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接過宣紙，紙張光滑綿軟，比漢代紙張好很多。
他又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卷從現實世界帶來的生宣，相互對比後一番，覺得工業區做出來的宣紙，不管手感、色澤、還是柔韌度，都很接近現實世界的高檔宣紙了。
楊修得意的說道：
“陛下放心，我們做的時候，每一步都完全按照古法宣紙的流程，沒有一絲一毫逾越，品質好也就理所當然了。”
劉協：“……”
現代人喊古法宣紙，是因爲確實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做法，但咱大漢就沒必要提古法這兩個字了吧？
就工藝流程上來說，古法宣紙的【古】字，大概率是唐宋時期定型，明清時期改良的結果，跟大漢沒任何關係。
他把宣紙鋪在桌上，提筆用行楷寫了“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長短句，然後說道：
“寫起來挺順滑的，很不錯，如今一天能有多少產量？”
楊修拿着扇子，對着宣紙扇風，準備把劉協的墨寶帶走掛在辦公室裝逼用：
“如今是試驗階段，產量不高，不過流程摸透後，想增加產量還是很容易的……陛下，這紙咱要不要拿出來賣？給工業區增加一些收入。”
現在工業區雖然一直加班加點工作，但接的都是朝廷的單子，工業區沒啥流動資金，偶爾想辦個活動都拿不出錢。
所以楊修想用宣紙給工業區賺一些外快，增加收入，朝廷也能增加賦稅。
劉協想了想說道：
“比現在市面上的紙便宜一半，你們那邊會賠錢嗎？”
要是賠錢就專供朝廷使用，等成本打下來之後，再面對社會銷售……大漢雖然蒸蒸日上，但花錢的地方也非常多，能省則省。
楊修甩了一下他那頭標準的錫紙燙說道：
“差不多有百分之十幾的利潤，離賠錢遠着呢，等以後規模化生產，成本會進一步降低……記得後世歷史上有個洛陽紙貴的成語，咱們倒好，先把價格打下來了。”
劉協提醒道：
“等宣紙面世，肯定會引起各大家族的哄搶，先囤積一批，數量足夠了再開賣，成本我不管，賺取的利潤三成歸工業區自行開銷，剩下七成歸長安大學和皇家研究院，用於科研、教具的採購以及優秀學生的獎學金，具體的劃分，以後我會讓人拿出個詳細的章程出來。”
文化方面的收入，用於教育和科研是理所當然的，不過聽到三七分賬，楊修腦海中不自覺冒出了兩句臺詞：
“怎麼才七成啊？”
“七成那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得看黃四郎的臉色。”
本來要給工業區創收，結果陛下一張口，就將七成利潤給沒收了。
以後擴大產能，宣紙的供應量將是個天文數字，到時候，宣紙的利潤也將是個天文數字……長安大學和皇家研究院會越來越有錢的。
不過想到大學和研究院都能幫工業區實現現代化，楊修也就忍住了。
沒有研究院，工業區的很多設備，大家都不知道怎麼維護保養，也不知道其中的工作原理，而沒有工業相關的大學生，工廠就沒有高級技術人才。
當然，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就拿工業區來說，沒有這邊的設備，研究院的很多項目，都只能停留在PPT階段，長安大學工學院的學生，甚至連實習的地方都沒有。
如今工業區賺到錢，反哺一下研究院和大學理所應當。
不知道長安大學推出獎學金制度後，世家大族還能不能招攬到人才了……楊修想到世家吃癟，心裡就像喝了雪碧一樣暢快。
劉協提醒道：
“別光想着賺錢，工業區要加快兵甲方面的生產進度，另外各種農具，也要加快生產，大力推廣鐵鍬、鐮刀、鐵耙、鐵犁等農具。”
漢末的農夫，用的都是木犁木鍬，效率低不說，用起來也費勁。
宣紙上的墨吹乾了，楊修準備收起來帶走：
“我們一直在生產着，曲轅犁也生產出來了，我們還準備把工藝流程共享給澠池鐵礦、宛城鐵礦、晉陽鐵礦以及鄴城鐵礦，讓這些鐵礦專門生產農具，工業區的重點還是軍事器械，把民用設備的職能分出去。”
他剛要把宣紙捲起來，劉協說道：
“慢着，我給你把落款寫上，省得有人不相信這是我的字。”
說完，他提起毛筆，在宣紙上留了落款，還蓋上了自己的手章。
他原本打算用傳國玉璽的，但想想這種是私人贈送，用玉璽說不定會給楊修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算了。
寫完落款，劉協給楊修搬了兩箱酸辣粉，一大罐羊油辣椒，一罈子佐粥用的紅腐乳，另外還有糖果、糕點、巧克力等物。
“先生一直擔心你在工業區吃不好，讓我給你捎來的，既然你來了，直接一車拉走吧，我也不讓別人過手了，免得有折損。”
楊修沒想到先生居然這麼掛念自己，曾經在現實世界的點滴記憶瞬間涌上心頭：
“太謝謝先生了，我一定要努力工作，不給先生臉上抹黑。”
他剛準備讓劉協錄一段感謝的話給李裕帶過去，郭嘉就叼着煙，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殿中，見到有糖吃，這傢伙趕緊把煙踩滅，然後打開罐子，摸出兩塊榛子糖：
“這誰的啊？”
楊修說道：
“先生給我的，奉孝先生想吃就吃，不夠了就多拿點兒。”
郭嘉也沒客氣，直接抓了一大把塞進了懷中，然後對楊修說道：
“你爹最近沒事就找趙溫他們吹牛聊天，讓他遠離那些個老臣，想嘮嗑來保密局找我啊，琴棋書畫吟詩作對我都玩得來，軍棋跳棋五子棋也馬馬虎虎。”
楊修：“……”
整個長安，誰敢去你的保密局串門啊，嫌命長了嗎？
不過郭嘉能給自己透露這種消息，一把糖的報酬肯定是不夠的，楊修又分給郭嘉一箱酸辣粉，然後問道：
“奉孝先生怎麼突然關心起家父的動向了？”
身爲漢末頂級大腦之一，楊修腦子轉的很快，他知道保密局做事，都是謀後而定，既然要調查，肯定發現了什麼秘密。
這會兒殿中沒有外人，郭嘉也沒隱瞞：
“那幾個老臣聽說甄氏的小女兒被冀州名士評爲貴不可言，便動了心思，最近一直想拉攏，想促成婚約，請你爹過去，是爲了做個見證。”
楊修皺了皺眉：
“我爸就這麼去了？”
身爲太尉，這也太沒有政治敏感性了吧？
人家名士都評價甄氏有皇后命了，還往跟前湊，這是嫌九族的命太長了嗎？
漢朝的人信命，比如冀州的甄氏、蜀郡的吳氏，都被人評價爲有皇后命，所以袁紹和劉焉就迫不及待讓兒子娶了。
在他們看來，兒子娶了一個有皇后命格的人，那未來就有可能當皇帝。
當然，不光漢末，楊廣的老婆蕭皇后，也是因爲一個皇后命的評價，成了各大勢力的玩物，大家都想通過擁有她，從而名正言順的獲得皇位，蕭皇后自此也解鎖了一個稱號——六位帝皇玩。
郭嘉嚼着嘴裡的榛子糖說道：
“你爸是被騙過去的，不過最近確實跟那邊走得有些近，你回去說一聲，否則哪天真把老楊請到保密局，就不好看了。”
楊修一點就透：
“我等會兒就回家探望母親……奉孝先生，那些人要是真的向甄氏求婚，先生會不會怪罪啊？”
郭嘉還沒說話，劉協便說道：
“先生根本就不知道甄氏的存在，也沒人給他說過這一茬，對咱們來說，甄氏是不是五師母不重要，先生會不會接納甄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給甄氏保留選擇先生的權力，她成年之前，任何靠近之人，一律殺無赦……至於什麼理由，奉孝你自己安排。”
郭嘉拱手領命：
“陛下放心，甄氏的成長環境，不會受任何人打擾……先生居然還不知道她？”
“女媧奶奶之前安排了三師母和四師母，發現命運有反噬，還是聖主大人和天道上人聯手進行了消解，所以這次就不安排了，順其自然。”
說是順其自然，但甄氏那個皇后命的評價太高，不自覺就會吸引到別有用心之人，朝廷這邊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別有用心的人清理掉。
劉協爲此還專門下令，各地名士，即日起禁止點評任何人，尤其是女性，一經發現，夷三族。
你張口一句貴不可言，對一個女孩兒來說，可能就是一輩子的顛沛流離。
楊修說道：
“等宣紙推出來，世家的權威性將大大降低……陛下，咱們可以用宣紙出報紙嗎？”
“這肯定不行，先生說會想辦法引進造紙設備的，到時候聯合印刷設備，就可以出報紙，搶佔輿論的高地了。”
楊修猜到郭嘉還有事向劉協彙報，便帶着他的東西離開皇宮，開車回家去了，打算敲打敲打老楊，免得他誤入歧途，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楊修走後，郭嘉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擺在了劉協面前：
“這是長安最近偷偷悼念袁紹的人，半數都派了家裡的奴僕去南皮縣給袁紹上墳，有三分之一派人去聯絡袁術，陛下準備如何處理？”
劉協拿起名單看了一遍：
“上墳的先不用管，聯絡袁術的重點關注，另外防止這些家族相互串聯……這些世家，真是如同蟑螂一樣，絞殺一批，還有下一批，不把舉孝廉的制度廢除，輿論的話語權就永遠被他們掌握着。”
說完，他又敲了敲桌子：
“讓鍾繇選擇一個潁川世家進行敲打，具體力度他酌情把握，讓這些世家清醒一番。”
郭嘉主動請纓：
“從郭氏下手吧，正好郭圖給袁紹出過不少餿主意，理由很正當。”
“行，你和鍾繇看着辦吧。”
離開皇宮，郭嘉點上一根利羣，衝馬岱說道：
“讓局裡的人做好接客的準備，來活兒了，順便讓各地的分局調查名士點評的事，再不閉嘴，咱就幫他們閉嘴！”
馬岱長期在保密局工作，心思也變得縝密起來：
“用不用把那幾個名士的名聲搞臭？”
“暫時不用，不過以後他們若是不配合朝廷，那就別怪咱發動輿論戰……先回去，天黑以後，開始抓人。”
現實世界，晚上十二點，冷庫這邊還在如火如荼的卸車。
爲了讓工人們更有幹勁，李裕專門開車去市裡，從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店，打包了很多高熱量的飯菜，讓大家飽餐一頓。
後半夜時，趙風已經摸清了流程，他對李裕說道：
“聖子殿下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守着，等全部入庫了，我再給你彙報最終的數據。”
李裕覺得這樣也行，便囑咐趙風注意安全，開車返回了民宿。
他本想去觀瀾名墅的，又覺得這個點兒桐寶寶已經睡了，去打擾她不合適，還是回民宿睡吧。
來到民宿，他先打着手電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問題，這才上樓。
剛走出樓梯間，就聽到書房裡傳來了下載成功的提示音。
這個點兒還有人下載東西？
李裕走進書房，看到雲霄坐在電腦桌前，正在下載單機遊戲的安裝包。
他走過去，從茶壺裡倒出一杯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
“咋還沒休息啊？”
雲霄起身說道：
“大師兄想換一批新遊戲……那茶水涼了吧？我給你沏一壺新茶，別喝壞了肚子。”
“不用，我準備休息了，喝茶水太多會睡不着。”
他摟住雲寶寶親了一口，好奇的問道：
“那些遊戲不是很多嗎？這就玩膩了？”
“大師兄一直用神力玩遊戲，他是大羅金仙巔峰境，雙眼的幀率能達到數十萬，開着神力玩遊戲，全是慢動作。”
好傢伙，直接開掛，這玩着還有啥意思？
李裕剛要吐槽一波，突然想到一個遊戲，對玄都來說，說不定是個不錯的挑戰：
“有個名叫《血戰上海灘》的遊戲，最後一關號稱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手都過不去，你讓我大哥玩一玩試試。”
“好，我這就下載。”
李裕忙了半夜，又在冷庫裡結結實實的凍了幾小時，這會兒睏意襲來，跟雲霄來了個吻別，便回房休息了。
明天還得去邯鄲看造紙廠，得開一小時的車，休息不夠可不行。
他走後，雲霄撫平衣服的褶皺，哭笑不得的嘟囔道：
“夫君真夠壞的，手一點不老實。”
把遊戲安裝包下載妥當，她關上電腦，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拿着移動硬盤離開現實世界，返回了朝歌城。
剛現身，龜靈聖母就飛了過來：
“師姐，你是不是又遇到聖子殿下了？”
雲霄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面若桃花，肯定是跟聖子殿下親熱後纔來的，我沒猜錯吧？”
雲霄搖了搖頭：
“他在冷庫卸貨，剛回來，親了我一口就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去隔壁城市拆一家造紙廠，得早點休息。”
龜靈聖母怔了一下：
“聖子殿下竟然還要親自幹活兒？”
在她的認知中，聖子殿下應該高高在上，不苟言笑，需要做什麼直接發號施令就行，或者乾脆連號令都沒有，一個眼神，手下就知道該做什麼。
結果沒想到，實際上的聖子殿下居然又是卸貨又是當拆卸工人，完全打破了她對高貴聖子的幻想。
雲霄說道：
“他就是一個凡人，普通人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哪怕成了媧皇聖人的兒子，照樣是普通人的心態，唯一的變化，就是不再爲錢發愁，不需要煮掛麪充飢了。”
龜靈聖母對李裕有了全新的認識：
“看來我的書要再修改一下了，師姐你繼續忙吧，我回去碼字啦！”
說完，龜靈聖母迅速飛回了家，準備修改自己的曠世大作。
雲霄來到網吧，將移動硬盤插到服務器上，開始拷貝遊戲安裝包，這時候她才發現原本屬於玄都大法師的一號機位，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大哥趙公明，這會兒正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看着大型歷史連續劇《漢武大帝》。
雲霄問道：
“大哥，大師兄呢？”
“去娘娘的廟裡了，對了，娘娘讓你也過去，應該有啥事兒。”
雲霄一聽，身體一閃，就出現在了城中的女媧廟門外。
她邁步進去，發現玄都大法師和子受都在，大家都盤腿坐在蒲團上，沒有說話。
雲霄找了個蒲團，剛盤腿坐下來，娘娘的嗓音便在她腦海中響起：
“屏氣凝神，放空大腦，我會給你植入一段記憶，遇到特定的場景會自動打開，裡面有一些事情的處理方法。”
雲霄有些意外：
“媽，您這是要做什麼？”
“給未來做一些小小的佈局，你不用在意，等出了廟門，你會忘記這場對話，直到事情觸發時纔會想起來。”
雲霄看向玄都大法師和子受：
“大師兄和子受陛下也是如此嗎？”
“對，他倆也有一些安排……放空大腦，我把記憶放在你識海深處，免得天道察覺。”
“好！”
雲霄聽話的閉上眼睛，放空大腦，讓娘娘的神力進入了自己的識海深處。
媧皇宮內，娘娘隨意掃了一眼雲霄的記憶，頓時樂了：
“嚯，剛剛還吻別呢，我這臭兒子可真是個偷心的小賊，連準聖的心也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