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士跨坐騎猛虎!想不到我姬昌也有騎着猛虎的一日。”
山道上,姬昌坐於猛虎之上,一旁百曉生迷眼笑着,道:“哈哈……侯爺,虎雖猛,卻也如人一般。您座下這老虎就如嬰兒,看似強大,卻無甚靈光,捕捉極爲容易。”
“哈哈……這也就是對先生而言,換了一般人,早已成虎口食物了。”
姬昌年紀大了,走路不便,百曉生便爲他捉了這頭猛虎,以爲坐騎。二人一路急行,過金雞嶺、首陽山,曉行夜宿。時值深秋天氣,只見金風颯颯,梧葉飄搖,楓林翠色,景物雖是堪觀,怎奈寒烏悲風,蛩聲慘切。姬昌身旁有百曉生陪着,卻也不至於觸景傷情,然帶起一點悲涼,卻又難免。
到達西岐城外,得見故土,姬昌不覺露出悲切目光,小聲自語道:“昔日朝商之時,遭此大難,不意今日迴歸,又是七載。青山依舊,人面已非啊!”
百曉生安慰道:“侯爺不用如此。世間萬物,難逃輪迴,便是我等仙神,也終有歸土之日。”
正說話間,二人見兩杆紅旗招展,銅鑼鼓聲大作,簇擁出一隊人馬,快速奔來。姬昌心中驚疑,道:“這是哪路人馬?難道城中出事了?”
百曉生道:“侯爺安心,我料必是接侯爺之人。”
果然,人馬中一個個熟悉的人影走出,左有大將軍南宮适,右有上大夫散宜生,其後四賢、八駿、三十六傑,無不在側。
姬昌次子姬發快速近前。伏拜道:“父王羈縻異國,時月累更,爲人子不能分憂,誠不孝也,望父王寬恕。”
姬昌見兒子、文武皆在。不覺淚下,想到這些年所受苦楚,又想起大兒子之慘死,悲從中來,嗚嗚抽泣出聲,惹得大家一片勸慰。卻也止不住這悲慼之音。
姬昌歸國,臣民無不歡慶,走在大道中,百曉生看着四周自發露出歡顏的百姓,心中感慨。姬昌做大王做到這個份上。死了也值了。
回到宮殿,姬昌剛剛落座,看到下方文武、九十八子,獨不見伯邑考,忍不住再次想起食子之痛,大叫一聲:“通殺我也!”跌落下來。
衆人急呼,百曉生眼疾手快,瞬間接住姬昌。忍不住勸慰道:“侯爺,死者已矣,還請看開一些啊。”
他呼呼喘着粗氣。面如白紙,全無人色,一內官端茶湯而來,豈知喝了兩口,大口嘔吐,吐出的又不是穢物。而是圓盈盈一肉餅。那肉餅在地上一滾,生出四足。長上兩耳,似兔子一般。飛速而去。
衆人見此無不大訝,這什麼情況?
百曉生也驚訝不已,封神演義中有這橋段,可怎麼看怎麼扯蛋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也就罷了,可明明人肉,怎麼成了兔子了?
姬昌連吐三次,一次一肉餅,無不化作白兔,飛速躥走,想攔都來不及。
百曉生暗自沉思,卻想不明白其中關竅。他暗暗掐算,心頭陡然一亮,卻是察覺到,那三個兔子於伯邑考之聯繫。仔細說來,伯邑考是死後難鳴,其心不甘,怨念甚深,再加上被父親所食,更是心點魔火,化妖而出,成三個異兔。
只是其中玄妙,真是不可思議啊!
姬昌之悲,使得大殿中人緩緩散去,只留幾人在側,照顧昏睡姬昌,又有老夫人太姜前來看望,尋問前因後果。衆人不言,卻也不明就裡,太姜對百曉生道:“先生一路護送而來,當明前因後果,可否爲婦人講明?”
百曉生嘆了口氣,道:“還請老夫人辭退左右。”
太姜點了點頭,揮手讓衆人下去,看到姬發也要離開,他又道:“二公子可聽。”
姬發聞言留下,躬身道:“請先生稟告!”
百曉生把姬昌在朝歌之事一一說了,不過也經過了加工,就如姬昌知乃子肉,不得不食,說成食用後,心有所感,知爲子肉,心中悲痛難捱。這一路逃生,他還能夠堅持,可回到故國,心有所感下,卻悲從心裡,痛自內生。
太姜、姬發聞言,都大感悲苦,二人想不到伯邑考死的如此淒涼,均是恨透了紂王與妲己,姬發更是道:“此生不殺紂王、妲己,誓不爲人。”
姬昌幽幽醒來,正聽到姬發這話,按他性格,少不得要罵姬發一頓,此時卻默不作聲,一臉悲切。經歷瞭如此之事,別說他姬昌,就是聖人也恨死紂王、妲己了啊。
第二日,姬昌上朝,文武言報仇之事,被他堵了回去。百曉生知道,他不是不想報仇,而是覺得現下還不是時機,而西岐也缺少伊尹那樣統籌全局的人才。故,只得忍下,大力發展民生,擴展武備,以待來日。
這一夜,姬昌突然有夢,夢東南方向來一隻白額猛虎,肋生雙翼,往其撲來。他大驚而醒,一旁打坐百曉生豁然睜開雙眸,道:“侯爺可是做惡夢了?”
姬昌想到夢中情景,歷歷在目,真是好不真切。他道:“先生,說來也怪,今日之夢便是真的一般。”他小聲說了夢中情景,百曉生撫掌而笑,道:“足下要恭喜侯爺了。”
“喜從何來?”姬昌問道。
百曉生道:“此爲飛熊入夢,大吉。主侯爺將有賢臣,乃興周之兆。”
到了天明,姬昌亦把此時說了,散宜生大呼道:“昔日高宗增有飛熊入夢,得傳說於版築之間。今主公夢虎生雙翼者,乃熊也。又見臺後起火光,乃火煅萬物之象。今西方有金,金見火必煅,乃成大器。此乃興周之大兆。”
姬昌大喜,命衆人尋找輔周之應夢賢臣。
對這些,百曉生自然明白,也不着急。他於後殿見了姬昌,道:“侯爺,入夢賢臣已入西岐,必爲侯爺所用。貧道打擾已久,今日便要告辭了。”
姬昌聞言大驚失色,道:“值此時機,先生怎可離我而去?”
百曉生笑道:“侯爺不用難過,在下此行冀州,必定侯爺有利。臨走前,再稟明侯爺一事。伯邑考因怨而生怒,因怒而化鬼,成異兔,遊弋於西岐四周,久必生患。此次侯爺之應夢賢臣非同小可,侯爺當把伯邑考託付此人,不然必爲西岐之禍也。”
“是!昌記下了。”姬昌心中感動,又悲切兒子之慘狀,雙目通紅,隱隱有淚。
百曉生也微微有些不捨,可想到姜子牙到此,卻也不得不離去了。姜子牙一來,西岐就成了風雲之地,他留在這裡,不算壞事,卻也不算好事。
如今,他幫助西岐甚多,也有了功勞,待西岐起兵,他隱於冀州,只要西岐大勢一成,便可遙相呼應,便又是一功。
如此,還可逃過身死之厄。正是他的如意算盤啊!
縱身飛入雲端,百曉生頭也不回,快速離去,不一日便已回到冀州,落入生詞之下。擡頭看了一眼妲己塑像,百曉生微微搖頭。
此地已然荒蕪,妲己之惡名傳遍天下了啊,便是冀州之民,也深恨妲己害死多爲朝廷元老,只是多有不言。
蘇護、蘇全忠等人也在時刻觀注朝堂情景,聞聽妲己之惡事,氣的二人面紅紫赤。他們已知妲己爲妖孽所化,可這一身惡名卻需要女兒之名揹負,焉能不怒?
泥像中,妲己神魂萎靡,明明凝實的魂魄卻顯出潰散之像。
百曉生搖了搖頭,手灑一片青光,融入泥像之中。不多時,一片虛影飄出,直直鑽入他腰間玉佩之內。百曉生撫着玉佩,輕聲道:“唉!天意如此,我也無可奈何,只得以此法護你周全了。待大商覆滅,天下平定,纔好恢復你之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