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程……嘉善要成親了?”周初瑾好不容易把“程許”兩個字換成了“嘉善”,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我們難道還回去金陵觀禮不成?”說完,她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忙補充道,“那官哥怎麼辦?留在京城嗎?誰來照顧他?”
孩了這麼小,肯定是不能帶回金陵的。
而聽廖大太太的口吻,她卻得參加程許的婚禮。
廖大太太現在心煩自己家的事,對別人家的事興趣不大,淡淡地道:“聽你們的外祖母說,嘉善準備在京城成親,也好宴請你舅舅的同僚。說是程家長房已經有快二十年沒有辦喜事了,嘉善又中瞭解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大肆操辦一番。”
也就是說,這消息是從袁夫人和廖大太太的孃家方氏得來的。
周初瑾有點不敢相信,遲疑道:“可程家的祖宗祠堂都在金陵,他們在京城舉辦婚禮,會不會有點不好?”
廖大太太對袁夫人也沒什麼好感,又是私底下和兒子兒媳婦說話,直言道:“她這個人,向來好強,郭老夫人又是個心氣高的,自己的兒子尚且還有一個沒成親,哪裡有心情去管孫子?想必這是袁夫人的主意,而她向來拿了主意都能得逞的。”話說到這裡,她面露不解,道,“不過,她這次做的確有點過了。”廖大太太說着她又想起自家的事來,道,“管她呢!嘉善若是來京中成親,我們就去觀禮;若是在金陵成親,隨便她們誰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周初瑾心裡有點亂,但天色已經不早了,而且婆婆千里迢迢地趕過來,又是船又車的,肯定很累了,她也不好多問。陪着說了幾句話,夫妻倆就起身告辭了。
廖大太太卻是真的稀罕這官哥這孫子,商量周初瑾夫妻今天晚上就官哥和她睡。
做祖母的喜歡孫子,周初瑾夫妻自然是高高興興地應了。
周初瑾幫着乳孃把孩子在廖大太太屋裡安頓好了這回到自己住的東廂房。
廖紹棠已經沐浴過了,盤坐在臨窗的大前拿着一本書發呆。等周初瑾走近了才發現,丈夫的書都拿反了。
她沒有打擾,輕手輕腳去沐浴出來,丈夫還是用同樣姿勢拿着書,連書頁都沒有翻過,如個泥塑的人似的。
周初瑾就笑着催他:“快去歇了吧!有什麼事明天再想。你不是隻請了一天假嗎?翰林院的事可不出錯。”
校對謄錄這種事很是繁瑣,卻出不得半點的錯。
廖紹棠笑着點頭,和周初瑾上了牀。
可就算是上了牀,也是睜着眼睛望着帳頂發呆。
周初瑾暗暗嘆了口氣,想着明天還要去榆錢衚衕做客,強迫自己睡了。
第二天卻是被廖紹棠喚醒的。
他鬍子邋遢的,低聲道:“初瑾,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聲音暗啞,像是一夜沒有睡似的。
周初瑾嚇了一大跳,忙坐起身來,正色地道:“您說!我聽着呢!”
廖紹棠還是猶豫了良久,這才道:“我們成親的時候,娘不是送了我們一個小田莊嗎?我想把這個小田莊還給母親,讓她手裡有些體己的銀子……她在我們做子女的面前也有尊嚴……”
周少瑾這下子可是全醒了。
若是把這個小田莊還給婆婆能給婆婆帶來“尊嚴”,她何樂而不爲。
她又不是沒有自己的陪嫁,又不是指着廖家公中的那點銀子過日子。
只是她知道廖紹棠的性子,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拿他們的產業去討好婆婆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定,而且還與婆婆昨天和他說得話有關。
周初瑾立刻就爽快地應了,並笑道:“那原本就是婆婆的陪嫁,家中也還有弟弟妹妹,我原就擔心我們得了婆婆的陪嫁讓弟弟妹妹們不高興——爲了銀財弄得家中不寧,那倒不至於。您這麼說,我這裡可是鬆了口氣。”
廖紹堂感激不盡,拉着周初瑾的手道:“難怪老人家都說家有賢妻,如有一寶。有些事我不是要瞞着你,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我爹他,私下把我母親的陪嫁全給變賣了。官哥百日禮,我母親想尋些好東西送給官哥,這才發現的……偏偏還不敢張揚,怕壞了我爹的名聲,弟妹們不好議親。如今母親手中已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大妹又到了出嫁的年紀……母親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可她既然能知道程嘉善馬上要成親的消息,只怕是回了趟孃家找舅舅們……母親這輩子,過得太苦了!”
周初瑾索性好事做到底,道:“要不就把我陪嫁的那些金飾拿去銀樓裡重新融了,打幾個新式的樣子等大妹出嫁的時候讓娘帶回去?”
“不用,不用。”周紹棠摟了周初瑾,“你能答應我把田莊還給母親我已是感激不盡,怎麼還能動你的陪嫁。不用了!我,我以的事一定會爭氣,掙個田莊回來的。”
千金難買夫妻同心。
周初瑾打定主意,如果大姑子出嫁,她怎麼也要送幾套頭面給她由婆婆送出去討好討好婆婆和大姑子。
用過早膳,夫妻倆去給廖大太太問安。
廖大太太好像也是一夜沒睡,只有看見官哥的時候纔會從心底冒出些許的笑意來。
廖紹棠朝着周初瑾使了個眼色。
周初瑾知道他要和廖大太太說田莊的事,找了個藉口抱着官哥退了下去。
等到周初瑾再回到廳堂的時候,廖大太太和廖紹棠眼睛都紅紅的,廖大太太更是拉了周初瑾的手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夫妻。”
“娘說這話就見外了,這是可是相公對你的孝敬。”周初瑾是在九如巷長大的,深諳討好長輩之道,幾句話說得廖大太太感慨不已,私底下對廖紹棠道:“我從來還有點擔心初瑾是喪母的長女,如今看來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樣賢惠的媳婦,你以後可要對她好一點。”
廖紹棠不住地點頭,眼裡都是笑,自此和周少瑾的關係一直都像剛成親那會。
這是後話了。
周初瑾和廖大太太送走了廖紹棠之後,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抱着官哥兒,坐着轎子去了榆錢衚衕。
李氏帶着周少瑾在垂花門前迎接。
廖大太太左右地瞧了一眼,笑道:“榆樹衚衕離榆錢衚衕真的很近,親家太太和親家小姐要常過去串門纔是。”
李氏客套了一番,一行人往屋裡走。
廖大太太暗暗驚訝。
周初瑾住的宅子是她從她的體己銀子裡拿出來的,一共花了多少錢她心裡清清楚楚的。這一片雙榆衚衕和榆錢衚衕是最好的,靠着六部和國子監最近。她最初也想在這邊買個宅子的,最終因爲太貴而棄了。
沒想到周鎮還有這個能力,在這麼繁華的地方給周少瑾買了個宅子。
因這是極長臉的事,她也就誇獎起周家來。
李氏手裡銀子,對銀財上的東西向來不怎麼看重,因而聞言笑道:“這可不是我們老給二小姐置辦的。這是郭老夫人送給少瑾的。自大姑奶奶出嫁之後,二小姐就搬去了寒碧山房居住,給郭老夫人作伴。”
原來如此!
她就說起了程嘉善的婚事。
周初瑾原準備找個機會告訴周少瑾的,不曾想婆婆提前說了。
她立刻就朝周少瑾望過去。
妹妹的神色果然有些不虞。
周初瑾找了個機會和周少瑾道:“你也別擔心。池舅舅向來心痛你,你到時候不妨找個藉口留在家裡,池舅舅肯定會幫你說情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周初瑾神色得凝地道,“我就算是跟着太太去觀禮,也不過是在內院和那些女眷打交道,那天袁夫人還有空找我的麻煩不成?程許還能爲難我不成?我是在擔心郭老夫人。袁夫人這樣,郭老夫人肯定不會來京城的。程許是嫡子長孫,不在老家成親跑到京城來成親,她老人家心裡得多難受啊!”
周初瑾不知道說什麼好。
得到陪房三百里加急送來的信,程箏卻是氣得不行,關了門對自己的乳孃道:“我娘這是怎麼了?喝了誰的迷魂湯,居然想到讓嘉善到京城裡來成親。那祖母怎麼辦?二房的老祖宗怎麼想?嘉善這還沒有得勢呢,就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了。這樣是嘉善入了閣,做了首輔,那眼睛還不得只看得見天上?誰還能求到他們的面前。既然如此,族中之人憑什麼擡舉嘉善?沒有族人相幫,嘉善就算是有三頭六臂,只怕也難開闢出條路來。不然爲何又讓我嫁到顧家,二妹嫁回袁家呢?這是誰給我娘在出主意不成?”
乳孃的神色也有些凝重,道:“大奶奶,您是不是寫封從回去勸勸夫人,夫人最聽您的話了。”
程箏苦笑,道:“只怕是我娘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寫信回去也沒有什麼用!我總不能爲了孃家的事丟下相公和孩子不管吧?我只有得了婆家的尊重才能幫到孃家,我出嫁時祖母反覆叮囑我的事,我可是一刻都沒有忘!”
乳孃道:“要不請大爺的幕僚幫着跑一趟?我們可不能睛睜睜地看着夫人和老夫人越走越遠……”
程箏還有些躊躇。
陪嫁的第二封信送了進來。
這第一封信送來還不到一個時辰……
程箏惶恐地和乳孃對視了一眼,戰戰兢兢地拆了信。
親們,補上昨天的更新。
今天的更新依舊定在晚上的十二點。
這幾天很忙,估計週末都不能休息,把更新的時間晚點更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