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嚳早已不知何時,棄城逃跑。
衆軍不疑有他,安然進城。
突然,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楊毓暗道一聲不好。
下一瞬,後方傳來一陣嚶嚶的少女哭聲。
接着,霎時間,男女老少,分不清年齡,四面八方傳來哭喊聲。
衆人定睛一看,一排排的漢人庶民,被似牲口一般捆綁着,身後是胡人士兵以劍相迫着他們往前走。
這些胡人,沒有一個將領,皆是小兵。
主將棄城,卻讓這些兵士噁心自己?
謝元清大吼一聲:“放下兵器,饒爾等不死!”
話音剛落,第一排的兵士手起刀落,一排的漢人頭顱滾地,露出頭來的胡人士兵,面無表情,劍抹喉嚨,倒地不起。
這些人,不在乎別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第二排漢人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哭也哭不出聲音來。
四面八方,壓抑至極的哭聲,楊毓恍若置身煉獄,這些人,只是普通庶民啊!
一顆顆的頭顱滾落在地上,一排排的胡人踏着同伴的屍體走到近前來。
楊毓渾身冰涼,指尖僵硬着。
她緊咬銀牙道:“就算死,你們也得死在我漢人劍下!”說完,她翻身下馬,衝向人羣。
有了這第一個人打破僵局,漢人士兵紅着眼衝進人羣。
那些胡人約好了一般,沒有一人反抗,而是執行着最後的任務。
楊毓一把抓住一個剛要落下的長刀,手掌鮮血淋漓,一劍刺中胡人,被嚇懵了的漢人少女目瞪口呆,楊毓的血正滴落在她額前。
“哇!”一聲,她痛哭着,楊毓大笑着,雙眸含淚:“照顧自己!”
說完,她衝向一邊,直衝着胡人砍去。
這場近身廝殺,整整進行了一個時辰。
三千多胡人,屍橫遍地。
救下來的漢人卻不過一百多人。
慕容嚳不在意這區區三千兵士,他是這個意思吧?
打掃戰場,善後之事自有人去做,進入郡守府中,院子空無一人,到處破敗,還散落着些金銀,想來是慕容嚳走得急。
:“樂宣君,這有一信!”喬巫將釘在門後的信取了下來,遞給她。
楊毓接過一看,竟是慕容嚳留下的。
:今已見此信,你我已成仇敵,孤再不會相讓。
真是狂妄至極!
楊毓輕笑一聲,道:“喪家之犬。”說着不屑的將信遞給初一道:“幫我燒了吧。”
初一接過信,見那信紙上斑斑血跡,卻是一怔,順着看去,才發現是楊毓手掌上的血殷透了信紙。
楊毓看見他的表情,微笑着道:“去吧。”說着,自懷中拿出一方軟帕,纏在手掌上。
初一微微蹙眉道:“樂宣君再不可如此衝動,近身之戰大可派我與初五去做。”
:“好。”楊毓很敷衍的應下。
挑了一間乾淨的客房,多少日子沒有躺在屋舍裡了?睏意襲來,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屋內略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努力睜開雙眼,屏風後響起水聲。
兩個婢女正好自裡面提着水桶走出來。
一見楊毓醒來,慌忙拱手行禮道:“將軍讓妾身爲君備熱湯,妾這便離去。”
自稱爲妾?
謝元清真是有心,剛纔得些空閒就急不可耐的納妾,果真是世家郎君,自小享受慣了的。
楊毓看了看門口,初一初五站在門外,點頭稱是。
楊毓這才安下心來:“替我多謝謝將軍,去吧。”
:“是。”
再次關好房門,多日未沐浴,楊毓竟然有些興奮,不自覺的笑着,心裡又暗罵自己沒出息的很,不過是沐浴就能讓自己這麼開懷了,哪還像士族女郎。
身體泡在熱湯中,溫暖的水沒過脖頸,舒適的令她忍不住輕聲低吟。
謝元清住在隔壁的客房,兩個少女羞紅着臉來到他面前:“將軍,樂宣君很開懷。”
謝元清不自覺的輕笑一聲,身上穿着乾淨的素袍,髮絲還未全乾,他抿了一口酒,道:“你爲什麼臉紅?”
酒香自脣邊溢出,薰香醉人,彷彿整個人有意無意的潑灑着瑰美顏色,少女面色薰紅,幾乎要暈厥過去。
微蹲身子,大着膽子道:“將軍英俊逼人、容止清雋、氣度不凡,令妾身心傾不已,故而臉紅。”
謝元清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微微擡手,另一女退出房門。
他一把攬過少女纖細的腰肢,目光咄咄逼人:“若是讓你做我的妾,你願不願意?”
少女心中小鹿亂撞,狠狠的點點頭:“哪怕爲奴爲婢也願意。”
謝元清證實了,他的魅力並沒有減少,爲何她就是不多看自己一眼?
這世上還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他冷哼一聲,鬆開結實的手臂:“給我斟酒。”
:“是。”少女小意溫柔的伺候着,一邊斟酒,一邊不自覺的偷看謝元清的眉眼。
謝元清悶頭喝了一杯,似乎很是不忿,一把拉過少女:“上榻去。”
說着,醉醺醺的將手臂搭在少女肩頭,搖晃着身子去到榻邊。
裡面傳出斷斷續續的嬌吟聲,站在楊毓門外的初一和初五也是不自覺的臉紅耳赤,紛紛垂下頭。
與謝元清一牆之隔的楊毓躺在浴桶中,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頭昏腦漲的匆匆洗好,換上乾淨衣袍,紅着臉打開門。
:“女郎。”
初一與初五二人臉色通紅,看着楊毓頭髮浸溼着匆忙出來,料想她也是聽見了,卻不知說些什麼。
楊毓面色紅着,道:“這房舍不乾淨,我去後面住。”
說完,直衝着後院小跑去。
謝元清緊緊抓着少女潔白的臂膀,喘着粗氣,雙眸微微眯着,氣息越來越濃:“阿毓,阿毓,阿毓,阿毓,阿毓...”
少女猛然清醒,低低的嬌嗔道:“妾身名叫阿離,不是阿毓。”
謝元清突然停下,目光復雜的看着少女。
他瘋了嗎?
他在做什麼!
他猛然推開少女,少女輕輕拉住他:“將軍!”
:“滾。”
少女不死心的更近了一些:“將軍何事發怒?妾改就是了。”
:“滾。”他平靜的如同沒有波紋的古井,卻散發着一股濃郁的殺氣。
少女一驚,慌忙滾下睡榻,將衣裳套在身上,一邊哭,一邊跑出門去。
謝元清懊惱的抱住頭,着魔了,他着魔了。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