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黑色調的屋子,黑色的門,黑色的椅,黑色的櫃檯,櫃檯後面,站着一個穿着黑衣服的人。
而剛纔進來的那個年輕人,就站在櫃檯前,兩人在低聲說着什麼,那藍布包袱放在櫃檯上面,已經打開來,卻看不清裡面的東西。
見我進來,櫃檯後面的人,擡頭看了我一眼,是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夥計,對我點頭示意,笑着做了個手勢。
我緩緩點頭,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走到旁邊的沙發旁,坐了下去,靜靜的等,同時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其實在我進屋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了,所以纔會坐下來,因爲這屋子靠牆的櫃子上擺滿了各種瓷器,前面還有兩排櫃檯,裡面各色小玩意,看着都是上了年頭的東西。
很顯然,這個鋪子和外面的地攤一樣,都是幹古董買賣的。
而這鋪子裡,最讓人注目的,就是櫃檯上面的一塊黑匾,倒不是這塊匾多特殊,而是因爲上面寫的兩個字:輪迴。
難道,這就是店鋪的名字?
可是用輪迴兩個字來做店鋪名的,放眼天下古今,似乎也沒有吧?
我暗暗猜測着,這裡很可能就是他們口中的陰市。
那兩個人,在櫃檯前嘀嘀咕咕的交談着,那夥計一直在比劃着什麼,但那黑夾克很少說話,一直在搖頭,也接連比劃了幾個手勢,過了好半天,似乎價格一直沒談攏。
那夥計有些無奈,又走回後堂,好像去和什麼人商量去了,然後走出來,又說了句什麼,黑夾克纔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把藍布包袱往前一推,那夥計也取過一個長條包袱,放在櫃檯上,兩人當場做了交換,然後那夥計又拿出一張支票,黑夾克抓起來很隨意的揣進兜裡,對那夥計點了點頭。
我有些奇怪,這倆人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麼寶貝東西?
黑夾克收好東西,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無意的又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卻什麼也沒說,推開門就走了。
這時,那夥計纔對我招呼了句:“不好意思,久等了,請問您有什麼事麼?”
他還挺禮貌的,我也沒客氣,走過去就把厭勝錢拿了出來,問他,能不能給這東西估一下,看值個什麼價錢。
夥計滿臉堆笑,接過厭勝錢,只看了一眼,就對我說,這個東西,品相有點不好,他得進屋裡,讓掌櫃的看一看。
我一想,看就看吧,反正他店在這裡,我也不怕他跑了,於是就點了點
頭,這夥計拿着厭勝錢,叫我稍等片刻,然後一挑門簾,走進了內堂。
我站在外面等了起來,卻只過了不到五分鐘,夥計就出來了,開口就對我說,你這個東西,是哪裡來的?
我照例說這是祖傳的,因爲不知是個什麼東西,所以就想找個人來看看,給估個價,講講這究竟是個啥來歷。
夥計笑了,他說,掌櫃的剛纔說了,你這個東西,多半是撿來的,而且,還是最近剛剛撿的。
我頓時驚訝了,他們掌櫃的也太厲害了吧,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我撿來的?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厭勝錢的底細,恐怕他們很清楚!
我辯解道,什麼撿的啊,這就是家裡傳下來的,我看着跟外面的不一樣,覺得是個好玩意,剛好走到這裡,就來問問……
夥計根本沒理我的茬,他自顧自的說,你這東西不可能是祖傳的,否則的話,你們家人早死絕了,不可能活到現在。
我目瞪口呆,說不出來話了,這夥計看了我一眼,掂了掂那厭勝錢,丟在櫃檯上,說,這東西分文不值,在這片市場裡,屬於丟在地上都沒人撿的那種貨色,而且這也不是個吉祥物件,最好是趕緊丟掉,免得給自己惹禍。
他的這個說法,跟剛纔那個老頭幾乎一模一樣,都是讓我丟掉,只不過說的更直接,更徹底。
我看着櫃檯上的厭勝錢,那夥計笑着說:“要不丟在這,我們幫你處理?”
我心說你當我是二百五麼?哼,多半這幫人都是一夥的,見我的這個東西稀罕,就編個瞎話來騙我,我就算是丟,也得丟的遠遠的,憑啥給你?
我伸手把厭勝錢抓了過來,對他說:“我來就是想問問這東西的來歷,你要知道,就跟我說說,我付費都可以,要是不知道,那我這就走了。”
他卻說:“這東西的來歷,我知道,但是,千金難買。”
我再次奇怪了,這是什麼邏輯,這東西本身分文不值, 但想要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卻又千金難買,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麼?
我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怎麼辦好,那夥計見我發呆,想想又說:“不如這樣,我們掌櫃的剛纔也有話交代,你這樣的花錢,到外面攤子上,的確沒人敢收,因爲這東西很邪性,但是到了這裡,我就出五百塊,你把這東西留下,拍拍屁股走人,也省的麻煩,你看這樣如何?”
開玩笑,這是能賣的東西麼?我還指着這個找線索呢,我搖了搖
頭:“不好意思,這東西我沒打算賣,不過也謝謝你的提醒,再見。”
此時此刻,我已經知道這東西不是尋常物件了,這夥計的話,更加堅定了我要把這銅錢帶在身上的念頭,因爲我覺得,這看似平靜的城市裡,似乎正有一場風暴,即將來臨,而這個銅錢,說不定就是最大的線索。
我收起銅錢,轉身就往外走,但是我剛剛走到門口,正要推門,卻不知何時,門口居然站了兩個黑衣人,像兩個攔路虎一樣攔在那裡,各自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冷峻,右手藏在懷中,就那麼死死的盯着我。
我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我靠,我這是進了黑社會堂口麼?看那兩人的動作,分明懷中有槍,就不是槍,也是砍刀。
再往外看,大街上也有幾個人在來回溜達,但看神色,顯然也是他們一夥的。
糟了,難道勸說不成,要明搶?
我緩緩退後,看了一眼那夥計,說:“兄弟,這是什麼意思?想留我喝茶麼?”
那夥計面色淡然,微笑道:“如果你不喜歡喝茶,那就把銅錢留下,我們好生送你出去,掌櫃的說了,那銅錢對你有害無益,所以,你還是……”
我又把銅錢取了出來,拿在手裡掂了掂,說道:“我命由我,誰也無權干涉,至於這東西有害還是有益,也不是你們來做定論,抱歉,我從來不喝茶,也不喜歡被人支配,今天這銅錢,我一定要帶走。”
那夥計嘆了口氣,說:“掌櫃的果然說的對,看來你是不肯留下的了,既然這樣,請便。”
他居然對我做了個請的姿勢,就挑簾回去了,把我自己丟在了大堂裡面。
我不由愕然,這是什麼意思?肯讓我走了?可是尼瑪的,門口那夥人是啥意思啊?難道讓我硬闖出去,要試試我的本事麼?
哼,我纔沒那麼傻,我現在手無寸鐵,纔不跟你們拼死拼活,那種動不動就十步殺一人的場景,只有小說電視裡纔有好不好?咱是禁忌師,纔不跟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一般見識……
我左右看看,兩步走到櫃檯前面,順手就抄起了擺在那裡的電話,滴滴滴按了三個按鍵。
110
打不過,我報警。
不過就在電話剛剛響了一聲的時候,從後堂突然又走出一個人來,大手一把按下了話叉,笑着對我說:“十年了,用我店裡的電話報警,你還是第一個這麼幹的。”
我擡頭,站在面前的,卻是個頭髮銀白的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