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懂事如他
藍聖離只覺喉嚨一陣發澀，背脊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很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低聲喚他一聲，試着讓氣氛聽不起活潑一點，“小鬼！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懶
起身，走近他，彎腰，想要去抱過他，卻不料，被他閃身躲開。
站在他的側旁，烏溜的黑瞳依舊緊緊地盯着那張緊閉的門，眼神，定定的，眼瞳早已被水霧灌得滿滿的。
“綿綿……”他試着再喚他一句。
然而，小鬼卻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眸子不偏不倚。
很久……
纔出聲問他，只是，他的視線從未至那扇緊閉的房門抽離開來過，“大綿……會不會很疼？”
聲音很輕，很低……
問完，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就從眼眶中流了下來。
但，小傢伙沒有哭，依舊淚流不斷而已。
他是勇敢的男人，所以，當大綿痛苦的時候，他該站在大綿的身旁好好地保護她，而不是，哭，更加不是大吵大鬧。
藍聖離看着自己的兒子，心疼不已，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纔好。蟲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以沫在陪着他，現在以沫如此這樣，大概，真的最最難受的人，其實就是小鬼了吧？
畢竟，他還真的那麼那麼小……
藍聖離走近他，這一次，他沒有再掙開來，微微彎身，將小傢伙擁入懷中，“大綿知道我們在，會挺過來的……”
一定會的！！
兩個人，一大一小。
緊緊相擁，相互慰藉，相互禱告。
裡面，正在與病魔抗戰的人，是他們此刻最愛最愛的女人！！
房間裡，病牀上，以沫疼得早已想要嘶聲大叫。
腦子脹得好似快要爆開一般，額上青筋凸現，冷汗涔涔，面容扭曲，甚至於還透着幾分駭然的表情。
醜態……盡顯。
一雙瘦弱的小手死死的捏着牀沿邊，咬着那幹到快要裂開的脣瓣，很用力，很用力的，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即使，脣瓣已經被自己咬得滲出血絲來。
那麼疼……那麼難受！！
但，她依舊堅持着，不讓自己叫出來，不要自己哭出來！！
她知道，她的丈夫，此時此刻，一定守在門外，一步也沒有挪開過……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痛苦……
直到後來，以沫真的受不了頭腦脹裂，胸口壓迫的痛苦，昏睡了過去。
很久很久……
兩個男人，依舊相擁的靜靜地守在門外。
懷裡，小傢伙的視線，從未有一刻的從門口挪開過，似乎，急切的想要那扇門打開來，卻又安靜的，不吵也不鬧。
纔不過四歲的孩子，卻已經如此懂事……
他這個當爹的，真的，心裡一點也不好受！大概，欠他們母子倆的，就算這一輩子，說不定也還不完了！
終於……
房門被拉開來。
教授從裡面走了出來，門邊，兩個人皆是怔了一下，有那麼一刻的，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又或者，其實，誰也不敢開口去問什麼！
那一刻，心，緊得彷彿是要窒息一般。
藍聖離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懷裡的小人兒整個身形已經僵得如一般冷硬的木頭。
“藍先生……”教授主動喚了一聲對面的藍聖離。
藍聖離微微一怔，而後，抱着綿綿，急忙迎了過去，“秦教授，以沫她……”
“您放心吧，夫人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我剛剛給她吃了一些鎮靜藥，現在可能已經睡着了！只是……”
秦教授似乎有些要說，深意的眸子看了一眼懷裡純真的小傢伙，才輕道一句，“藍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藍聖離懂了。
心，微微顫了一下……
懷裡，小傢伙似乎也明白了，臉色稍稍白了幾分，只是，很乖的在藍聖離的面容上輕啄了一口，“老綿，你去吧，我去看看大綿……”
話裡，藍聖離能聽得清楚，那濃濃的哭腔。
小傢伙沒哭，也沒掉眼淚，但是他比誰都清楚，此刻的他，心裡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
藍聖離放了小傢伙下來，輕輕叮囑一聲，“小心一點，不要吵到媽咪……”
“恩！”小傢伙點頭，“綿綿會很小心的……”
小傢伙說完，輕輕的，往房間裡挪動着自己的步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小心。
動作很輕很輕，彷彿是唯恐自己會驚醒到牀－上熟睡的大綿。
房門，再一次被輕輕的闔上。
“真是萬福，藍先生有一個很懂事的孩子！”教授忍不住感嘆一句。
藍聖離笑笑，眼底有些悲慼，“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小孩子太懂事，只能證明，經歷的世事太多，太複雜……
“秦教授，這邊請……”藍聖離比了比手勢，示意教授往他的書房去。
進了書房，闔上門。
藍聖離招呼着教授入座，自己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秦教授，您……”
藍聖離問話的語氣有些低沉。
其實，不問，他也能猜出大半來。
心底，澀澀的，很不是滋味。
“藍先生，我是想給您說明一下夫人的病情！”
“恩……您說！”藍聖離說着，禮貌的抽了一支菸遞給對面的教授。
心，卻早已因他一句話，而懸到了嗓門口裡。
“謝謝……”秦教授禮貌的道謝，拒絕了他遞過來的煙。
“藍先生，我想，關於夫人的病情，或許你們該拿出一個決定了！”教授的語氣，很沉重。
藍聖離擡眼，深邃的瞳仁攫住對面的教授，“依教授看，我們該怎麼選擇？”
心，沉得如海底大石一般。
哪一個選擇，他都不想要！
哪一個，對她，都是痛苦的！！
“藍先生，如果我們是什麼也不做的話，夫人可能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秦教授的話語有些沉重。
兩個多月的時間……
也就是，三個月，不到！！
這感覺……
藍聖離握着煙盒的大手微微一緊，煙盒也跟着皺了幾分。
好半響，才擡頭，眼底佈滿血絲，“那還有什麼其他的治療方法嗎？”
“當然……”教授點頭，“在國內用得最多的方法就是切除，但很明顯的，切除手術無疑是失敗的，至今爲止，沒有一例成功的例子，手術進行後，存活最多的是，七天！”
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胸口悶得彷彿是被蒙上了一層薄膜，根本無法透過氣來。
七天的時間……
他想都不敢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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