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想法在陳璟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但她的懷疑並非是沒有理由的,自從成爲了天人以後她瞭解到了很多歷史上不爲人知的隱秘,比如起源之神遺失的核心,其實在萬年間易手過很多次。
也就是說,起源之神的核心雖然珍貴,但在歷史上不是沒有其他人得到過它,但那些人都沒能打破天神咒縛系統的定律。
因此這一幕對曾經身爲少君的她而言衝擊力很大,但她決定還是先壓下了內心的疑惑和醋意,像是小狐狸一樣輕盈地越過一塊巨石,躲在了墓室的大門後面,準備好了術式,隨時準備作戰。
畢竟死而復生的東西,誰知道是敵是友。
至於坎特他們卻還在震驚地跪拜在地,這就是這羣古老天人迂腐不化的地方了,他們都不知道先祖是怎麼活的,但也先跪了再說。
一羣白癡!
陳璟瞥了這羣人一眼,就算他們不知道剛纔復活了那具木乃伊的東西是創生儀式,但也別想活着回到天人組織了。
除非抹掉他們的記憶。
巨大的威壓撲面而來,鹿不二一步步倒退,一屁股坐在了一具黃金棺槨上,他打量着面前死而復生的木乃伊,暗自心驚。
本來只是心血來潮想試一下,沒想到真的能在吞噬起源之咒的同時,還能讓這具已經死去了近萬年的木乃伊死而復生。
這一幕是真的有古埃及人追求死後超脫的重生輪迴那股味道了,死去了近萬年的木乃伊從棺中甦醒,褪去了乾癟的軀殼重新獲得了肉體,曾經一度沉寂的力量迸發出來,磁場驟然膨脹!
猜想終於得到了證實,在遙遠的時代古埃及人竟然也有命理的力量,這一幕簡直顛覆了人們的認知。
那位魁梧的天人生出了濃密的黑髮,眼瞳裡亮起了兇狂的聖輝,掃視着古墓裡的生靈,發出了一個古老的音節!
就像是在吶喊着什麼。
砰的一聲,鹿不二被一股膨脹的磁場給轟飛出去,連帶着背後的黃金棺槨一起砸在了斷牆上,震得牆體坍塌開裂,浮灰簌簌抖落。
陳璟連忙從黑暗里拉了他一把,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什麼水平?第七理性界?還是第八智慧界?”
這取決於他們是打還是跑。
亦或者搖人。
理論上這種遠古時代的進化者在沒有諸多體系加成的情況下是很弱的,但問題是既然掌握了命理,誰知道有沒有術式和魂刃。
畢竟就連異鬼術他們都掌握了!
“理性界。”
鹿不二抹了把臉,抖落着滿頭的灰塵:“不是不能打,但最好還是能從這傢伙的嘴裡套出點什麼。這天人組織的水實在是太深了,在情報缺失的情況下,我們寸步難行。”
那位天人顯然不清醒,像是發了狂一樣擡着手釋放斥力,把這座黃金墓室給炸得支離破碎,棺槨被震飛,碎石崩碎。
他在發狂的同時嘴裡還發出怒吼。
坎特也驚恐莫名,急忙招呼着同伴在廢墟里穿梭,如潮水般襲來的磅礴斥力轟碎了他們背後的碎石,把墓道都給炸的坍塌了下去,這一幕簡直就像是來到了炮火連天的戰場。
好在陳璟也及時撐起了一道磁場護盾,強行鎖住了這座黃金墓室,這纔給他們提供了一線喘息的機會。
“坎特,他在吼什麼?”
鹿不二聽不懂那語言。
“那是古埃及語。”
坎特渾身蒸騰着火焰,宛若一尊火人般噴薄出炙熱的火流,做好了禦敵的姿態:“他一直在重複着一個名字……賽特!”
“賽特?沙漠之神賽特?”
鹿不二頓時意識到了這傢伙所處的時代很有可能是古埃及的神代時期,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了,這傢伙剛剛甦醒,力量其實還沒有完全復甦,先把他給制住再說。”
黃金武神從天而降,籠罩了他。
接着,他伸出了手。
陳璟瞥了他了一眼,輕哼着伸出了細軟的手,十指相扣間電和磁膨脹到了極致,隱約有雷霆的轟鳴聲響起。
恐怖的雷暴雲從黑暗裡浮現出來,彷彿醞釀着禍胎的母巢一般,四分五裂的電光匯聚到一起,彷彿凝聚出了一柄太陽之劍!
那是融合了雷霆和金屬兩種命理以後的神燼術,陰冷的墓道里彷彿被炙熱的陽光給照亮了,黑暗無所遁形。
轟隆一聲巨響。
伴隨着墓室門口的磁場被衝破,坎特剛剛釋放出一道灼熱的火流被破開,磅礴的斥力把他狠狠拍在了牆壁上,背後的牆體驟然崩碎坍塌,無數道淒厲的裂紋蔓延開來,沒入黑暗。
他剛想反駁,喉嚨就被一把鎖住。
那位天人渾然不懼他身上的火焰,不斷施加着手上的力道,就像是巨人即將碾死螻蟻一般,整個墓室裡的金屬都在轟鳴。
恰好此刻一道炙熱的劍光照破黑暗襲來,如同黎明時的陽光般刺痛了那位天人的眼瞳,他頓時如同受了刺激一般驚叫出聲,胸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貫穿了一道焦黑的血洞。
那柄太陽之劍以極盡凌厲之勢把他釘死在了牆壁上,他就如同地獄裡遭受酷刑的惡鬼般尖叫起來,胸前的焦黑血洞不再流出鮮血,而是浮現出無數道碎裂的裂痕,觸目驚心。
這就是神燼術的威力。
對天人特攻!
轉瞬間,陳璟閃身到他的背後,細軟的雙手泛着金屬般的色澤,掌心迸發出磅礴的斥力,朝着他的頭顱用力一拍!
轟!
彷彿洪鐘大呂迸發,震得他七竅流血。
鹿不二以力天使武裝的姿態大踏步地衝了過來,一把鎖住了他的咽喉把他帶上了天空中,朝着地面用力一砸!
巨響的轟鳴裡煙塵飛起,那位古天人深深嵌入地面,渾身被狂暴的電弧所淹沒,就像是跳進雷霆的海洋裡洗了個澡。
鹿不二在抓住他的瞬間便釋放了體內的雷電。
而且還是一瞬間釋放出來的。
“這古天人還真是皮糙肉厚。”陳璟扶着牆壁深呼吸,這一戰看似簡單但卻用盡了全力,只有壓箱底的聖獄還沒有用。
“多謝陳小姐。”坎特更是心有餘悸,他的火焰術式根本就派不上用場,甚至連祖先的磁場防護都破不了。
“謝我男……”
陳璟話說到一半:“閉嘴,廢物!”
坎特:“……”
那位天人的哀嚎聲戛然而止,就像是在電流的刺激下恢復了理智,眼瞳裡的聖輝漸漸淹沒下去,暫時失去了攻擊性。
“他喵的,這玩意確實厲害,要不是他腦子不清醒沒跟我們認真打,我還真的就只能搖人了。”鹿不二喘着粗氣起身,甩了甩有點痠麻的右手,這個時候就有點懷念殷教授那個死老頭了。
那個臭脾氣的老頭子如果在的話,直接用精神控制就能穩定對方的狀態,甚至還能夠直接讀取思維。
良久的沉默過後,那位古天人渾身抽搐起來,硬生生撐過了電療以後,再次發出了一段古老的音節。
“坎特。”
陳璟跟喚狗一樣:“過去翻譯。”坎特面色漲紅,說道:“我可是高貴的杜阿特家族的繼承人,不要把我像下人一樣使喚,我這裡有同聲翻譯器!”
他把兩塊磁鐵狀的東西遞了出去。
陳璟和鹿不二分別拿過一枚貼在了耳朵上。
那位古天人是在說:“現在是什麼時代?”
“距離古埃及的誕生,已經過去了八千年。”
坎特頓時上去回答道:“先祖,自從神代凋零以後,我們進入了漫長的黑暗時代。最終如同預言裡所說的那樣,追求榮耀的天人們再也無法遏制住世界的慾望,神明的遺產被篡奪……那些反抗我們的賊人們,奪走了屬於我們的寶藏,開啓瞭如今的至暗時代。”
鹿不二扭頭問道:“他在放什麼屁?”
這是第一次。
每字每句他都聽得懂。
但是就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陳璟翻了一個白眼,解釋道:“天人們認爲,他們掌握着世界的權利,實際上是一種犧牲。就像是佛說的,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又或者,放開那個孩子,有什麼衝我來!總之,天人們認爲,他們掌握着巨大的力量,彼此也受到了慾望的詛咒。他們把控着進化之路不對外公開,實際上是對普通人的一種保護。他們爭權奪利,也不過是爲了平衡這個世界的資源分配。”
“我大概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天人們並不認爲自己是在享受力量帶來的歡愉,反而還覺得是在爲這個世界犧牲?”
鹿不二想了想這千萬年間的歷史,搖了搖頭:“這新奇的三觀我還是第一次見,但我很難評價到底誰對誰錯。”
這個時候,坎特問出了問題。
“祖先,請問您的尊名。”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直接跪拜在了地上。
因爲這極有可能是他的直系祖先。
因此他表現出了極度的虔誠和尊敬。
“在我們的時代,我的名字叫做托特,我的封號是智慧之神。”
托特疲憊地起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後輩,感受到了那種彷彿來自血脈深處的聯繫,倍感的欣慰點頭,然後一腳轟出。
砰。
坎特被直接踹飛到了廢墟里。
“……”
這位來自古埃及時代的神明似乎是嫌這個後輩太過礙事,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便轉過身,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和少女。
鹿不二和陳璟的大腦都宕機了。
智慧之神托特,這可是在古埃及神系裡面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論資排輩甚至要早於大名鼎鼎的阿努比斯和荷魯斯。
也就是九柱神之下最早的一批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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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拋開神話時代的添油加醋的吹逼成分不談,此人也是來自遠古時代的一位法老,一位活生生的活化石。
“我的病被治好了?不對,沒有治好……但我卻短暫的復活了?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是什麼能夠帶走死亡?”托特凝視着面前的兩位年輕人,片刻以後竟然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單膝跪地,右手撫胸。
畢恭畢敬地行禮。
“智慧之神托特,有幸目睹至上先祖的榮光。”
托特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說呢,他跪拜的不是我們,而是神燼術。”
鹿不二低聲說道:“目前我們倆的命理處在融合的狀態,他分不清楚到底是誰掌握了神燼術,所以先別急着解除融合。”
陳璟有點緊張,握着他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八千年過去,我未曾辜負至上先祖的意志,以血肉之軀封印疫病,直至今日甦醒……你們是否得到了至上先祖的意志,前來解救我們的族人,爲我們一族尋求救贖?”托特擡起頭,迷惘的眼瞳裡浮現出一絲希冀,他的聲音都變得沙啞顫抖起來。
這個時候,陳璟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生怕一不小心刺激了這傢伙,導致他再次發狂暴走。
鹿不二卻根本不慌,反正連起源之神羊毛他都敢薅,這傢伙無非也就是活得久一點兒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要論實力,龍雀可比他強多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的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歷史已經支離破碎。我們確實得到了至上先祖的傳承,但也需要你來解答疑惑。”
鹿不二指了指身邊的少女,淡淡說道:“這就是天人組織最優秀的繼承人,也是至上先祖選擇的人,有什麼話對她說。”
陳璟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嫵媚頓時消弭無蹤,轉而裝出了一副天人般漠無感情的樣子,這是因爲身邊的男人在她後背寫寫畫畫。
“天人組織的水太深了,如果不套出點情報我不放心你繼續待在那裡,所以現在裝得像一點兒,有什麼問什麼,明白了麼?”
鹿不二冒險喚醒這位古天人,除了想要利用天神咒縛系統做手腳之外,更多的原因可能是爲了他。
陳璟想到這裡,脣角流露出一絲笑容。
有點甜蜜,也有點開心。
這男人對她一直都很好。
但就是不給名分。
讓人又愛又恨。
“我明白了。”
托特扭過頭,的確在這個少女的命理裡感受到了天人們的培養痕跡,便沉聲說道:“有什麼疑問,請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