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神還有小紅花在這個意外發現的洞前停滯了,因爲發現過程太詭異,所以潛意識裡就會覺得肯定有貓膩,這個洞,甚或會是一個圈套。
但明知道是圈套,我們也非跳不可。我轉頭看看旁邊的那具屍體,屍體完全不動了,死氣沉沉的趴在哪兒,可能影響它的那股力量達到目的,就此消失。我和老神合夥一起淺淺挖了個坑,把屍體給埋了進去。
“必須要進去。”小紅花望着這個被炸出來的洞,再想想那支可能全軍覆沒在其中的隊伍,就一臉的不自在,可是話說回來,安陽在商代後期,是唯一的都城,同時也是政治中心,商代的皇族乃至貴族,在這片地區的活動很頻繁,這就不能排除葫蘆嘴或許會隱藏一尊比較完整的青銅殘鼎。
我現在洞的四周觀察了片刻,但沒有發現,估計在外圍是看不到什麼的,否則那支隊伍就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冒險鑽進去。老神又用手電朝洞裡照,同樣一無所獲,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中。
我們重新排列了一下順序,老神的力氣大,在前面開路,小紅花是女人,需要保護,她走中間,我在最後面斷後。
洞口雖然小,但一鑽進去,空間豁然開朗,我能感覺到,我們走在一條被平整鋪墊的通道上,通道的地面墊着石頭還有很厚的土,土被砸實了。這種經過人工修葺的通道無疑說明,在若干年前,有人在這裡活動過。種種跡象讓我更堅定了決心,必須把這個地方摸查清楚。
通道寬闊的足以容一輛馬車通行,但通道很短,大概有二十多米之後,通道的盡頭就展露出自然地貌。空氣很潮溼,一走進去,就會感覺絲絲的涼意,這種涼意和普通的洞穴不同,我懷疑這附近有比較大的地下水。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們順着傾斜的地勢走了不久,隱約就聽見一陣輕微的水聲。藉助光線的照射,我看到有一條地下河,不算很寬,水流也比較平緩。老神過去看了看,河水只有一米左右深。河水很涼,但非常清澈,偶爾還能望見遊過的洞魚。
水裡既然有魚,那麼就說明這條河不會存在人爲的危險。老神觀察河面,我就在河岸上仔細的看着。
和我們之前預測的差不多,在地下河的河岸上,我發現了人曾經駐足過的痕跡,還丟着幾個已經受潮的菸頭。
我順着河岸慢慢的走,想尋找更多的線索。但那支隊伍的經驗還有素質應該比較過硬,除了幾個菸頭之外,再也沒有留下多餘的痕跡。沒有這些痕跡,我們對這個地方的整體情況就缺乏瞭解。
我最想知道的是,這支隊伍到底在哪兒遇險?他們遇到了什麼,導致全軍覆沒?
“早知道是這樣,咱們是不是應該帶老帽他們過來。”小紅花的心裡可能一直有一種潛在的危機感,走進來以後就覺得不安全,周圍的黑暗角落隨時會迸發出難以預料的危險。
我也有點後悔,可是已經走到了這兒,總不能再回去搬救兵,而且老帽那個人給我留下的印象很不錯,說心裡話,我真不願意連累他。
“我們小心一點,來這兒是爲了解除屍胎紅斑
,辦法沒有找到之前,不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咱們先看看吧,如果情況真的應付不了再說。”
我和小紅花商量了一會兒,洞很安靜,但越是安靜,越讓人心裡發毛。我和小紅花說話的時候,老神一直在旁邊,沒發出一點聲音,我回頭一看,看見他蹲在河邊,用手電照着河面。
“老神,別看了,走。”
我喊了一聲,但老神沒有反應,我又喊了一聲,他依然無動於衷,我就覺得事情不對了,這傢伙那麼雞賊,又身處這個地方,不會粗心到這個地步。
察覺出不對,我馬上對小紅花打了個手勢,然後慢慢走向老神。老神背對着我,蹲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一隻手和猴子抓蝨子似的,在臉上撓。
“老……”我不敢走的太近,到離他還有三米遠就停下腳步。但我這一聲還沒有喊完,老神就慢慢的轉過頭。
在我的印象裡,老神是從不修邊幅的,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命還有錢,至於自己的外觀會不會讓人反感讓人厭惡,他根本不在意。然而此時,老神回過頭的時候,我看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用河水把臉洗的乾乾淨淨,髒亂的頭髮也沾了水,抿的油光發亮,一邊木木的看着我,一邊一根一根拔着自己的鬍子。
“老神!”我一下子呆了,老神的眼神,我最熟悉,一年四季賊光不斷,但現在望過去,他眼睛裡的賊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呆滯的木訥。
他沒有迴應,漠然看了我兩眼,又回過頭,一邊拔着鬍子,一邊用另隻手的手電朝水面照。那樣子,彷彿在看什麼東西,看的聚精會神。
我和小紅花交談最多不到十分鐘,這十分鐘裡發生了什麼,我根本不清楚,但老神這個樣子,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步衝過去,就想先把他給拖回來。
在我的手將要觸碰到老神的胳膊的時候,他頭也不回的說了句:“魚。”
“什麼?”
“魚……”
這時候,我就站在老神身後,距離面前的河只有一步之遙,老神手裡的手電直直的照着水面,河水很清澈,光線一下就穿透了一米來深的河水。在清波盪漾之中,我看見老神面前的水面下,擠着一羣魚。
地下河的生態環境無法和地面相比,沒有陽光就沒有足夠的微生物,從而導致食物鏈最基礎的一層非常薄弱,這種環境之中,不可能出現體型很大的生物。河裡的這種魚只有二十到三十釐米長,青色的半透明的魚身,有兩根很長的魚須。
如果只是一條兩條偶爾遊過的魚,肯定不會引起我的恐慌,但我看到的魚幾乎已經數不清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一動不動的飄浮在水面下。那樣子,彷彿一整條河裡的魚全部都集中到了這兒。
魚都和死了一樣,只有在流動的河水快把它們沖走的時候才微微的擺動尾巴,停留於原地。
老神就是在看這些魚,但他的模樣明顯不對,我不敢再耽誤了,唯恐會突然發生什麼,一下把他從河邊給拖了回來。
但無形中,我的目光卻被水面下那一大羣魚吸引了,我確保我自己
的神經以及思維是正常的,我總是恍惚的感覺,那羣密密麻麻的魚的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老神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如果僅僅是一羣魚,絕對奈何不了他,更何況他身上還有一道從玉清觀花一百塊錢結緣來的辟邪符,符肯定沒有用,可能給老神精神力量。
因此,我在判斷,判斷真正讓老神連眼神都變的木訥的,其實是魚羣下面的“東西”。
我推斷出了這一層,但依然很小心,非常的猶豫。我不能確定前一支隊伍在這裡有沒有中招,更無法保證真的硬着頭皮去找魚羣下面的東西之後,所產生的後果會否對我們造成致命的傷害。
我頓時就爲難了,不找,很不甘心,找,又害怕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很久,我就覺得,看一看,應該沒事,這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的一個說辭,因爲我的潛意識還是很想把東西給弄出來的。
“看好他。”我囑咐小紅花,讓她把老神給看好,老神被拖回來之後,眼睛就死死的閉着,呼吸心跳都很正常,好像昏過去了一樣。
之後,我湊到河邊,下意識的把兩隻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條縫,朝河裡看。
但魚羣的密集度太高,隔着它們,我什麼也看不清楚,我用一根棍子伸進水裡攪了攪,魚都傻了似的,不跑。
攪了幾下,我覺得沒事,就逐漸加大力度,水裡的魚很小,被棍子攪起的漩渦卷的來回亂動。
儘管這些魚都會掙扎着重新游回原位,但這中間有個時間差,我嘗試了好幾次,在魚羣被分散開的一瞬間,就全力的注視魚羣下的水流。
“你到底在幹嘛?”小紅花隔的遠,也不知道我在搗鼓什麼,就忍不住問。
我簡單跟她說了兩句,小紅花丟下老神跑過來看了幾眼,就站在河邊略一思索,跟我說“這羣魚下面,一定藏着什麼東西。”
“你能看得到?”
“看不到。”小紅花搖搖頭,說:“不過我跟你說個事,你聽完就明白了。”
她說,在他們古行裡,曾經有一種現在已經失傳的古老的尋寶手段,最早是一個出身於道門的古行大家發明的,這種特殊的尋寶手段,叫做“問獸”,有的地方則叫“問狐”。
中國的道家有完整的修行理念,這種理念的終極目標,就是羽化飛仙,放到現在,稍有點常識的人就知道,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從古到今,嘗試修行的人成千上萬,雖然沒有成仙,但的確是涌現了一批超時代的人物。
道家的某些典籍認爲,人是世間所有生靈的主宰,在修行上,人比任何生物都具有不可比擬的優勢。如果是一隻野獸要修行,那麼會比人的修行之路漫長的多的多,也困難的多的多。
在這種狀態下,修行的生物就要全力以赴借用所有可以借用的力量,一些傳說中的天靈地寶,是修行的花鳥魚蟲最熱衷的東西,不管寶物埋的有多深,藏的有多嚴實,都會被發現。
這個說法是否屬實,我不敢輕下結論,但小紅花說,那位從道門出身的古行大家,就是基於這個原理,發明了“問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