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的反常讓時硯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似乎是對這場景早已習以爲常。
時硯側身站着,落地窗外的光將他的身影印在木質的門框上印得修長一片。
與江雨外露的情緒相比。
他很平靜。
手上拿着那條要給盛鳶保暖的毛毯,手背的指骨很漂亮,就像是回答過無數次江雨這種問題,他聲音低淡的依舊耐心地回答江雨,“不可能。”
不可能遠離。
江雨激動得站了起來,用一種提醒的語氣警告時硯,不知意有所指什麼,“你會受傷的!她會讓你受傷的!”
時硯精緻冷清的臉龐上是滿不在乎的表情。
“能待在她身邊就可以了。”他說。
話落。
他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安靜的走廊。
江雨一個人站在原地,她看着那扇在眼前關上的門,面部表情開始變得狂亂,焦躁地揉搓着雙手,指甲劃紅了自己的手背也沒注意,怪異地歪着頭,一味重複着幾句話。
“……離開她,要離開她啊。”
“小硯,離開她啊。”
“爲什麼不聽媽媽的話,爲什麼?到底爲什麼呢?”
像是突然陷入某種令人痛苦的回憶之中,江雨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嗚咽起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然後她的表情又一下子變得很是憤怒。
“壞人,他們通通都是壞人!一樣的壞人!沒有心的壞人!”
江雨充滿着恨意地瞪大雙眼,身上溫婉的氣質再也不見,如同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視線扭曲,目光所及之處,通通都想要摧毀掉。 她抓起了小茶几上一個花瓶,雙手舉過頭,高高舉着花瓶,泄憤一般就要往地上狠狠砸碎——
“夫人!”
匆忙趕來的瞿姨看見眼前這幕大驚失色,跑過來及時制止住了江雨的動作。
她眼疾手快地奪走了江雨手上的花瓶放回茶几上。
她知道江雨又發病了,像往常的每次一樣,爲了防止江雨傷害自己,她率先控制住了江雨的雙手,然後溫聲細語的開始安撫江雨。
“夫人沒事了,沒事了夫人,沒事了,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夫人的。”
在瞿姨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安撫下,江雨狂亂不穩定的情緒狀態逐漸得到緩解,她慢慢地停止了激動的動作,大口呼吸着。
眼中那股激烈的恨意也漸漸地消散了,逐漸又恢復成正常時的模樣。
溫婉,溫柔。
就如同從夢中甦醒過來。
江雨神情一片迷濛,然後迷濛轉爲清明,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是在意外自己怎麼到這裡來了,她疑惑地看向面前瞿姨。
瞿姨已經悄悄鬆了口氣,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從善如流地對江雨說。
“夫人,我們該回房間睡午覺了。”
江雨就乖巧點頭,老老實實跟着瞿姨走了。
-
房間裡。
毛毯很厚實,蓋在盛鳶身上,遮住她小小的下巴。
遮光窗簾全部都拉起,暖氣從中央風口潤物細無聲的吹進,營造出完全舒適的睡眠環境。
少女閉眼睡得安穩。
昏暗中。
時硯搬了張椅子,坐在牀邊,握住她從被子邊露出的一截細白的手掌,靜靜地守着她睡,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