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兩小節之前還在說着什麼……‘身爲主角容易麼我’,結果換了一章就把爛攤子完全丟給我了呢……”
下午四點,小嘆揹着書包,獨自在街上走着,口中還唸唸有詞。
“說什麼……‘反正距離深夜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住熊吉有我一個人就夠了,你正好可以在這個劇本世界裡自由活動一下,說不定能接點隱藏任務或者拿到道具什麼的’……呵呵……這根本就是撂挑子吧……”
他一邊唸叨着,一邊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地圖:“還有……這地圖畫得也是夠草的啊……靠這個……真的可以找到喵美的家並與他們會合嗎……”
“嘿~那邊那位同學。”
就在小嘆低頭查看地圖的時候,有一個頗爲陰柔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嗯?”小嘆的第一反應是,“推銷員?”
在現實世界,王嘆之是那種經常在街上被人叫住的類型。因爲他看上去就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所以……賣保險的、兜售健身卡的、推銷各類三無產品的、自稱星探的……都很喜歡找他。還有就是……電視臺的隨機街頭採訪、來自陌生女性的搭訕、來自陌生男性的搭訕、來自陌生的性別不明者的搭訕等等等等……
小嘆就是這麼個人,讓人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很暖、很安全。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雖然和外貌也有幾分關係,但也並不是完全看臉的。要舉反面例子的話……封不覺就是一個。
覺哥的相貌絕不算醜,後宮城南門那位白衣女子對他的評價就很中肯——“恕我直言,相貌這關,公子怕是還差那麼一點點”。既然是“差那麼一點點”,也就是說……差得不多。考慮到後宮城那個世界沒有歐巴什麼的,他們的審美觀應當還是比較靠譜的。
然而,封不覺走在街上,就極少會被陌生人搭話……就連那種無差別向路人遞傳單的工作人員。在給覺哥遞紙時……也會將視線移開,顯出些許緊張之色。
同樣的情況下,若是小嘆面帶微笑在街上走着,別人看着就會感覺……這位帥哥是遇上什麼好事了吧。而若是封不覺面帶相同的微笑在街上走着,別人看到他就會覺得……這位帥哥剛剛搞定了一次密室謀殺吧……
“你好啊,同學,能稍微耽擱你一點時間嗎?”
小嘆回過頭時。看到了兩個男人的身影。
這兩位……都是“人”。名副其實的人類,而不是什麼擬人化的動物。
跟小嘆搭話的那位。看上去四五十歲年紀,穿着一身淺綠色的和服。他長了一頭淺棕色的頭髮,下巴上鬍子拉碴。
而在他身邊的一人,看上去二十出頭,穿着米色和服。他一頭黑髮,生得白白淨淨,瞪着一雙死魚眼,其胸前還揹着一個拴在草繩上的木匣。
“嗯……”小嘆猶豫了兩秒,回道。“可以。”
他本就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蕩,想找一些支線和隱藏任務什麼的,時間方面寬裕得很。
【支線任務已觸發】
在小嘆說出“可以”二字後,系統提示就來了。
他即刻打開了遊戲菜單,看向任務欄,【以裁判的身份見證芭蕉桑和曾良君的勝負】這行字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嗯?”小嘆看到任務內容後,稍稍反應了兩秒。心道,“從這兩位的名字和造型來看……他們難道是‘松尾芭蕉’和‘河合曾良’(歷史上的松尾芭蕉是具“俳聖”之名的江戶時代著名俳諧師,河合曾良爲同時代俳句詩人,曾以弟子身份與松尾芭蕉一同遊歷奧州和北陸,即“奧之細道之旅”,他也是松尾芭蕉十大弟子即“蕉門十哲”之一)?”
小嘆對《日和》的熟悉程度遠不如覺哥。但是他的歷史常識還是比較過硬的,各國的歷史名人他都知道一些,故而在心中疑道:“這兩人不是師徒關係麼……勝負是鬧哪樣啊?”念及此處,他眼神微變,“不過……在這個逗逼宇宙裡,發生什麼都不會奇怪的,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太好了。同學。哦……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芭蕉見小嘆答應了,便笑着接道,“我就是那位有名的松尾芭蕉。”
“居然在初次見面的人面前自己說自己有名……”小嘆可不知道日和世界的芭蕉是個什麼德行,他聞言後便在心中吐槽道,“等等……就算在熟人面前也……啊……算了……”
兩秒後,小嘆尷尬地一笑,裝作有點吃驚的樣子,回道:“誒~你就是那位有名的松尾芭蕉桑啊?”
“呵呵……是的,正是我本人沒錯,要不要我在你的衣服上簽名啊?”芭蕉神情愉悅地問道。
“呃……”小嘆虛着眼回道,“那……那倒不必了……請問,叫住我到底是有什麼事呢?”小嘆趕緊把話題往正事兒上引,想要儘快完成任務。
“哦!對了,是這樣的……”芭蕉指了指身旁的曾良,“那邊那個眼神很差的男人,是我的弟子曾良君。”
“糊你熊臉!”芭蕉話音剛落,曾良就從側後方賞了他一耳光。
“啊——”芭蕉慘叫一聲,將脖子轉了九十幾度,不過,兩秒間,他就恢復過來,重新看向小嘆,用一種類似恐嚇的眼神和語氣道,“你……剛纔看到什麼了嗎?”
“不……我有點遠視,什麼都沒看見……”小嘆兩眼望天,違心地回道。
“那就好。”芭蕉眼角掛着淚痕,肅然道,“這塊土地上的芭蕉傳說還要靠你來頌揚呢,有勞你了哦!”
“靠我嗎……”小嘆嘴角抽動着回道,“說起來……‘芭蕉傳說’什麼的……那到底是啥玩意兒啊?”
“啊,這就是我叫住你的原因了。”芭蕉說着,便開始解釋道,“其實啊……剛纔曾良君和我各作了一段俳句(日本的一種古典短詩,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組成,對格式要求嚴格,受“季語”的限制)……”
曾良這時用很快的語速對小嘆道:“我作的是——壯哉鬆之島,杜宇安翔借雀袍,休使景徒消。”
他說完後,芭蕉便道:“而我作的是——雖然到剛剛,都還癢得不得了,現在卻已好。”
“喂……”小嘆聽完都驚了,“後面那段是什麼呀?這應該不是系統翻譯的問題吧?就算我沒學過日語,也能聽出兩段有天壤之別啊……”
“同學,我就是想找個旁觀者來評判一下,究竟哪句比較好啊。”芭蕉的話還沒完,他得意地念道,“不過要我說呢……如果我的俳句是‘100’的話,曾良君那句大概就是‘2’……哦不……是嘔吐物,呵呵……嘔吐物,啊哈……啊哈……啊哈哈哈……”他說着說着,還恬着臉傻笑起來。
“再糊你熊臉!”下一秒,曾良君又用一記掌摑停止了芭蕉的愚行……
“我勒個去……這倆貨一攻一受的屬性還能再明顯點兒麼……”小嘆在旁看着都覺得亞歷山大,暗忖道,“還有……這兩人之間的勝負真的還需要‘裁判’這種存在來評判嗎……”
“同學……”芭蕉很快就捂着腫起的左臉,若無其事地湊到小嘆面前,“大體的情況就是如此……撒~說罷……你認爲我和曾良君誰的俳句比較好?說出來吧……然後將芭蕉傳說頌……”
“曾良君。”小嘆都沒等芭蕉把話說完,就果斷地給出了答案。
“噗呃——”話音未落,芭蕉便瞬間吐出一口老血,ORZ在了路邊。
“這樣你應該死心了吧,芭蕉桑。”曾良站在芭蕉身後冷冷言道。
“那個……這位同學……雖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芭蕉好像還沒有放棄,他又一次來到小嘆面前道,“拜託你了……再重新、慎重地考慮一下……”
“這傢伙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小嘆滿臉冷汗,望着芭蕉,心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因爲你根本沒問過我、也沒給我自報家門的機會吧……而且……你那種俳句,越是反覆、慎重地考慮,越會感到LOW得不行吧……”
“啊!有了!”忽然,芭蕉兩眼一亮,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塊挺厚實的紙板,遞向了小嘆,“如果你好好考慮一下的話,我可以把這個送給你哦~”
“想賄賂我嗎……”小嘆輕聲念道,接過了對方遞來的東西,“嗯……假如真是很好的道具,我倒是可以考……”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他發現……那塊紙板上,有的只是芭蕉桑的簽名而已,比較離譜的是……簽名旁居然還有一個鮮紅的脣印。
“請你把這種東西收起來……”這一瞬,小嘆的黑化狀態突然上線了,“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不會收的……”
“適可而止吧,芭蕉桑。”事到如今,曾良好像有點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抓住芭蕉的領口,“快走吧,芭蕉桑,不要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慢……慢着!曾良君……”這時,芭蕉翻身站直,“不……曾良!”
啪——
“不……曾良大人……”又一次強有力的糊臉讓芭蕉改變了對弟子的稱呼,“……決鬥吧!跟我決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