃作鬼臉，想肖晃心情能好起來。
“肖隊，你別這樣啦，案子嘛，可以慢慢破，就算破不了也沒關係啊，哪個國家也沒有百分百的破案率，對不對，嘻嘻！”
“其實……案子能不能破，我並不在乎，我只在乎一個同事。”肖晃吐出一串菸圈，悠然地說道。
“同事？什麼同事？”柳婷愣了下。
“我們有一位同事，知法犯法，包庇兇犯，刻意隱匿重要證據，柳婷，你說我該怎麼辦？”肖晃轉過頭望向柳婷，眼睛裡閃着異樣的光。
柳婷僵住了，她粉臉上本來還有些微笑，現在都僵住了，臉色很快就變得蒼白，眼神也開始散亂。
然後，她在肖晃目光的注視下顯得很不自在，撓撓頭髮，又低下頭不敢再看肖晃。
“肖……肖隊，你說的……是誰啊？”
“你猜我說的是誰？”肖晃目光一點點冷卻。
肖晃已經把話說到這一步了，柳婷心亂如麻，她知道自己隱藏重要證據的事情，已經被肖晃知道了。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慢慢地向後退，她每退一步，肖晃就前進一步，始終和她保持只有十幾釐米的距離。
“肖隊，你……我……”
“你早就知道兇手是董愛國，對不對？”肖晃步步緊逼質問她。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肖隊，董叔不會是殺人兇手的，你肯定是誤會了。”柳婷急了，一下子抓緊肖晃的手，拼命替董愛國辯白。
“那殺手所在的狙擊位上，爲什麼會有他的血跡？”
“我，我不……知道，但這裡面肯定有誤會啊！你不瞭解他，董叔……是個很好的人……”
“他當然是很好的人，因爲他一直在幫你，你從小到大都得到他的照顧，後來你參加工作，也是他幫忙辦的，你去市局刑警隊，也是他在裡面做工作，你當然覺得他是好人。”肖晃毫不留情地揭露柳婷的感情。
柳婷沒話說了，這次她真沒話說了，鬆開肖晃的手，不停地搖頭，淚水也飆出眼眶，她突然開始痛恨警察這個職業。
肖晃停住腳步，沒有再追逼柳婷，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
“我們做警察，其實和做賊沒什麼區別，但做賊的還要講盜亦有道，我們當警察的，是不是更要有些原則。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個合格的警察，我沒有資格教訓你，告訴你如何去恪守職責，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犯這種錯誤。”這些話纔是肖晃想對柳婷說的真心話。
“嗚嗚嗚……”柳婷突然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裡痛哭。
肖晃嘆口氣，沒辦法勸她，就由得她哭下去。柳婷足足哭了幾分鐘，哭聲才漸漸變小，然後她抽泣着問肖晃：“如果……如果你的叔叔犯了法……你也會抓嗎？”
“那要看他犯什麼法，人在世上混，就不可能幹乾淨淨，水至清則無魚。但他要是殺了人，我一定會抓他，否則這個世界上還要法律幹什麼，這就是我的原則。”肖晃的回答很明確。
“好，我知道怎麼做了。”柳婷突然又站起來，揮手擦去臉上的眼淚，神情變得異常堅定，轉身就向大街上跑。
“柳婷，你站住。”肖晃意識到不妙，急忙去追她。
柳婷跑得很快，肖晃一開始又沒有準備，眼看她穿過大街，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肖晃越想越不放心，就給柳婷的手機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幾聲就自動掛斷，柳婷將手機關掉了，肖晃只好回去開上自己的車，沿着柳婷出租車駛去的方向去追。
他追出去很遠，但出租車在城市裡就像海里的魚，根本無處可追，最後肖晃只能放棄。
肖晃沒有猜錯，柳婷確實要去做非常危險的事情，她坐着出租車直接來到朝陽鎮，跑進董愛國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