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番鎮的老鐘樓上向遠處眺望就能欣賞到如夢如幻的海景,隱約也能聽到厚重的浪潮聲。在海與天的連線處坐落着一座小島叫加墨島,加墨島上有個百十口人的村子叫莫家村,這裡的人世代與海爲伴捕魚爲生,我們的故事也就從這裡開始說起。
“栓子!快來!我這條足足有一百斤重!”咧着嘴大喊的女孩叫阿貝,跟栓子是青梅竹馬的伴,生的俊俏也活潑,在村裡很討大家喜歡。“這有一百斤?以後能別再這麼誇張了嗎?”阿貝抿着嘴笑笑不說話,兩人便一起揹着魚筐朝村裡走去。栓子的母親大家都管她叫柳姨,是個賢惠的女人,栓子3歲那年她丈夫出海捕魚就再也沒回來,柳姨一個人把栓子拉扯大,其中的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看着栓子能跟阿貝這麼好的姑娘在一起,柳姨心裡也很是高興。“快趁熱吃吧。”柳姨把二人下午捕來的魚又是燉又是炸,光是聞着就已經叫人忍不住想嚐嚐鮮了。“柳姨,說真的我要是能有你這手藝,我就開個飯館去,何必做那些針線活,您年紀也大了,怪費眼睛的。”“那開飯館就不費眼睛了?那做飯的煙還不得把我嗆死阿?”柳姨捋了捋阿貝的辮子輕聲的笑道。“行了,剩下的我們收拾吧,您去歇着吧。”栓子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催母親去歇息。
栓子出了門阿貝也跟着出來了,小跑到栓子面前捏了一下他的臉,問到:“啥時候跟我爹說娶我的事?”栓子聽了臉立馬變得漲紅,叫到:“你一天到晚就沒個女孩兒樣!”阿貝笑的咯咯響:“那你就像個男子漢了?”正當二人嬉笑之時,忽然間地動山搖,天空變的血紅,岸邊的浪像驚馬一樣瘋狂的嘶吼,村子裡的茅草屋接連倒塌,水井裡的水也噴的沖天高。栓子急忙摟住阿貝將她護在身下,整個小島劇烈的晃動了約一刻鐘才停了下來。兩人慢慢爬起身來看着周圍的一切,整個村子一片狼藉,房倒屋塌,村民們傷亡大半,一片哀嚎。栓子急忙衝進自家廢墟瘋刨起來,然而柳姨已然斷了氣了。這個可憐的女人一生命途坎坷,最終落得如此下場,叫人唏噓萬分。栓子見到母親慘死便站在月光下嚎啕大哭,阿貝見狀也在一旁雙眼含淚默默的咬緊了嘴脣。
接下來的幾天裡大家都忙於料理不幸遇難的人們的後事,整個莫家村瀰漫着一股悲憫的氣息。這天夜裡阿貝的父親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討村子重建的工作。“雖然我們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天災,我也明白大家都還在爲失去親人而感到萬分悲痛,但我們必須打起精神來重新建設我們的家園,不僅爲了我們以後的日子,也爲了已經離去的親人,要好好的活下去。”
栓子接受不了雙親都死於非命的現實,獨自跑到海邊發呆,撿着石頭往海里猛砸,不知不覺就在海邊睡着了。睡夢中都是母親的樣子,父親的臉龐,他早已經模糊了。突然間栓子的雙眼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是日出了嗎?”栓子心裡嘀咕着。海邊的日出總是特別美,但是栓子再沒心情欣賞這如畫美景。栓子緩緩睜開雙眼,擡頭望去滿天繁星和一輪皎潔的明月,是深夜,一陣海風吹來栓子不禁打了個冷顫。明明才半夜阿,哪來的什麼陽光呢?栓子順着大海的方向望去,眼前的一幕叫他目瞪口呆。漆黑的海面上一艘銀色的艦船以極快的速度向遠處駛去,船身比他平時所見到的船隻要長約三分之一左右,從甲板到桅杆船隻全身銀光閃閃就像一塊被雕刻成戰艦的巨型冰塊,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肆意前行,皎潔的月光映在船隻表面折射出蟄眼的光芒叫人無法直視。“這是什麼東西?”栓子想一探究竟,於是便一個猛子扎進海里拼命的朝那冰船游去,可是他哪裡能追的上那快如閃電的冰船,只一會兒功夫那冰船便已消失在海面上了。栓子有些失望,只好往回游去,一邊遊一邊開始胡思亂想:“爹媽都不在了,自己在世界上一個親人也沒有,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爲什麼老天不把自己也溺死在這深海里?”栓子深吸一口氣開始往海底沉去,周圍的一切都被籠罩在黑暗裡,“阿貝!還有阿貝!我要爲阿貝而活!”栓子想到這裡於是便睜開雙眼開始往上游動,他掃視周圍,突然在島嶼快接近底部的地方發現有東西在閃着光芒,從形狀上來看是矛的樣子,銀光閃閃的長矛,鋒利無比,正深深的插在加墨島底部的一塊岩石上。栓子很想看個究竟,可是海水的溫度和對氧氣的需求已容不得他多做停留,栓子只好拼盡全力往岸上游去。栓子上了岸,看着遠方,太陽已經緩緩的升起來了。海邊的日出是最美的,陽光照射到栓子的臉上,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暖暖的。栓子下定決心要好好生活,爲了死去的雙親,也爲了和阿貝看海邊的每一個日出日落。栓子一邊想着一邊朝村子方向走去。至於昨晚的事,他已經沒放在心上了,也沒向任何人提起。
時光飛逝,轉眼距離加墨島的那場災難已經過去整整十五個年頭了,莫家村的面貌也已經煥然一新,只是出海捕魚的人變少了,大家已經開始種植糧食,這要得益於老栓從外面拉回來的種子,老栓是加墨島上的航海能手,也是島上最會捕魚的漁夫,村裡孩子們每次路過他家門前都會逗笑的叫到:“貝姨燒的手好菜嫁得個好漢。”這天老栓從海邊回來已經是傍晚了,貝姨端上了飯菜,三口人便吃了起來。小栓今年有七歲,是個聰明孩子,總喜歡裝裝這個拆拆那個,家裡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是他改造過的,貝姨做飯用的鏟子就是他給改過的,把木棍中間挖空了把鏟子給裝進去,比別人家的要長一大截,說是怕炒菜時燙着手。老栓總說他淨糟踐東西,貝姨卻說其實還挺管用的。
“爹,我娘說你今天帶回來這條魚足足有一百斤!一個月都吃不完!”小栓一邊吃一邊喊到。老栓笑了笑,說道:“阿貝你總這麼教他當心以後長大了不識數阿。”貝姨白了他一眼嗔到:“吃你的飯吧,我教孩子不用你管。”正說着話,隔壁夏家一個叫夏寧的男子推門進來了,夏寧進了門便說道:“我順着味就來了,貝姐你這手藝不開飯館真是太可惜了阿。”栓貝相視一笑,齊聲說道:“快坐下來吃吧。”夏寧跟老栓一樣年紀,五年前老婆得病死了,自己一個人生活,是老栓出海的搭檔,又是鄰居,所以關係非常要好,夏寧也經常帶小栓玩,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樣。
吃過了晚飯收拾完雜物,天也快黑了。貝姨靠着牆邊養神,小栓就複習先生今天教的字。老栓忽然想起來上次在陸番鎮給阿貝買的珍珠手鍊還放在船上沒拿回來給她,便隨口說道:“我去船上收拾收拾東西。”說罷就起身往海邊去了。老栓走到海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老栓進了船艙在桌角的小抽屜裡取了珠鏈,這珠鏈是老栓上次去陸番鎮在一個街頭商人那裡買的,就是那些在街頭吆喝着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的老頭老太太們。老栓並不懂分辨真假,只是覺得樣式很好看,十一顆顏色由淺入深的珍珠配着紅黃藍三顆不知名的亮晶晶石塊串在一起變成一條秀氣的手鍊。“阿貝一定會喜歡的。”老栓一邊想一邊收起珠鏈又稍微料理了些雜事便下了船,準備回去給阿貝一個驚喜。
老栓吹着海風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擡頭仰望滿天的繁星和皎潔的明月,心裡想到現在自己一家三口生活的如此安定愜意便感到無比的幸福。突然間,好像有一道亮光閃過又瞬間消失,在這漆黑的夜裡老栓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這種感覺是?!多年前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插在島嶼底部的銀矛,急速行駛的銀色戰船,喪事雙親的痛苦,冰冷的海水,血紅色的天空......
老栓急忙長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即轉頭順着海平面望去。是的,是一艘巨大的冰船乘風破浪在海面上急速前進,月光映着它的銀甲在暗夜中閃閃發光,只是這一次它似乎並不是要離去,老栓瞪大了眼睛望着海面,寒冷的海風並沒能阻止他臉上的冷汗直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只是眼前的這一幕讓他頓覺手足無措,就好像他已經被判了死刑一樣可怕。沒錯,從方向上來看,這艘冰船這一次是往加墨島這裡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