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令人無語的招式結束時,兩道纏鬥在一起的人影雙雙化爲了白光,返回了各自的觀戰空間。
“哈!”看到織田愛被傳送回來,平時最喜歡與其嗆聲的武田智當即乾笑一聲,言道,“都說多少次了,讓你不要莽……不要莽……又栽了吧?誒——”她說到最後,還吐出舌頭,扮了個鬼臉。
換作平時,織田愛在聽到這種臺詞後,甭管有理沒理、都會一個箭步上去……給比自己矮一個頭的武田來一招勒脖子,並在對方耳邊咬牙切齒地吼道:“少囉嗦你這矮子!”
但今天,織田的反應竟是……
“啊……”她用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有氣無力的語氣回道,“是啊……又栽了呢……”說着,她還一個人走到角落、默默蹲下,開始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反正我就是個沒什麼用的怪力女……和那種傻瓜算是半斤八兩……就讓我變成牆角的灰塵好了……”
看到她是這種狀態,武田智反倒不習慣了:“也……也不用說得那麼過分吧……”
“看來這次受的打擊很大呢……”明智信在旁虛眼接道。
“嗯……會不會是因爲死在了一個特別羞恥的招式上?”耿直的上杉仁則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精準地戳到了織田的痛處。
“呃……”聽到這話,織田把頭沉得更低了,那張漲紅的臉幾乎都埋到了膝蓋之間。
…………
另一方面,【廢柴聯盟】的觀戰空間中。
“哈哈哈哈……各位,我回來啦!”歸隊的天馬行空,仍然是那副情緒高昂的模樣,和賽前沒什麼區別。
“真佩服你這傢伙……”鴻鵠接道,“到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啊……”
“啊?”小馬哥接道,“怎麼了?咱這優勢不是很大嗎?”
“優勢?”站得離他比較近的七殺聞言,轉頭疑道。
“是啊。”小馬哥還是瞪大着他那雙天真的大眼睛,接道,“我拼掉織田之後,對方只剩下二隊的今川義了……以畀老溼那傳說級的超強實力,應該馬上就能輕鬆取勝了吧?”
其話音剛落,
觀戰空間裡的所有人都猛然回頭、用各異的神情看着他,並齊聲出了一個音:“哈?”
在最初的那兩秒,他們是真心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過了幾秒,他們逐漸意識到了一個十分驚人的事實——明明已經加入隊伍一週以上、與大家一起排過很多劇本的小馬哥,竟愣是沒能發現……畀老溼的真實實力其實很弱。
“我說……”七殺想了幾秒後,快步走到另外幾人身旁,壓低了聲音道,“我們要不要告訴他……”
“不不不……”鴻鵠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兒,打斷道,“我想觀察一下……他靠自己的話,多久才能發現……”
…………
與此同時,戰場之上。
“開玩笑的吧!”看着隊友化光消失,今川義的內心正在咆哮,“爲什麼會變成這種局面啊!”
他一邊想着,一邊木訥地轉身,朝着遠處的敵人望去……
此時,畀老溼仍然站在比賽開始時他所在的位置,擺着比賽開始時他所擺的姿勢,繃着比賽開始時他繃着的表情……彷彿定格般一動未動。
“開玩笑的吧!”看着隊友化光消失,畀老溼的內心也在咆哮,“爲什麼會變成這種局面啊!”
至少在心理層面上,這兩人的想法是類似的,都以爲自己已經到了絕境。
“哼……”數秒後,今川義做出了一個決定——故作鎮定、虛張聲勢、出言挑釁,“真是個冷酷的男人呢,隊友都這麼拼了,虧你還能一直站在那兒冷眼旁觀。”
他冷哼着說出了這句話來,並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饒是如此,他的臺詞最終還是透出一種沒什麼底氣的感覺。
“旁觀嗎……”畀老溼聽得此言,目光微移,看向對手,應道,“算不上吧……”他微頓半秒,再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此言一出,今川義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混……混蛋……”今川義當即在心中驚道,“這傢伙的意思是……剛纔的戰鬥在他的眼裡毫無可取之處嗎?
“的確……織田的打法莽撞、且缺乏合理性;天馬行空的戰法也很單一……但無論如何,這兩人的力量、速度、戰鬥直覺都是超一流水準,他們之間那番攻防戰的級別之高也實屬罕見……
“縱是如此……在眼前這個男人的眼裡……方纔那一切也是‘一無是處’、故而被他‘視若無睹’的存在嗎……”
今川在這一瞬間就有了諸多的想法,不過畀老溼的本意並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老畢單純就是從頭到尾都沒看清那兩位的打鬥,所以就直說了啥都沒看見。
“可……可惡啊!”突然,今川義好似是爲了給自己壯膽一般,大喝出聲,“仗着自己稍微有點強就把別人都當傻瓜是吧!”
畀老溼不知道怎麼迴應這種莫須有的指責,所以他對此保持了沉默。
“就算你的實力遠勝於我,我也不會不戰而逃的!”見老畢沒回話,今川義便順勢擺出了一個準備突進的架勢,接着喝道,“我要傾盡全力,讓你的那份從容消失!”
雖說對手好像已經準備拼了,但畀老溼仍是面無表情,隔了會兒才擠出一句:“哦,這樣啊……”
由於過度緊張,此時老畢不僅是身體和麪部僵硬,連反應也慢了半拍……可這情景落在旁人眼裡,卻成了“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王者之姿”。
“不……不行……”本來已經打算衝上去的今川義,一看畀老溼如此淡定,頓時又抑制住了那股拼命的衝動,“呼……”他趕緊調整了一下呼吸,心道,“好險,差點就犯了和織田一樣的錯誤……被帶到對手的節奏裡去了。像這種時刻,更應該冷靜地考慮進攻的策略纔是……”
“嗯?”畀老溼看今川義要上又沒上,便開口問道,“怎麼了?你不是要過來嗎?”
“果然!他在等着我上鉤呢!”今川義還以爲自己逃過一劫,後怕地想道,“仔細想想……外界關於畀老溼的情報幾乎是零,他的戰鬥風格、擅長的專精類型、技能裝備等等……全都是未知數,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有着‘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天知道他身上藏着什麼秘密,我若是什麼都不考慮就上,那結局必定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呵……”想到這裡,今川義冷笑着回道,“差點就着了你的道兒……”說話之間,他已不動聲色地改變了架勢,並悄然地做好了一項遠程偷襲的準備。
今川義要動用的,不是他物,正是他此前投向天馬行空後背的那兩支“手裡劍”。
只有【戰國】的人才知道,他那兩把暗器,並不是一般的消耗品,而是可以重複使用的、威力至少趕得上B級技能的【操氣手裡劍】。
眼下,因爲小馬哥已經化光傳送,所以原本插在他背上的那兩把手裡劍皆是落在了遠處的地面上,與一堆被【天馬迴旋碎擊無敵風火輪】碾出的碎土亂石混在了一起;即使是可以從各種角度觀察戰場的觀衆們,也不會去留意這兩把已經被“用出”的飛行道具,更不用說場上的選手了。
今川義正是打算利用這點,一邊靠自身吸引畀老溼的注意,一邊悄無聲息地以“氣”馭“劍”,從一個敵人根本想不到的角度發動遠程奇襲。
不料!
“所以……”就在今川義打算動手時,畀老溼又發話了,“你是想讓我過去咯?”
“哪……哪尼!”今川義聞言,大驚失色,腦中思緒疾閃,“這……騙人的吧!他竟然瞬間就看穿了我的意圖?
“‘你想讓我過去咯’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我已經察覺到你要用飛行道具來偷襲我了,這種無聊的把戲還是省省吧,以我的速度直接靠近到你的身邊也是易如反掌,憑你那種半吊子的遠程能力想命中我是不可能的’。
“這個男人……他的觸鬚已經延展到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極遠處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兒的顫動……也盡在其掌握之中……
“即使是面對第一次見到的能力,他也能在敵人出手之前就先制於人……看來,在我用‘氣’與手裡劍建立起溝通的剎那,他就發現……
“不……等等!並不是‘第一次’了啊!
“原來如此……剛纔我攻擊天馬行空時,他就已經看出了我使用手裡劍的手法並不是一般的‘投擲’,而是用氣去‘駕馭’了。
“呵……呵呵……就算是對手,也不得不讓人佩服啊……畀老溼,無愧於‘傳說’二字的男人,我現在才明白你爲什麼會說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了’,因爲在你所處的境界……看到的風景,和我們這些人看到的已完全不同……
“難怪連不可一世的織田都會露出那種近乎恐懼的神情來……像我這個級別的人,連感受到那種恐懼的資格都沒有……”
今川義的內心OS仍在持續,畀老溼則已經動了起來。
老畢說到做到,他“過去”了——用“散步”的那種速度,“走過去”的。
不是他不想走快些,實在是由於身體太僵……能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朝敵人靠近就已經不錯了。
“對方看起來挺強的呢……”前進時,畀老溼心裡也在念叨着,“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不是很強,我也贏不了啊……靠着隊友們的平均分才能混進比賽的我連非職業玩家都未必打得過吧。唉……要不是在原地站了太久被系統提示我再不動就算消極遊戲了,我纔不想上去呢!”
他就這麼不緊不慢地朝前走着,不管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反正在旁人看來……這場景就像是百獸之王緩緩靠近已然走投無路的獵物一般——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說是處刑。
“來了嗎……”望着那迫近的偉岸身影,滿臉冷汗的今川義連視線都已開始模糊,但這一刻,他的內心反倒趨於平靜, “終究……還是無法動搖你的那份從容呢……”他又深呼吸了一次,做出了最後的決斷,暗忖道,“哼……真沒辦法……我承認,你是真正的霸者,但正因如此……今天會死的是你!”
念及此處,今川義的手已摸到了行囊處。
“禁忌的王牌——【殺意波動封印卷軸】……
“雖然計劃中是打算用在鬼驍身上的秘密武器,但用在你身上的話,上頭也無話可說吧……
“就算你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猜得到這件道具會帶在我這個‘全隊最弱’的人身上。
“畢竟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隊裡會安排我來攜帶這個……但這也正是此奇策最高明的地方。
“解放的【殺意波動封印卷軸】會感應並捕捉到附近殺意和氣息最強烈的那個目標,並瞬間將其吞噬殆盡……
“嘿嘿……要小看我也只有趁現在了,在你出手攻擊我的瞬間,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