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厚重的金屬撞擊聲令所有人的頭腦彷彿都跟着震了一下,長耳定光仙那見多識廣的紅眼也是有了剎那間的呆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憑藉着一把黑漆漆的長江就能擋下頂上三花!
“此人是誰?”長耳定光仙神色怪異的望着城牆之上那個滿臉凝重,雙眼緊盯蓮花手中長劍卻是隨意揮舞着劍花的年輕人。沒有天道引起的高能震盪反應,沒有先天靈寶奏效時的絢麗光華,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無奇。完全的真氣配合招式,一劍一劍接着一劍,每一劍都準確的封堵在了蓮花的前進路線上,無論他將蓮花變的多快!
普渡慈航顯然也震驚於對方堪稱神奇的爆發,恍惚之餘竟然忘記了回答長耳定光仙的問話!不過長耳定光仙顯然也並沒有怪罪之意,他的問話更像是表達自己驚訝的一種方式,即使得不到回答也無所謂。
輕輕揮手,又是兩朵蓮花自頂門飛出,至此頂上三花全部集齊,對着零零發開始了狂轟濫炸!
叮叮叮!
空間之中波紋涌現,一連串的脆響彷彿隨風搖曳的風鈴,空靈悅耳的同時又暗藏無數殺機,彷彿在某一個瞬間便能奪去你那脆弱的生命!
玄妙的軌跡,沒有震天撼地的氣勢,也不見其爲了生命拼搏的緊迫。
吳迪的臉色從來不曾有任何的變化,手中長劍早已在空中舞動出了片片虛影,星星點點的火星是撞擊後的燦爛,昭示了其劍術造詣的強大也表現了三朵蓮花的無奈。
在他看來,一朵蓮花與三朵蓮花並無區別,這彷彿暗器的攻擊方式,早已經在無數武道前輩們總結出的攻防經驗之中了!
“哈哈哈哈!看到沒有,你這死兔子還有什麼招數?以爲放出三朵蓮花就能難住老子了嗎?老子都不需要親自出手,只要放出徒孫就能將你放翻!”零零發雙手掐腰再次猖狂起來。
吳迪的眼角滑下一串黑線,啥叫“放出”啊?難道自己是狗嗎?汗!
“哦?徒孫!”長耳定光仙對於零零發的挑釁那是完全不在意,只是望向吳迪的表情卻是頗爲肅然,眼力如他自然看得出,吳迪這是將頂上三花當做暗器來防禦了!好吧,雖然從根本上說這種方式真的跟暗器很像,但是,無論從威力還是意義來說,這都完全是兩碼事好吧!
首先,頂上三花作爲道家境界的一個標誌,其中蘊含的天道絕對是長耳定光仙對於道教境界的完全體現。再說這種近乎於能量聚合體的物質又豈是尋常刀劍能夠擋住的呢!
雖然吳迪揮劍之時不見任何天道痕跡,但長耳定光仙絕對不會傻到認爲其真的只是憑藉真氣就做到了這一點。只能說吳迪掌握着一種含而不露的天道,而且其天道的境界與他這活了無盡歲月的老妖在道教境界上的認知足以匹敵!別的先不說,光這一點就相當的可怕了!一個僅僅二十左右的人族青年,與一個……好吧,年齡不可考的老妖怪境界相同,這要是換算成天賦,大家還能不能快樂的玩耍了?
在長耳定光仙的印象中,從古至今,能夠做到這樣的也一個都沒有。倒不是說人族之中人才凋零,只是過去的那些人傑要麼靠的是先天靈寶,要麼靠的是前輩遺澤饋贈天道境界。但吳迪不同,他手中那把細長見方,漆黑無刃的長劍怎麼看都只是材質上乘的神兵,絕對不是什麼先天靈寶。再加上那連他也不認識的,隱而不露的天道,這完全都是自己修煉出來的啊!
一瞬間,長耳定光仙嫉妒了,雖然從上古至今,他見過了無數精彩絕豔之輩,但這一刻,他史無前例的嫉妒了!以至於,由妒火之中產生了殺心!
“看見了吧!看見了吧!老子的雖然不在那個世界,但那個世界到處都流傳着哥的傳說啊!”凌笑雙手掐腰仰天長笑,與光屏中零零發的動作如出一轍。
佛印的嘴角抽了抽,與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申公豹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又不是你大發神威,得意的屁啊!”
凌笑冷哼一聲頗爲嘲諷的挑了挑眉毛,“怎麼?羨慕了?嫉妒了?這可是老子的徒弟,是老子一把屎一把……嗯,總之若沒有老子的帶領,他又怎麼能有如今這般輝煌呢?你看那老兔子都氣成什麼樣了,估計眼珠子都充血了吧!”
“兔子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申公豹一副‘你夠了’的表情。
不過凌笑卻得意的冷哼一聲,“誰告訴你兔子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兔子的雙眼會有不一樣的顏色,這是因爲兔子身體裡含有各種色素的關係。通常來講,兔子眼睛的顏色會跟它們皮毛的顏色一樣。而白兔的皮毛爲白色,它的眼球本來就沒有顏色,所以我們見到它眼球是紅色,因爲那完全是眼球內血液所映襯出來的顏色,而並非是眼睛本身的顏色所致!虧你還是把百曉生開遍異界的幕後黑手呢,沒文化真可怕,有那個時間就多充實下自己。你看,哥只是一瞬間就看穿了那死兔子的真身,就是一個小白!”
申公豹無言以對了,徹底囧了!倒不是他真的沒文化,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從科學的角度去解讀長耳定光仙,話說有誰會蛋疼的研究長耳定光仙會紅眼嗎?有!凌笑這貨就是!
“呃,主人,這人名叫吳迪,乃是凌笑的所收開山大弟子。一身劍術深得凌笑三味!”剛剛緩過來的普渡慈航終於想起了回答主人問話。
“大弟子?這麼說還有二弟子、三弟子嘍?”長耳定光仙眉頭微皺,一個精彩絕豔之輩已經讓他感覺到頗有威脅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恍惚覺得其會在自己之前成聖,這要是再來一個還讓不讓人活了!
普渡慈航聞言指向吳迪身後一個傾國傾城的少女道:“那個少女便是凌笑的二弟子,倒是沒有聽說凌笑有三弟子。屬下之所以這麼熟悉,完全是因爲當年在咸陽之時,地藏本想抓住這少女一起修煉歡喜禪法,只是卻吃了吳迪的大虧!”
長耳定光仙聞言望去,卻是微微驚訝,冷道:“哼,地藏的眼力倒是夠毒辣!好一個天生媚骨,若是以其爲鼎爐修煉歡喜禪法,怕是直接可以憑此渡過天劫了!就是對於仙神級的高手也能功力大進,那凌笑倒是好眼力啊!”
普渡慈航聞言微驚,望向林仙兒的眼神開始有些火熱,長耳定光仙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異常,不過這些小事他無心過問。當務之急卻是要將吳迪這天才扼殺在搖籃之中!
雙手輕擺,頂上三花猛然回射,飄浮於頂門之上不停盤旋。接着檀口微張,一串震心攝魂的梵音猛然迴盪在天地之間!
空氣在震盪,這原本是攻擊神魂意志的梵音竟然讓空氣形成了一層層的漣漪,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涌向岸邊,而即將飽受衝擊的礁石便是城牆上咬牙苦忍的衆人!
“到底是上古巨妖,手段竟然如此多樣!”申公豹嘆了口氣,轉頭望向凌笑,“你們那個皇上搞什麼?現在還不開啓陣法!那死兔子絕不是那種多話到被人反殺的二逼反派,一旦稍占上風,他絕對會大軍押上!那高聳的城牆根本擋不住那些傀儡的翻越。”
凌笑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搞什麼,雖然在他的印象中皇上表面看來有些不太靠譜,但其實偶爾的智慧閃光足以說明他本身的內涵!怕就怕在關鍵時候那種任性的毛病再次發作,就像以前非要到金國看什麼天外飛仙一樣!
噗!
一口口鮮血從城牆衆人的嘴中吐出,歲數加起來還不到千歲的他們怎麼可能頂得住長耳定光仙這成熟了無數歲月的奪命梵音?
吳迪抹了把嘴角的血絲,突然間有些想念步驚雲手中的絕世好劍,如果自己手中是那把劍的話,光憑劍鳴應該就能擋住這要命的梵音了。只可惜,自己手中這把零零發用來壓箱底的墨眉終究差了一線,這世界光憑武道果然混不開啊!
長耳定光仙見到一衆高手齊齊在城牆上捂腦瓜痛嚎,心裡甚是滿意,在保持梵音的同時向普渡慈航點了點頭。
普渡慈航會意的揮了揮手,身後浩浩蕩蕩的大軍瘋狂的衝向了城牆!
……
嗯哼!皇上的嘴脣顫抖着悶哼了聲,臉色在剎那間蒼白無比,身體一陣虛弱向後緩緩倒去。
牡丹的眼淚早已經突破了眼眶的攔阻順着精緻的臉頰滑落下來,一雙沾滿鮮血的玉手從後面越過皇上的兩肋將其抱入懷中。
“爲什麼……”這是皇上那幾不可聞的聲音說的僅有幾個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這絕望不是因爲生命的流逝,而是關於愛情、親情!關於自己的付出、關於那貌似永遠得不到的回報、關於背叛!
牡丹只是怔怔望着皇上的雙眼,與滿是絕望的情緒不同,她的眼中只有空洞,一種自己背棄了自己的空洞。那是一種沒有光、沒有希望、已經心死的雙眼。
皇上看到了這雙眼睛,輕啓的嘴脣突然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強挺着扯出一絲笑容,然後緩緩的閉上雙眼,氣息也漸漸的消逝了!
“皇上!”陸小鳳與沈富齊齊怒吼,猛然發生的變故令他們再也無心戀戰,只是角色的互換卻讓他們不得擅離一步。
“哈哈哈,皇上已死,你們還湊過去做什麼?不如陪我們玩玩吧!”曹正淳的笑聲刺耳異常,與八王爺招式盡出,一反之前急於突破的姿態,滿是糾纏之意。
而素慧容卻在兩人被糾纏之際好整以暇的踱步而來,謹慎的站在牡丹與皇上的屍體之前,等了片刻見皇上果然不再有聲息。放下心來道:“你做的很好,當初彌勒助你成就人身的時候,本座還認爲多此一舉呢!誰能想到在最後時刻竟然是你建立首功!”
“多謝法王讚譽!”牡丹的聲音悅耳卻充滿了生冷。
素慧容秀眉微皺隨即又道:“你放心,本座不是貪功之人,你的貢獻我會如實上報我主!”
牡丹沒有在回話,只是擡起玉手輕輕撫摸了下皇上的臉頰,爲他整了整有些凌亂的皇袍!僅僅是幾個簡單的動作,卻令素慧容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此事已了,本座如今要去迎接我主,你可願隨本座同去?”素慧容皺眉望向牡丹,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再也沒有了往常見到自己那般的戰戰兢兢,相反多了一絲淡漠與無視。
牡丹還是沒有回答,素慧容雙眼微眯,伸手在袖中掏出一個醜陋的歪歪扭扭的棍狀物,其上沾着零星土粒,竟好似某些植物的根部。雙手握緊輕輕一擰,卡啦,那物上突然被擰出了些許裂痕。
噗!裂痕出現的同時牡丹猛然一口熱血狂噴,劈頭蓋臉的淋了皇上滿頭滿臉!
牡丹再次擡起玉手,在皇上的臉頰一遍遍的抹着,待那血跡清理乾淨才繼續注視着皇上的容顏,彷彿要將他刻進靈魂之中一般。
素慧容臉色陰沉,手中的根狀物緩緩癒合,裂縫不再。而她卻隨意的將其丟在了牡丹的身上,“既然你選擇了陪他,本座便成全你!”說罷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身影在幾個飛躍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八王爺與曹正淳對視一眼,紛紛硬拼一招逼開自己的敵人,轉身跟隨而去。
一場關係着整個大明的小規模混戰,卻在瞬息之間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方式結束。六個宗師級的高手竟然比不上一個弱女子的輕輕一刀,六個高高在上的強者之戰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輕易終結。
只能說,最傷人的永遠是背叛,最險惡的永遠是人心!
“你還留下來做什麼?”沈富看着再無聲息的皇上,語氣中充滿了不善,陸小鳳毫不懷疑下一秒他便會將牡丹生生拍成肉醬。
牡丹的嬌軀輕輕顫了一下,接着將被彈到一邊的根狀物拾起,拉開皇上的衣領緩緩塞進他的懷中。蒼白的臉上兩片紅脣輕啓,“以前我很怕死,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太難得了,這世間的繁華不應該離我而去。我是人了,我不能死,不能變成一朵連殘花敗柳都不是的死人!”
“死亡真的很可怕,你的苦衷我大概能夠明白,只是你的背叛我們無法接受!所以,你必須死。”陸小鳳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冷酷的話,甚至連他自己都在懷疑着,該不會是自己昨天晚上睡覺時被誰調了包吧!
一隻冰涼而又滑嫩的大手輕輕撫上牡丹的玉頸,牡丹從來不知道一個武林宗師的手會這麼細膩,與自己的玉手相比也不遑多讓吧!只是,這隻手在緩緩收緊,也許下一瞬間就會要了她的命吧!
突然間,牡丹笑了,這笑容讓陸小鳳停了下來,“你在笑什麼?”
“原來死亡並不可怕,無非是一瞬間的疼痛與無盡的黑暗!”牡丹的眼淚順着臉頰流到陸小鳳的手上,陸小鳳沒有動只是微微皺眉,“那你說可怕的是什麼?”
牡丹艱難的轉動玉頸,“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活着時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人!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如果早知道死亡不過如此,我說什麼也不會那麼做的,爲什麼?死亡爲什麼僅僅如此而已!爲什麼?”
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終於淚崩了,惹人憐惜、讓人嘆息!陸小鳳收回手臂,輕輕甩了甩手上的淚珠,望着這個花妖,此刻,她才真正像是一個女人!
……
吼!
大軍壓境,一個個眼範紅光的傀儡戰士飛身而起,身形爆射間竟然朝着城頭掠去。那高聳的城牆竟然不能阻擋他們一絲一毫!
“臥槽!這些傀儡都這麼強嗎?大家還能不能快樂的玩耍了!”零零發見狀氣急敗壞的罵道,只是身邊衆人與身後那無數兵士皆被梵音所擾,能夠保證不七孔流血已經是難得了,哪裡還有能力作戰啊!
鋪天蓋地的傀儡彷彿蝗蟲一樣,下一秒就要將所有人淹沒,也即將淹沒大明最後的生機!
轟!
天地間豔紅一片,無盡火海焚盡蒼穹!
無數傀儡來不及發出半聲慘叫,所能給世間留下的也僅僅是一蓬飄蕩四散的灰燼!
吼!
源自靈魂的威壓,穿雲裂石的獸吼!預示着王者的歸來,昭示着巨妖的降臨!
“連你也來趟這一汪渾水!”長耳定光仙的問話中有着從未有過的凝重,這種凝重面對龍宿時沒有,面對申公豹時也沒有,但面對那個火焰中的身影,卻由不得他不如此。
“你以爲我願意來?若不是你的手下作死,弄的我煩不勝煩,鬼才願意瞎摻一手!”聲音之中滿是慵懶,隨着話音響起,那火焰跟着涌動不停。
“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啊,但拖延會時間夠了!”
長耳定光仙笑了,“拖延時間?大明天子已死,拖延又有何用?”
就在這時,皇宮之中,一道直通天地的金光自牡丹閣處升起!
“你瞧!拖延時間有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