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對嘉樂殿和御花園附近的防守佈局異常熟悉,對宮裡那些不被人注意的偏僻小道更是瞭然於心。很快,他就來到了一處陰冷少有人來的殘敗院落。
他抱着晏玉淑閃身入內,再將門從內槓住。繞進內殿,他將晏玉淑輕輕放到木榻之上,低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表妹,對不住了!”
說罷,他便伸手去解晏玉淑的衣裙。然而,一道陰影忽然印在窗上,四皇子身體微僵,慢慢轉身。他眸光轉暗,看見宗政恪站在面前。
剎那,美夢成空。
“慕容樹。” 宗政恪叫出了四皇子的名諱,冷冷道,“卑鄙,無恥!”
慕容樹垂手而立,也不再掩飾,低聲道:“她對宗政世女並無好意。”
“我知。”宗政恪無所謂地道,“景祥宮乃皇宮秘庫的入口。她想引本殿前去,無非試圖栽髒架禍。至不濟,也能讓本殿背上不懷好意的嫌疑。真不知道,何時本殿給了臺城公主如此好誘騙的印象。”
慕容樹一驚,警惕道:“世女如何知曉此等秘辛。”
“慕容樹,你又如何會知道呢?”宗政恪慢慢向他逼近,九品上武道強者的威勢漸漸壓迫過去,“或者說,是你的生母吉常在告訴你的?莫非,曾經的西嶺藍孔雀王女之所以入宮,就是爲了秘庫裡的珍寶?”
驚濤駭浪般的壓力從這不足自己肩膀高的少女身上襲來,令慕容樹產生窒息之感。他不知道爲何宗政恪這般瞭解內情,但知道徜若再不反抗,恐怕他就要死在對方的重重逼迫之中。
慕容樹艱難地道:“還請世女手下留情。我是大勢至尊者在天幸國的門外使徒!與世女有幾分淵源。”
壓力驀然一掃而空,慕容樹胸腹間陣陣難受,嘴邊溢出絲絲縷縷鮮血。
宗政恪用怪異目光打量慕容樹,沒有想到今生小師兄的門外使徒居然換了個人。明明前世,並不是他!
她淡淡道:“門外使徒,不是你說是,就是。使徒銘牌。拿來一觀。”
慕容樹臉上掠過難堪表情,低頭道:“目前還未被尊者賜予。”又猛地擡頭看向宗政恪,堅定道,“但我一定會成功!”
“哦。這樣說。你如今還只在使徒試煉階段。”宗政恪冷笑道,“真是好膽!使徒試煉與正式使徒有天壤之別!你這是冒充!”
“宗政世女,即便您如今有別國爵位在身,到底也是天幸國人氏。請您慈悲爲懷,憐憫天幸國貧苦衆生!”慕容樹向宗政恪深施一禮。懇切道,“以您的天資,若是願意爲國效力……”
“佛祖曰,衆生平等!”宗政恪冷漠道,“天下百姓,一視同仁。”
慕容樹呼吸一窒,見宗政恪面無表情,絲毫沒有被打動的跡象,低嘆一聲道:“人各有志,我不該癡心妄想。世女不必擔憂晏世子的安危。此番籌謀,只不過想給我增加幾分助力而已。”
“這麼說,玉質會以爲是你救的他?”宗政恪頗感意外,再掃視木榻上的晏玉淑,如何不知慕容樹和他身後人的用心呢。
她仔細想了想,似乎前世那個晏玉質也曾經遭受過一次不測。前世的晏玉質可是崑山長公主的親生兒子,慕容樹如果對他有救命之恩,也難怪崑山長公主會說動玉太后將晏玉淑下嫁給慕容樹——反正崑山長公主從來不在乎晏玉淑的未來。
至於前世慕容樹是否也是先用了卑鄙手段得到晏玉淑,她就不清楚了。畢竟,她的目光不會總是放在這些小字輩身上。但是細思一番。似乎前世晏玉淑自己並不怎麼在乎慕容樹的恩寵,下嫁之後仍然惦念着裴君紹。
“你方纔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玉質何辜,要慘遭你的算計。成爲你的踏腳石?臺城公主何辜,要失去清白,含屈下嫁?”宗政恪沒想到堂堂一代大帝行事竟然如此不擇手段,此事真的刷新了她曾經的良好印象。
慕容樹沉聲道:“不必世女譴責,我也知行爲不端。但我別無選擇!世女可知,天幸國土之上有多少百姓衣食無着?世女可知。天幸國被多少強鄰弱鄰虎視眈眈?舍我一己私德,拯救萬千百姓於水火之間,縱然我死後受世人痛罵,我也心甘情願!”這一番話,真是擲地有聲!
宗政恪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她沒想到慕容樹心裡竟有這樣一番道理。
的確,以如今天幸國糜爛的朝局政勢,以慕容樹卑微的出身勢力,他想有一番做爲不得不行非常之舉。她能理解,卻無法贊同,尤其是他的做法牽扯到了她在乎的人。
沉默片刻後,宗政恪道:“你怎麼做,本殿管不着。但有一點,本殿的親人、友人,你不能惹!玉質在哪裡,告訴本殿!”
慕容樹知道,今日徜不說出晏玉質的下落,事情必定無法善了。但晏玉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眉上人那邊有意以晏玉質爲餌釣李懿上鉤。
如果宗政恪及時趕到,那邊投鼠忌器,不敢惡了這位與宿慧尊者交好的年輕武道強者,很有可能會放棄刺殺李懿的計劃。
那麼,他的門外使徒試煉考覈就徹底失敗了。他將無法獲得來自東海佛國與大秦帝國的任何幫助,他的大業將會比從前更艱難。即便,他明知成爲大勢至尊者的門外使徒有如飲鴆止渴,此時勢力微弱的他也無法抗拒。
用白眉上人的話來說,尊者選定了他爲門外使徒,是天幸國慕容氏列祖列宗保佑,是他的畢生榮幸,只能接受,不能拒絕!
那麼爲今之計,只有拖!拖過亥時,拖過宗政恪即便趕到也無濟於事!
慕容樹慢慢移步,忽然重重一拍木榻,將榻上的晏玉淑掀向宗政恪,他自己飛身竄向窗戶。還身在半空,他便一掌擊出,窗櫺盡碎。
這一刻,他奮起全部修爲,時機速度眼力都恰到好處。他有這個信心,即便彼此之間武道修爲的差距巨大,他也至少能逃出窗外。那麼,憑藉他對皇宮地形的瞭解,就算最後仍然會落於人手,也可以拖延片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