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韻所選之人,便是那個曾經在第一次考覈的時候,給人印象不錯的趙子清,謝曉韻原本因爲他的名字不像一般的乞兒而感到有些芥蒂,害怕再是別人安插進來的探子。
但是謝曉韻幾次仔細想來,覺得如果是有人故意爲之的話,他定然會格外小心,聽見這些乞兒們的名字都如此通俗,定然也不會在名字上惹起自己的注意。
接連觀察幾日,謝曉韻覺得沒什麼不妥,只要稍稍試一下這個人的情意和忠心就可以了。
這日謝曉韻叫來昨天受罰的那二十幾人,這幾人各個都餓得受不了,謝曉韻看他們到底是沒有吃東西,心裡雖說有些過意不去,但是也放下心來。
原來趙子清的房間最是接近廚房的,而謝曉韻昨晚特意告訴了廚子,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蒸上一大鍋的饅頭,香噴噴的惹人垂涎纔好。
廚子雖然不解其意,但是也只好照辦。
謝曉韻這麼做,就是想要試一下,趙子清到底會不會違拗自己的意思,而偷了饅頭去給這些人送去,現在看來,他果然沒有這麼做,雖然佔據着地利人和,但是對自己的威信還是有所畏懼的。
不過這並不是謝曉韻想要的最好的結果,一個人,服從主子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只顧着一味的順着主人的心思,奉承着主人,只怕日後也並不得有多麼大的作爲,而且很有可能變成一個昏聵無能之輩。
謝曉韻心中屬意的親信,是應該在顧全了主子顏面的情況下,懂得變通的人,上下都能夠兼顧得周全,這纔是一個好的僕人。
因而謝曉韻問道:“昨晚可有人去看你們沒有?”
這些人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語,都忌憚的看着謝曉韻,害怕謝曉韻遷怒於人。
謝曉韻沉聲說道:“你們知道我的脾氣的,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我的眼睛,我問你們話,你們只管如實回答就是了,我定然不會懲罰你們。”
這些人聽了,急忙跪倒,央求道:“求謝將軍開恩,況且謝將軍只說不讓吃飯,並沒有說不讓人探望,所以……”
謝曉韻說的哦啊:“但說無妨,不要支支吾吾的。”
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實在是餓壞了,只想着好好稟報了謝曉韻,好能去吃午飯,於是搶先說道:“回謝將軍的話,趙子清來看了我們,但是並沒有給我們吃的,只是帶了一些熱水來,讓我們暖身子。”
“是啊,將軍,我們沒有吃的,還要保持着同白天一樣的訓練程度,如果沒有熱水來給身上供給能量的話,我們真是支撐不住啊……”
“謝將軍,求你饒了趙大哥吧,他又沒有給我們吃的。”
衆人紛紛向謝曉韻求饒。
謝曉韻聽了十分滿意,其實這個考覈的方法,聽不合乎常理的,謝曉韻堵的就是自己沒看錯人,心想,趙子清距離廚房最近,聞到了饅頭的香味,定然會想起這些被處罰的沒有飯吃的同伴,而又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所以兩難之下,一定心生愧疚。
謝曉韻就是想看看,他是怎麼來處理自己的良心和公命之間的關係的,還好這個結果很讓謝曉韻滿意。
謝曉韻見到這些人都餓得不行,而且已經開始對人有了感激之心,於是也不繼續爲難他們,而是和顏悅色道:“我雖然治軍嚴厲,但是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如果你們不犯事,我怎麼能這麼處罰你們?畢竟你們是我一手挑選栽培的,處罰你們,我心裡也不好受。”
謝曉韻少有這麼和顏悅色的時候,如今推心置腹一般說出這些話,這些人都低低垂下了頭,一副懺悔之相。
謝曉韻頓了頓,說道:“你們去吃飯吧,今天下午的訓練,你們還是要照常進行,我向你們也知道不能在偷懶了,下去吧。”
“多謝將軍。”
這些人走後,謝曉韻叫來了趙子清,趙子清果然是個聰明人,聽到謝曉韻的傳喚,就知道謝曉韻是因爲昨晚的事情,要對自己發火了,不過仔細想來,總覺得自己這麼做沒有錯,於是心裡整理了一套說辭,便坦然的來到謝曉韻的議事廳門外。
謝曉韻看他來了,面上不露任何聲色,只是淡淡的道:“進來吧。”
趙子清氣度從容,不卑不亢的,一點兒沒有從前做過乞丐的樣子。
謝曉韻心下滿意,覺得自己選擇的這個人果然是個穩妥的,最適合做親信不過。
謝曉韻剛要開口,就見趙子清噗通一聲跪在地下,說道:“謝將軍要問什麼,屬下都清楚,將軍是爲了昨晚屬下去看望犯事的同伴們的事情,來找屬下問話的。”
謝曉韻來了興致,心想,是個聰明的人,以後命令的領會和傳達方面,也會靠譜一點。
謝曉韻不動聲色,緩緩啜了一口茶,說道:“那麼,你有什麼分辨的?”
“屬下自認爲沒有做錯,也自然認爲無需分辨。但是將軍問話,屬下不敢不答,所以只有把當時屬下的揣度和心中所想說出來,請將軍聽一聽,到底是不是這個理兒。”趙子清恭敬說道。
謝曉韻緩聲說道:“但說無妨。”
趙子清正了正神色,說道:“將軍昨晚只說不許吃飯,並沒有說不能喝水,所以屬下只拿了開水去探望,所以並不算是違背了將軍的意思。”
“而且屬下遇見,認爲將軍這麼懲罰那些偷懶的人,雖然再正常不過,但是他們既然能偷懶,必定不是個心裡明白的人,如果讓這些人單獨在一起訓練,保不成會因爲勞累而多有怨言,如果聚堆兒議論起來,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憤怒,這樣實在對將軍不利。”
趙子清說着,看了看謝曉韻的臉色,便停住了口,等着謝曉韻繼續問話。
謝曉韻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只是不敢說下去而已,於是吩咐道:“你繼續說,有什麼就說什麼,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不必在意我這裡的看法,你若是做的事情有道理,我定然不會懲罰你。”
趙子清感恩戴德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屬下並不敢邀功,但是屬下想,將軍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既然已經料到了剛纔所說的那一層,但卻貪圖安逸,不願意攤是非,不想爲將軍效力,就太對不住將軍了。”
“所以屬下就想出了一個法子,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屬下送熱水給他們,一來能夠緩解他們的不適,起到幫助他們的作用,二來,也能夠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心中對將軍隱隱的不滿,轉移到對我雪中送炭的感激上來,三來,也能夠對他們起到限制的作用,有屬下這個受過將軍褒獎的人在,他們也不敢怠慢訓練。”
謝曉韻聽趙子清說完緣由,心裡十分滿意,她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夠很好的照顧到方方面面,對她的命令也而是絲毫不敢違背。
謝曉韻沉吟片刻,說道:“很好,你做的很好。”
趙子清不明白謝曉韻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懲罰自己,所以只是垂着頭,不敢說話。
謝曉韻起身說道:“趙子清,你起來吧,你沒有做錯,不需要跪着。”
趙子清這纔敢起身,但是不敢說什麼,也不敢面露喜色。
謝曉韻說道:“趙子清,你對我可真的是忠心的?”
“屬下對將軍絕對忠心!”趙子清拱手說道。
謝曉韻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你光對我一個人忠心還不夠,你還要對東方將軍忠心,因爲我們要做的事情,都是爲東方將軍。”
“是,屬下明白,謝將軍是屬下的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將軍爲誰做事,屬下就爲誰做事,雖然屬下知道咱們做的事情都是爲了東方將軍,但是屬下是將軍的部下,就只聽將軍的。將軍讓我們對誰忠心,我們就對誰忠心。”趙子清態度堅決地說道。
謝曉韻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趙子清,以後你就跟着我,雖然還和他們一起訓練,但是你要知道,經過了這一番訓練之後,他們也許還留在這裡,接受進一步的訓練,作爲暗士,或是其他,但是你卻可以作爲我的部下,跟着我到其他地方去辦事情。”
趙子清覺得謝曉韻這一番恩典來的太突然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所以還是愣愣的站着。
謝曉韻說道:“我是在問你話呢,我讓你做我的親信部下,你願不願意?”
趙子清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跪地拜道:“屬下多謝將軍擡愛,蒙將軍看得起,屬下以後一定誓死追隨將軍,爲將軍效犬馬之勞!”
謝曉韻最討厭這些虛禮了,但是也知道在這個時代,被人行禮是地位的象徵,自己要想要樹立威望,這種禮節是斷斷不可廢掉的。
謝曉韻扶起趙子清,說道:“你若是能夠忠心,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但是……如果你有一點兒不忠,我定然不會讓你活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