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黑暗殿堂裡的每一尊巨大雕塑都是由一位上級元老的意識操控的,有的時候他們是用現代的語言交流,但有時也用那些古老到已經失傳的語言對話,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陳璟卻知道他們只不過是一羣沉睡在休眠倉裡的老傢伙罷了,區別在於有的人存活的時間很久,歷經了無數次王朝變更,學識和閱歷的底蘊很深,但論起實力或許並沒有那麼了不起。
得到了滅絕師太的安撫以後,她的情緒就變得穩定得多了,只要不抹掉她的情感,她還是能夠接受組織上的一些安排。
畢竟一切都是爲了那男人。
生活不易,壞女人嘆氣。
接下來,作爲這一代天人組織領袖的阿曼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想請問各位上級元老,你們如何看待有關於古埃及末代神王荷魯斯在甦醒後的發言?當年那場可怕的災變,是否跟元老會有關?”
黑暗裡的雕塑們陷入了沉寂。
天人們面面相覷,元老們也都沉默不語。
終於一尊雕塑發出了聲音:“阿曼,你要明白一點,即便是當年的元老會真的出了問題,也沒有人能夠活到現在了。否則的話,我們怎麼可能連進化體系被埋沒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阿曼陷入了沉默,的確是這樣沒錯。
古埃及時期的元老會,其實在歷史上赫赫有名。
那就是古埃及神話裡最著名的九柱神。
他們的地位甚至要高於神王。
但元老會也分上級和下級。
上級元老會的成員只有五位。
太陽神拉。
空氣之神舒,湖泊之神泰芙努特。
大地之神蓋布,天空之神努特。
下級元老會的成員有四位。
奧西里斯,伊西斯,賽特,奈芙蒂斯。
陳璟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但是真正讓她感覺到奇怪的是,古埃及的上級元老會裡竟然還有傳說中的太陽神拉。
太陽神的另一層身份就是至上先祖。
古埃及的文明就是祂建立的。
這沒有問題。
但是……
按照時間線來看,至上先祖分別在四大古國的發源地裡創造了輝煌的天人文明,但有關於他的記載卻只有隻言片語。
而在天人組織的資料庫中卻有很多估計都提到過,至上先祖在終結了天神文明沒多久以後就已經失蹤了。
但還有一部分古籍裡,卻曾經提到過有關這位至上先祖在古埃及的事蹟,這在邏輯上很明顯是互相矛盾的。
天人組織的學者對歷史的記載都很嚴謹,如果沒有根據的話他們絕對不會胡說八道,因此關於這點就分成了兩派爭論。
“但是從冥界之行的經歷來看,托特作爲古埃及的智慧之神,司掌着文明和知識的權柄。倘若至上先祖沒有失蹤,那也就意味着九柱神的前五位都曾在這片土地上活躍過,那他就不該不知道當年天神文明隕落的真相。但很明顯,在托特的認知裡,歷史斷代了。”
陳璟暗自想道:“從這點來看,要麼是至上先祖隱瞞了這件事的真相,要麼就是至上先祖那個時期已經不在了。”
只是這還是解釋不了天人組織的資料庫裡爲何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記載,因此她決定利用智慧之神的鑰匙,通過高級權限解鎖資料庫裡的更多信息,說不定能夠找到答案。
巨大的雕塑再次發出聲音:“只要有人能夠完成神聖使命,我們就能夠通過真實的歷史,還原出事情的蛛絲馬跡。因此,我想我們可以對組織內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做出合理的處罰了。”
第三元老的溫和的聲音響起:“禁閉思過,並且開啓古老的試煉儀式,這期間要繼續鞏固命理,向着第七理性界邁進。”
第二元老壓抑着憤怒的聲音響起:“這期間禁止跟外界聯繫,在她證明她的忠誠和天賦之前,我們不會傳授她下一卷的聖言。如果事實證明我們第一順位繼承人不足以肩負起這使命,那就換人!”
對於這個處罰,陳璟實際上頗感意外,好在也只是禁閉試煉而已,只是有那麼幾天見不到那男人了而已。
至於暫緩傳授聖言的處罰,她也早有預料。
畢竟組織內還有其他的繼承人在跟她競爭。
她都這麼離經叛道了,必然會影響元老們的選擇。
“我們接受。”
阿曼淡淡說道。
陳璟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這女人脣邊翹起的笑容,她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這次的處罰似乎是故意爲之。
滅絕師太是故意要關她禁閉!
但陳璟卻沒有感覺到惡意,畢竟這女人的性格雖然確實很惡劣,但這段時間對她也是真的好,真心實意在爲她付出。
所以她纔會覺得很奇怪。
事實上阿曼的確是故意的,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對她的衝擊力都很大,以至於讓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比如再次見到了那個該死的渣男。
比如悉心栽培的學生似乎要走上自己當年的老路。
但最後她還是強行穩定了情緒。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畢竟很多人都覺得她像滅絕師太。
滅絕師太什麼時候冷靜過?
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渣男在見面以後,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她塞了一張紙條,就像是當年她還是少女時期莫名其妙的手裡多出了一朵玫瑰花一樣,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那張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原融要殺你老師的真正原因,我已經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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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在書房裡席地而坐,東邊的天幕已經破曉,陽光映照在巨大的方尖碑身上,彷彿能夠映出神秘的浩瀚遠古。
他倚着堆積如山的資料,反覆撥打着電話,沒好氣說道:“梅丹佐這傢伙,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跟前女友私會麼?”
昨夜小嫺已經把整個石屋裡的資料給翻遍了,很可惜沒有找到新的線索,那麼考慮到目前的情況,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行動。
確切的說,是擺脫天人組織的監視,自由活動。
艾月倚着木桌,清清冷冷地說道:“以前在黎明特種序列,我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我們通常是秘密行動,一旦上級偶爾出現了問題,那麼在軍部看來這些行動就是不合法的。我們會遇到阻力,甚至有時候要面對其他部門的追捕和阻礙。這個時候,我們都是通過封印之門裡的聖物來解決這種情況,當初軍部和教會的合作還算密切。”
她解釋道:“封印之門裡有一種聖物序列號爲三十九,名字叫做仿生面具。這件聖物的作用就是能夠模擬人體的面部,從而做到暫時的完美易容,肉眼和機器都看不出端倪。我們通常是找一批人戴上我們的仿生面具代替我們掩人耳目,本體則易容成其他人的樣子暗中活動。但問題是,我們現在沒有這種資源支持。”
忽然間,原晴咬着手指,眼神古怪。
艾月扭頭望向她:“怎麼了?”
原晴沉默地翻出自己的軍用揹包,從裡面翻找出了一個金屬盒,當着她的面打開了:“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艾月看了一眼,愣住了。
因爲這個金屬盒裡裝的竟然全都是仿生面具,這種聖物的本體一般都被嚴格封存了,外界流出來的基本都是仿品。
但仿品……怎麼會這麼多!
就跟面膜一樣!
“哪來的?”
她眼神微顫:“偷的?”
“什麼話,這是拿的!”
原晴小聲嘀咕道:“我之前不是受傷了嗎?周老回去的時候探望了我一下,臨走之前好像有很多東西都忘記拿了,我就……順手拿了點。其實還有不少呢,但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一併拿了。”
“不愧是啊姐姐,這就是原家的傳統!怎麼叫偷?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拿!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這很明顯是他們故意留給你的。”
鹿不二想了想:“根據我的判斷,這應該也是你父親的意思。除了配合零號部門的任務之外,他們也不放心你一個在外面。”
艾月也表示贊同:“如果只是周老的話,他是沒有直接權限調用這麼多封印之門的聖物的。這一切,都要原融總將的同意。”
原晴陷入了沉思:“是麼?我爹居然也會管我?雖然我也是他的女兒,但是在新紀元出生的。我父親和我哥哥他們都是破繭者,總把我當成小孩子,我跟他們有代溝……也不親近。”
鹿不二和艾月對視了一眼,目前在這個世界確實會有這種情況,破繭者和新生代之間往往會有一些代溝,三觀和思想也都不一樣。
其實絕大多數的破繭者都很難融入這個世界,就像是他們這樣全身心投入事業的人,就是因爲無法很好的適應現代的生活。
很多在新紀元司空見慣的事情,他們就很表現得不習慣,或許還得當個新鮮事記下來,顯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就好像當年,鹿不二父母的父母會玩一款叫做《英雄聯盟》的老遊戲,通常匹配一下午都排不到幾局隊友,但他們還是樂此不疲。
不是說遊戲有多好玩,而是他們是在緬懷過去的時光。
反觀鹿不二則喜歡戴着任天堂新出的虛擬頭盔滿世界捕捉寶可夢,那是他那個時代最流行的遊戲方式,雖然達不到完全潛行,但也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感官模擬。
至於那種老掉牙的推塔遊戲,他表示毫無興趣。
但沒想到時過境遷,當年射出的子彈正中眉心,他也變成了過時的老古董了。
總之,想接受新鮮事物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世上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被困在過去裡走不出來。
迄今爲止,鹿不二也並沒有很好的融入這個新世界,這半年多來他始終遊走在超凡世界,交際圈子裡絕大多數人都是破繭者,只有極少數人是例外。
比如此刻透支了能力在昏迷的小嫺。
再比如……
咚咚。 wωw. ttka n. ¢ ○
房門被敲響。
“事情進展的怎麼樣?”
陳璟倚在房門口,她今天的妝容依然千嬌百媚,微卷的深紅色長髮如瀑布般披散下來,因爲天熱的緣故只穿着一件寬鬆的紫色休閒衫,搭配着棕色的超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的雪白美腿,踩着帆布鞋。
“如果都解決了的話那跟我來一趟,準備修復太陽神矩陣,順便也有些專家需要伱們見一下。”
她頓了頓:“不要太驚訝。”
她本來就是一個很喜歡打扮的人。
最初打扮是爲了取悅自己。
後來就是女爲悅己者容。
尤其是艾月和原晴來了以後。
這其中就隱隱多了一種雌競的味道……
艾月每次見到這女人就像是看到了狐狸精,她的容貌和身材也都是極爲出挑的,但也只是尋常的軍服和軍褲,看起來很樸素。
反觀原晴就不一樣,雖然也是軍人但她就會穿那種很顯身材的小背心,搭配着棕色的闊腿褲和長筒軍靴,別有一番風情。
只能說這新生代確實跟他們破繭者不一樣。
“好的。”
鹿不二每次見到壞女人覺得賞心悅目,一把抱起昏睡中的小嫺,好奇問道:“我們爲什麼會驚訝?”
陳璟來的路上帶了早餐,隨手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剝好的茶葉蛋,神情有點怪異說道:“因爲會有一些你們意想不到的人。”
鹿不二跟身邊的兩個姑娘對視一眼,一頭霧水。
“請吧。”
天人們站在院子門口,恭敬地行禮。
接着陳璟就帶着他們上了一輛商務車,緩緩駛離了這座庭院,通過了一道道哨卡,來到了一座地堡的門口。
隨着地堡的大門打開,幽深的地下深井便浮現了出來,依然是那種遠古時期的青銅建築風格,古老和原始裡隱隱透着科技感。
“我們不是去修復太陽神矩陣麼?”
鹿不二隨口詢問道。
“嗯,但不是去昨天的神廟,因爲神樹的根在地下呀。快點吃,待會兒是嚴肅場合,不要讓人看到你在啃油條。”
陳璟踮起腳尖,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漬。
鹿不二吃着油條啃着包子,好奇問道:“天人組織裡竟然還有中式早餐?這地方不是崇尚苦修文化麼?”
陳璟翻了一個嫵媚的白眼:“我一大早上起來苦着求着廚師給你做的,我說沒有中式早餐我男人就要死了,我要跟着殉情。”
鹿不二微微頷首說道:“那下次你記得跟廚師說,我想吃燒雞。沒有燒雞的話我就餓死了,按照習俗你得給我陪葬。”
陳璟被逗笑了:“鵝鵝鵝……好的,記住了。”
原晴和艾月黑着臉看他們倆秀恩愛,默默啃着油條。
“小嫺怎麼樣?”
陳璟詢問道:“不會有事吧?”
“習慣就好。”
鹿不二聳肩:“她就這樣。”
隨着老式的電梯沉入了地下,熾白的燈光忽然在照亮了黑暗,古老的青銅牆壁上覆蓋着壁畫,都是人類膜拜神樹的場景。
這裡就像是一個地下的軍事堡壘,隨處可見天人們擡着沉重的箱子在運輸物資,當然不乏有現代的機械設備,只不過看起來都很老舊了,透着濃濃的紀元前的味道,五百年都未曾翻新過。
堡壘裡有倉庫和實驗室,還有四通八達的通道和寬闊的主幹道,天人們在這裡進進出出,但也有一些似曾相識的面孔。
原晴忽然頓住了腳步,眼神狐疑。
艾月的眼神也變得凌厲了起來,因爲面前的實驗室的大門打開,有人在下屬的簇擁下走了出來,飄搖的黑髮宛若一筆浮動的墨跡。
“夏燭小姐?”
她皺着眉:“您爲什麼會在這裡?”
有那麼一瞬間,鹿不二眼瞳劇烈收縮。
因爲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命理!
不對,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命理!
龍雀的命理!
這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竟然有那傢伙的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