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宇文成都和荀攸的對話,曹性拿着一個饢,夾了一些醬鹹菜鋪在上面,然後把饢用力捲起來,邊吃邊往外走。
既然今天全劇終,炮營那邊也得做好安排。
現實世界出殯有鳴炮奏樂這一項,奏樂是宋憲那個癟犢子負責的,咱負責鳴炮,讓袁紹精精神神的上路。
不過到了地府,他會挨什麼收拾就不好說了。
畢竟之前一直造謠當朝皇帝乃是董卓所立,疑非劉氏之後,還不停的鼓譟手下寫文章反對劉協,現在到了劉協他奶奶的地盤上,受點皮肉之苦也算罪有應得。
以爲劉協年幼沒長輩撐腰,可以使勁兒污衊,現在好了,該人家長輩出手了。
要不是沒法跟進地府,曹性還真想親臨現場看一看袁紹的下場。
來到炮兵大營,剛進營寨大門,就瞅見宋憲騎在火炮的炮管上啃壓縮餅乾,曹性頓時火冒三丈:
“癟犢子玩意兒坐哪不行啊,非得騎在炮管子上,沒聽說過火炮是炮兵的老婆嗎?你趕緊給我下來!”
宋憲嘿嘿一笑:
“本來想下來呢,但既然這是你老婆,那我可得多騎一會兒……”
這傢伙不僅沒下來,還故意挺了挺腰,在炮管上蛄蛹兩下,被曹性拽着褲腿往下一扯,頓時摔了個屁墩兒。
打鬧完畢,曹性說起了正事兒:
“將軍和軍師決定了,今天送袁紹上路,你讓人準備點紙錢,到時候我用火炮打到城內……不讓我們炮兵參戰,那增加點氛圍沒問題吧?聽說現實世界流行什麼氛圍感美女,沒想到袁本初也趕了一次時髦,搖身一變就成了氛圍感死人。”
宋憲答應道:
“行,那我們也準備點兒送人上路的曲子……好端端一個加BUFF的軍樂團,現在卻成了喪葬樂隊的負責人,還特麼沒酬勞不管飯,找誰說理去。”
他啃了一口壓縮餅乾,從懷中摸出一封信:
“那個罵陛下最狠的陳琳,偷偷往城外射箭求饒,被我的人撿到了……你說這封信交上去,將軍會像原著中的曹阿瞞那樣,饒過陳琳嗎?”
曹性說道:
“饒個屁,曹阿瞞當時爲了給河北人做表率,所以沒殺。但如今,咱們需要考慮這些嗎?河北人民跟這羣喪家之犬是一條心嗎?要是饒過了陳琳,那以後別的造反派也會有樣學樣,反正犯再大錯誤,求個饒就行了……長此以往,朝廷還怎麼治理大漢?”
說完,曹性拿着那封求饒信,看都沒看就扔進了旁邊的火盆中:
“城內的人,除了幾個必要的人才,其他人全都得死,尤其是辱罵過陛下的人,不要對他們大度仁慈,萬一一時心軟,惹后土娘娘不高興,到時候黑白無常將咱哥兒倆鎖了去,可沒有人幫忙求情。”
對敵人不需要仁慈,否則不光對不起朝廷和陛下,甚至還有可能得罪神仙。
到了地府,各種拔舌油鍋輪番體驗,哭都沒地方哭去。
宋憲聳了聳肩:
“你這麼一搞,文壇上可就少了個名人啊。”
“沒事,奉先將軍會頂上的,以後的建安七子必有將軍的一席之地……不對,不會再有建安這個年號了,如今初平的年號很快也會廢掉,不知道陛下會啓用什麼年號。”
董卓在位時是初平,後來董卓死了,李傕郭汜把持朝廷,改年號爲興平,後來天子東歸,曹操穩定住局面,改年號爲建安。
如今這些亂臣賊子要麼已經死亡,要麼沒有機會作亂,朝廷的年號自然也會重新擬定。
同一時間,長安城。
未央宮的大朝會已經舉行一段時間了,就在幾位朝臣盤算着下朝去對面吃羊肉湯還是羊雜湯時,老臣馬日磾顫巍巍的起身,有事想要啓奏。
衆朝臣一看,立馬抖擻精神,在榻上坐直腰桿,表現出全神貫注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老馬要說什麼,但既然他帶了頭,那絕對是大事。
之前無數次重大決定,都是這位老人挑起來的,他已經成爲陛下在朝堂散佈國策的傳聲筒了。
馬日磾雖然已經老態龍鍾,但聲音卻很洪亮:
“陛下,如今大漢猶如朝陽,蒸蒸日上,昔年董賊立下的年號,也應當進行修改,以期撥亂反正,百官更加用心,將士更加賣命,爲大漢開創新的基業。”
高祖立國兩百年後,大漢動亂,被光武帝劉秀重歸一統,稱爲炎漢。
如今又過了兩百餘年,大漢再次動亂,若能再次一統,那就等於再造大漢,劉協的功績,將直追劉邦、劉徹、劉秀等帝王。
當然,劉協的目標並不是這些,他打算除掉世家統治大漢的痼疾,讓百姓們人人能讀書,天天吃飽飯。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把大漢的疆域,再擴張到三千萬平方公里的級別。
那個時候,劉氏祖廟中,所有先皇的牌位,都得往後稍稍。
馬日磾話音剛落,蔡邕像事先操練過一樣,也出列希望更改年號,給華夏百姓帶來新的希望。
蔡邕擔任尚書令之後,不僅改掉了過去酸腐的書生氣,就連口才也變好了,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套詞,總之就是要改年號。
接着,被特許佩劍上朝的老將軍盧植和太尉楊彪也出列贊同改年號。
朝廷中的官員這下知道該怎麼做了,大家一個個起身,全都請求陛下更改年號,郭嘉還裝模作樣的搞了個萬人血書,表示很多百姓都想更改年號,抹去董賊最後一絲痕跡。
劉協從善如流,向馬日磾問道:
“夫子覺得改成什麼年號比較好?”
馬日磾清清嗓子,說出了昨晚就商量好的年號:
“我大漢能夠崛起,全賴現實世界的李先生一力支持,陛下還拜李先生爲師,而李先生的身份,正是人族媧皇娘娘的親子……媧皇聖子殿下在現實世界的隱居地名曰鳳鳴,我們大漢可以此爲年號,一來表示我等不忘李先生大恩,二來也能讓陛下時時牢記李先生的教誨之恩……”
他說了很多,還扯到了鳳鳴二字代表陛下一鳴驚人,反正就是把各種好話羅列了一遍,聽得楊彪等人大呼老馬這傢伙不厚道。
你好歹給我們留一兩句啊,老東西真是喜歡顯擺。
馬日磾說完,朝臣們又是一大長串的贊同及附和。
別看挺折騰的,其實這已經是大大簡化了流程,因爲以往改年號,都要先在朝堂上討論好幾天,然後再去太廟、祖廟祭拜一番,再去城外祭拜天地,大赦一批犯人,甚至還要連着三天不上朝,百官各自在家虔誠的焚香祈禱,沒有個把月別想搞定。
今天能用小半個朝堂時間擬定年號,在漢朝的官員看來,已經是高效的高效、速通中的速通了。
說實話,要不是劉協掌權後表現出來的一系列鐵血手腕,改年號絕不會有這麼順利。
半小時後,大朝會結束。
長安各部門開始高效運作起來,所有的文檔、資料、卷宗等等,都需要把鳳鳴元年這個年號加上,另外還要通知全國,從四月初一開始,年號正式改爲鳳鳴。
隋唐世界有鳳鳴寨,水滸說岳世界有一堆鳳鳴相關的酒樓和書院,現在三國世界直接把年號改爲鳳鳴,算是填補了沒有鳳鳴元素的空白。
羣臣三三兩兩下朝後,司空張喜被黃門侍郎請到了御膳房,特許跟陛下一起吃早餐。
張喜有些意外,趕緊覆盤一下剛剛的表現,是不是不夠深刻,或者太過浮誇,所以要被陛下點名批評?
他跟着黃門侍郎來到御膳房,看到楊彪蔡邕和馬日磾一杆子紅人都在,不是自己一個人,懸着的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
今天御膳房的早餐很簡單,小米南瓜養生粥,外帶雞蛋煎餅、豬肉大蔥包子。
小菜是簡單的涼拌筍絲、杏仁菠菜,廣式臘腸炒水芹菜以及豬油煎的蛋皮卷肉。
張喜先洗了洗手,接過小黃門遞來的毛巾擦了擦,坐下來開吃。
楊彪拿着雪菜包子咬了一口,衝張喜問道:
“司空對徐州印象如何?”
張喜想了想說道:
“比較富庶,但南邊有佛教匪患,北有黃巾山賊,中間是商賈和世家的自留地,西邊毗鄰豫州,已經被袁術蠶食了一郡之地……太尉爲何突然問這個?”
蔡邕是個老好人,心裡藏不住事兒:
“文和先生昨日來電,打聽到華神醫在徐州,想到陶謙守不住那裡,想讓你去徐州擔任刺史,並派遣弘農郡守張郃擔任徐州都尉,做你的副手。”
張喜完全沒想到自己要外放爲主政地方的高官了,激動得筷子差點掉地上:
“陛下,真要將我外放?”
劉協點了點頭:
“陶謙的性格更適合在朝中擔任高官,伱若不願意,朕可以換別人。”
張喜趕緊說道:
“願意,願意,徐州之富庶,臣早有耳聞,再加上有張雋乂輔佐,臣定能將徐州境內的匪患蕩平,讓世家捐出土地!”
身爲大漢朝廷的財神爺,張喜一瞬間就想到了計策。
到了徐州,先徵辟東海糜竺爲刺史府從事,糜氏爲東海第一商賈,富可敵國,藉助糜氏的家產,就能繞過徐州的世家,組建一支屬於刺史府的軍隊,然後迅速打開局面。
各地的匪患直接蕩平,至於世家,聽話的可以各退一步,不聽話的就地絞殺,通過硬手腕的流血事件,既能清除徐州內部的矛盾,同時也能給袁術樹立徐州不可侵犯的邊界感。
今後他再想偷偷蠶食徐州的土地,就得掂量掂量了。
另外還能跟江東的孫策、北方的徐榮聯手,一起蕩平匪患,給百姓創造朗朗乾坤。
見張喜同意,劉協說道:
“你可以從工業區調一批工人,在徐州發展工業,同時也能從河東鹽場調人,在東海之濱曬鹽,增加賦稅收入。”
條件給的很足,這讓張喜更加自信起來:
“陛下放心,三年之內,臣保證徐州會大變樣!”
楊彪見狀,本想來一段《大決戰》中常凱申關於徐州的論述,又覺得這話對於張喜來說太晦氣,還是算了。
等以後有機會去徐州視察,再跟老張開玩笑也不遲。
正吃着,郭嘉推門走了進來。
他身份特殊,在皇宮跟自己家一樣,隨手拿起一張雞蛋餅咬了一口,這才說道:
“今日南皮縣將送袁本初上路,我們選擇在今天公佈年號,倒也挺應景的,沒有比袁紹之死更合適奠定鳳鳴這個年號了。”
遙想劉協上位之初,袁紹各種反對,但等確定了初平這個年號之後,袁紹又大加支持。
因爲他表字本初,而劉協上位後的年號爲初平,在袁紹看來,平定董卓之亂,命中註定是我袁本初的舞臺。
現在,用袁紹的死,來紀念初平這個年號的終結,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郭嘉坐下來,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楊彪:
“老楊,我們殺你小舅子,你不會記仇吧?”
楊彪的老婆,是袁逢的女兒,也就是袁基袁紹袁術三人的姐姐。
不過袁紹過繼給了袁成,所以親姐就成了堂姐。
楊彪說道:
“袁紹明知我岳父在洛陽城中,還故意起兵討伐董卓,害我岳父一家慘死,於我來說,乃仇人也,何談小舅子一說?”
郭嘉又問道:
“那楊修對他倆舅舅是什麼態度?”
“恨不得生啖其肉,尤其自現實世界歸來,修兒越發覺得,袁氏乃漢末禍亂之本,我們早已經斷絕關係,奉孝你可以隨便殺,殺的袁氏族人越多,我心裡就越痛快。”
說完,老楊反問道:
“郭圖可是潁川郭氏的族人,奉孝不會爲他求情吧?”
郭嘉夾了一筷子臘腸送進嘴裡:
“求個狗屁,我已經徹底脫離了潁川郭氏,以後我要成立自己的郭氏堂口,不跟他們摻和……沒見過這麼蠢的謀士,大難當頭了還滿腦子窩裡鬥,官渡之戰時,要不是這狗東西跟河北謀士相互拆臺,官渡也不會敗。”
一直沒開口的劉協說道:
“這種人還是挺多的,現實世界一些大公司,爲了打擊男人,硬生生把主營的業務搞垮,有個遊戲公司甚至還把自己搞成了無人接盤的貴物,這世上從不缺郭圖一樣的人,不管發展,只顧鬥爭,垮了再換個地方繼續鬥。”
袁紹陣營中的郭圖和曹操陣營中的賈詡完全相反。
曹操聽從賈詡意見的戰爭,全都贏了,唯一沒聽的就是赤壁之戰,來了場慘敗。
而郭圖則相反,袁紹聽他的計策全都失敗了,但袁紹偏偏非常信任自己這個河南老鄉,幾乎事事都讓郭圖拿主意。
這種每一步都能精準選到錯誤答案的操作,在整個三國都挺少見。
南皮縣外,一陣陣的軍鼓聲響起,各營的人馬穿好鎧甲,擡着各種攻城器械,開始組織攻城。
這幾天,除了炮兵和軍樂團之外,所有的兵馬都參與過至少一次攻城。
平時很少有這種攻防演練的機會,所以荀攸跟宇文成都匯合後,很快就做出了輪戰練兵的決定。
很快,攻城戰開始了。
黃忠率領手下的重步兵,親自殺到城下,手中的落日弓一箭一個守卒,把城樓上的袁氏大軍打得不敢露頭。
宇文成都也拿着反曲弓在自己負責的西門練習了一會兒射術,銀河射手曹性一看,也跑過來秀箭法。
城內守卒原本就士氣低落,被這一通射之後,就更沒有反抗之心了。
曹性趁機讓炮兵將做好的紙錢打入城中,又讓大型無人機灑了不少,讓城內的士氣進一步下降。
袁紹裹着披風從屋裡顫巍巍的走出來,看到漫天的紙錢,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是……下雪了?”
困守南皮後,袁紹等着各地的大軍來救他,重拾酸棗會盟的風采,然而等了一個多月,毛都沒見到一個,反而聽到很多罵聲。
他一下子就病倒了,一直覺得渾身發冷,城內的大夫全都被拎來治病,但最終也沒找到病根。
袁紹正幻想着是不是老天覺得自己太冤屈,所以在四月天降下大雪,就聽到二兒子袁熙說道:
“父親,這是城外的奸賊在撒紙錢。”
紙錢?
袁紹擡手,顫巍巍抓到一片空中飄落的“雪花”,這纔看清是給死人上墳用的紙錢,他曾經給袁成守墓六年,對這種東西再熟悉不過了。
看着手中的紙錢,袁紹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臺階上,大口喘氣,臉上帶着自嘲的苦笑:
“熙兒害怕嗎?我應該早點安排你們去遼東,總想着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振臂一呼天下士人莫敢不從,但現在想想,人家憑啥聽咱的啊。”
袁熙忍住眼淚,帶着哭腔寬慰道:
“父親,孩兒還能戰鬥的,將士們也在門外求戰。”
袁紹擺了擺手:
“讓他們自謀生路吧,我誰都不見了,是與非,成與敗,隨便了……我一個婢女生的孽種,能有如此事業,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汝南生活的快樂時光。
那個時候,他因爲身份問題,不受袁氏族人的待見,只能跟下人的孩子一起玩。
他們一起玩泥巴,一起吹柳笛,一起偷偷去河裡游泳,一起去採蓮蓬,一起唱那些郎朗上口的歌謠……那些歌謠怎麼唱來着,怎麼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袁紹絞盡腦汁,正回憶童年那些歌謠時,城外突然響起了記憶中的《羽林郎》:
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
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壚。
長裾連理帶,廣袖合歡襦。
……
聽到這熟悉的歌謠,袁紹再也繃不住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着眼角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