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過來後，孫老便提起他那隻林婉婉送的赤腳醫生藥箱，起身向長孫皇后告辭。
「有勞孫神醫。」長孫皇后和善地對着孫老一笑，又輕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那位黃衣少女，「麗質，替吾送送老神仙。」
「喏。」黃衣少女明媚一笑，行禮而去。
麗質，長樂公主李麗質？
林婉婉瞥了一眼黃衣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一位可是李世民的嫡長女，很受寵愛的啊。
古代「長」這個封號相當尊貴，按理李麗質不該被這樣封的。但是李世民就是要她「長長久久」地幸福，排除衆議在她八歲時封了長樂郡公主的封號。
現在是貞觀五年，長樂公主差不多十一二歲吧，瞧着已經亭亭玉立，皇家有女初長成了。
到明年李麗質會跟長孫衝定親，李世民給她準備嫁妝時，因爲比永嘉長公主還要豐厚兩倍，遭到羣臣反對。
最後是魏徵大力規勸，再加上長孫皇后的勸說，才作罷。
沒想到，林婉婉才進皇后宮殿就見着了這位歷史聞名的幸運公主。
這位公主唯一的不完美大約就是有遺傳病，死得太早，二十多歲就沒了。
「聽聞你將令師留下的曬鹽法、醫書都公開了，你有心了。」長孫皇后望着林婉婉誇獎了一句。
林婉婉連忙回過神，謙虛道：「娘娘過譽，這都是我身爲大唐子民該做的。」
奇怪，長孫皇后也才三十出頭啊，怎麼林婉婉不自覺就認爲她長了自己一輩呢，難道這就是母儀天下的光環？
長孫皇后接着又問了林婉婉一些關於出生和師尊、師兄之事，跟李世民問的問題大同小異，這兩夫妻還挺心有靈犀的。
林婉婉早就完善好了這個謊言，反正你怎麼問，我都是這個回答。
「你走近些，讓吾仔細看看。」末了長孫皇后忽然說了一句。
林婉婉有點兒懵，但還是依言上前。
因爲被人緊盯着細細打量，哪怕這人以賢德著稱，林婉婉還是難免侷促。
長孫皇后似乎也察覺到了林婉婉的侷促，看着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猶如蝴蝶的翅膀，撲棱到人的心上。
臉色雖然有點泛黃，且沒有血色，但五官卻端正精緻到極點，便是在這後宮裡，也是難得一見的標緻，不由心中一動，開口問：「樂安，你定親了嗎？」
林婉婉一愣，回：「我定了親，只是未婚夫一家本也是爲躲避戰亂入山避世，奈何仍未能逃過一劫。」
「逝者已逝不可追，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是應該找一個人相伴終身啊，否則太寂寞了些。」長孫皇后目光很溫和地說了一句，但林婉婉卻覺得好像被她看穿了一樣。
林婉婉低頭沉吟不語，啥意思啊這，要給我發老公？
這是唐朝上位者能做得出來的事！
畢竟唐初因爲戰亂嚴重缺人口，哪怕寡婦門前也是三天兩頭會有負責這塊的官兒來做媒，單身女子老大不嫁還要罰款的。
不過，我一百塊買一箱玻璃飾品，隨你罰！
爲了防止長孫皇后繼續這個話題，林婉婉心中暗暗回憶着之前看的關於長孫氏的資料。
現在是貞觀五年，長孫皇后懷孕了。
按她去世的年份倒推她子女的年齡，那麼現在她肚子裡的這一位，應該是晉陽公主李明達。
雖然歷史上李明達生卒年不祥，但大差不差。
而且不管是不是李明達，長孫後面生的都是女兒，最小的小兒子李治此時也四歲了。
想到此，林婉婉當下擡頭對長孫皇后嫣然一笑道：「皇后娘娘，我
在家族裡領養了一個女兒陪我，十分冰雪可愛，倒也不覺寂寞。」
「哦，只領養了一個女兒嗎？」
「嗯，一個足矣，家裡因此非常熱鬧。」
「怎會想到只領養女兒？」長孫好奇不已。
按常理，承嗣只有男丁，沒人會選擇領養女兒。
古人講究死後香火，女兒外嫁，外孫是很少會給外婆上墳祭祀的，其後代更不可能。
雖然世情如此，但長孫皇后和李世民，其實都非常喜歡女兒的，尤其李世民更是一個女兒奴（當然，他只疼嫡女，庶女全都無所謂）。
歷史上長孫皇后去世後，李明達這個年幼的女兒就由李世民親自撫養了。
這可是華夏上下五千年，有史可考的唯一一個親自撫養女兒的皇帝，真正的女兒奴。
而長孫皇后前面生了三個兒子，目前只有李麗質一個女兒。
這位當下唯一的嫡女，享盡了雙親的寵愛，李世民對她也是真正的愛。
他把自己的庶長女指給了比他自己年紀還大的蕭翀伯父蕭銳，但給心愛的嫡女則許了一個年齡相當的少年才俊長孫衝。
這就是區別。
也很喜歡女兒的長孫皇后，此時聽到林婉婉說一個女兒就足矣，頓時就對她有些另眼相看。
「倒是個與衆不同的。」長孫皇后笑着道，「吾也甚喜女兒，男孩終究是調皮了些。」
嘿！你現在就覺得兒子調皮，那等貞觀十年的時候，你的嫡長子李承乾可有的你頭疼！
一下子就從丰姿峻嶷、仁孝純深的儲君模範變成了叛逆少年。
不過這些尚未發生的事跟現在當然無關，林婉婉微笑道：「皇后娘娘，我別的醫術沒學到多少，但是非常擅長診喜脈，不知可能爲皇后娘娘請個平安脈？」
此時剛剛送孫老出去的李麗質回來了，聽到了林婉婉的話，搶着問道：「你真的是跟孫神醫學過醫的女醫？」
「如假包換。」林婉婉回道。
長孫皇后和李麗質聞言均忍俊不禁，像林婉婉這樣敢在她們面前如此隨意談笑的外命婦絕無僅有，很是稀罕。
長孫皇后伸手道：「哦？那你就給我瞧瞧，瞧好了有賞。」
皇宮裡面，女醫也是有不少的，但是醫術就不好說了。
林婉婉搬過孫老坐過的那張胡凳坐了，放膽搭在長孫皇后的脈搏上，倒也是真的認認真真地診了一會兒。
她說她對喜脈擅長也不是瞎說，小溪鎮繡坊裡面的孕婦都是她診脈的。
約莫七八分鐘後，林婉婉收回了手，起身對着長孫皇后行了一個拱手禮道：「恭喜皇后娘娘，此胎乃是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