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時候，就算肖晃見到外星人也不會太奇怪，可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一隻黑貓。這貓還挺肥，像頭小豬似的，身上的皮毛油光閃亮，一根雜毛都沒有，肖晃苦笑着想，草叢裡的傢伙居然還帶着寵物。
“你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了。”肖晃又拿出打火機，他不喜歡被人耍。
“本貓都出來了，你還想怎麼樣？”黑貓仰起頭，十分不滿意，剛纔那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從它的嘴裡傳出來。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肖晃全身僵冷，慢慢低下頭又望向腳下的黑貓，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事後大腦受傷，現在一切都是幻覺。
一人一貓就這樣在荒草叢裡你看我，我看你，過了兩三分鐘，黑貓無奈了，豎起又粗又長的大尾巴坐在地上。
“本貓知道，一般情況下呢，你們人類很難接受本貓的存在，所以本貓一直生活在這裡，也是爲你們人類考慮，萬一嚇死兩個就不好了。”
肖晃縱然經歷無數風浪與危險，也沒見過會說人話的貓。貓怎麼會說人話呢？只有一種古老的解釋，就是這貓成精了。
警察都是無神論者，有信仰的人當不了警察，沒見過哪個警察白天槍斃個罪犯，晚上還要回家給菩薩燒香的。
“你……是什麼玩意？”肖晃對黑貓保持高度警惕，這貓能說話，天知道還能幹什麼。
“嗯，還行。”雖然肖晃已經失態到了極點，但黑貓還是誇了他，“你沒跑證明你膽子很大，去年本貓也見過一個人，好像是這邊的農民，本貓只不過想勸勸他不要毀林種地，沒想到他一下子就噶屁了。”
對黑貓所說的農民，肖晃心裡無限同情，那哥們死得也太慘了。話說他要不是當過兵，當過警察，參加過各種訓練、演習，估計現在也差不多要噶屁了。
“你真是……貓？”肖晃又懷疑它會不會是外星人，只不過長得和貓一樣，要一個人相信貓會說話，難度實在有點大。
“本貓也曾經懷疑過自己，不過我爸爸是貓，媽媽也是貓，你覺得本貓會是什麼呢？”
“那你爲什麼會說話？”
“學唄，本貓原來不是野貓，也有主人的。主人死了之後，本貓又在人類環境裡生活很久，時間長了就學會了。”黑貓說得理所當然，照它這麼說，那烏龜也應該會說人話。
和貓聊了這兩句，肖晃心裡的恐懼感漸漸消退，好奇感取而代之，他對黑貓產生強烈的興趣。他蹲在地上，近距離觀察黑貓，發現這貓除了需要減肥之外，和別的貓沒有任何其他的區別。
黑貓也不羞澀，仰起頭隨便肖晃怎麼看，肖晃膽子一大，又伸手去摸它的毛，光滑如綢，手感好到爆。
貓就是貓，就算會說人話，它也還是一隻貓。肖晃摸它，它反而主動湊向肖晃的手，顯示出非常親暱的樣子。
肖晃乾脆把它抱起來，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後又問它：“你到底多久學會說人話的？”
“記不得了，好像二百多年吧！”黑貓很享受肖晃的懷抱，閉起眼睛隨便肖晃愛撫。
“啊？多，多少年？”肖晃以爲自己沒聽清。
“二百多年，你很奇怪吧？嚇嚇，那你要是知道本貓原來的主人是誰，你的心臟一定受不了。”
“是誰？”肖晃實在太好奇了。
“你聽好了，我原來的主人叫……戚繼光。”黑貓一字一頓地說。
肖晃再次無語，震動加震憾加震驚，如果他有個什麼朋友跑來對他說，剛剛遇到一隻戚繼光養過的貓，他一定會把那個朋友送進精神病醫院。
戚繼光，明末抗倭英雄，連後期的明長城也是他修的。算算年代，距離現在大概有五百年了，也就是說，肖晃肩膀上這隻黑貓已經有五百多歲，據目前人類科學所知，沒有任何一種動物能活這麼久。
一場危噩的車禍，自己大難不死，居然又遇到一隻會說人話而且活了五百多年的大黑貓，這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肖晃肚子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問黑貓，可惜他沒有時間，看天上太陽的位置，現在是上午，而他出事時是下午，也就是說他出事起碼已經有一天了。
親朋好友和單位同事一定認爲他已經死了，老媽的醫療費也必須要交，以現在醫院和醫生們的“良知”，哪怕你只少交一分錢，哪怕你只晚交一分鐘，後果就是停藥停治停病房，愛死不死白眼狼。
“喂，貓你有名字嗎？”肖晃歪頭看着肩膀上的黑貓問。
“本貓沒有什麼名字，以前戚將軍叫我小九。”黑貓不老實，從肖晃左肩膀爬到了右肩膀。
“小九？你比我大五百歲，我叫你小九不好。算了，我叫你老九吧！老九，你願意跟我走嗎？”肖晃又把頭歪向右邊。
“跟你走？去城裡？嗯，讓我想想……”黑貓趴在肖晃右肩膀上，大尾巴搖啊搖的，“本貓在野外自由自在慣了，去城裡人又多車又多，還有污染，會折壽的。”
它活了五百多年還怕折壽，天理何在。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走，痛快點，我趕時間。”肖晃不耐煩了，他不怕別的，只擔心醫院裡的老媽。
“跟你走。”黑貓這次回答得飛快，連想都沒有想，剛纔只不過裝裝清高而已，“他奶奶的，本貓早就吃夠耗子了，又硬又騷，去城裡你請我吃魚。”
“這河裡沒魚嗎？”
“本貓不會游泳……”
於是，肖晃帶着老九……哦，就是那隻大肥黑貓，穿過了荒草叢，又穿過了一片樹林，終於來到回城的水泥路旁。這是鄉里的路，來來往往全是鄉親，他等很久纔等到一輛準備進城的三輪車，給了車主一張被水淹過的皺皺巴巴的錢，車主咧嘴笑着讓他上車。
世間的緣分有時候說不清楚，肖晃和老九就這麼認識了，並且即將開始他們妖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