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躺着也中槍
笑聲還未落下,衆人的目光便隨着笑聲傳來的地方望了出去。
只見一穿着大紅色繡藤蘿蝴蝶紋襖裙的少女,梳了一個簡單的垂掛髻,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大伯母,我來晚了?”少女面露訝色看了衆人一圈,然後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走到陸氏身邊,“大伯母,我錯了……您可別怪我。”
陸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伸出食指輕輕地戳了一下少女的額頭,“你這個孩子,被我寵壞了。”
少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面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晏錦看着少女模樣嬌俏的樣子,一時有些怔住。
她以爲,沈蒼蒼不會來這樣的花宴,畢竟方纔沈蒼蒼似乎……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甚至還有點厭惡。
可現在,沈蒼蒼不但重新梳洗,換了衣裳卻來了這裡。
而且,沈蒼蒼笑的十分甜美,似乎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地方。
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呀,這不是如顏姐姐嗎?”沈蒼蒼坐穩了身子,纔看了右邊,和自己穿着同樣顏色的少女道,“如顏姐姐,今兒你也來了?”
被沈蒼蒼稱呼爲如顏姐姐的人,正是薄家的嫡女薄如顏。
晏錦愣了愣,看着薄如顏的神色,多了幾分打量。
她原本以爲,這只是薄家的一位普通的嫡系小姐,卻不想居然是太后的嫡親哥哥,左相薄暨最小的女兒。聽聞。薄如顏因爲容貌極似薄太后少女的時候,所以一直被薄家人當做掌上明珠,十分寵溺。
尤其是薄太后,每個月都會召薄如顏進宮,陪在她身邊幾日。
當年,更有人大膽的猜測,說這位薄如顏雖然大如今的太子六歲,但是沒準她依舊會成爲太子妃。
畢竟,薄家的勢力擺在哪裡。
太子咬咬牙將薄如顏娶了,也不是什麼虧本的買賣。來日登基之後。後宮佳麗三千。可以隨意的挑選。
至於薄如顏,丟在東宮之中便好。
晏錦那時聽着,只覺略有些荒謬。這薄家應該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畢竟,薄如顏足足比太子高了一個輩分。
然而。這位地位堪比公主尊貴的薄如顏。今兒卻出現在了沈家的花宴上。這讓晏錦着實覺得有些意外。
這沈家竟有比太子,更值得薄如顏去接近的人。
薄如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郡主。好久不見。”
沈蒼蒼從陸氏的身邊站了起來,走到薄如顏的身邊,笑着說,“我同如顏姐坐一起可好?”
這句話,顯然是在問薄如顏,而不是在問坐在薄如顏身邊的青衣女子。
“好。”薄如顏依舊神色不改,只是嗓音略微有些不適。
青衣少女見薄如顏這樣回答,只好從薄如顏的身邊站了起來,重新尋了一個位子坐下。
沈蒼蒼轉身的時候,晏錦清楚的看見了薄如顏眼裡的厭惡……這個神色,就像當年晏綺寧最後一次見她,眼裡流露出來的厭惡一樣。
待沈蒼蒼入座之後,薄如顏的神色又換回了剛纔的溫和。
沈蒼蒼顯然沒有發現薄如顏方纔的神色,所以壓低了嗓音,對着薄如顏比劃了幾下,然後又笑了起來。
晏錦離她們太遠,所以根本沒有機會聽清楚,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不知是誰提起,說薄如顏彈了一手好琵琶,像極了當年的薄太后。
晏錦垂眸……
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值得薄家驕傲的事情。
薄太后當年能安穩的坐上皇后的位子,是因爲她的舞姿極好,尤其是一曲反彈琵琶,更是讓剛登基的成廣帝癡迷不已。
雖然來後成廣帝昏庸,有後宮佳麗三千。但是薄太后依舊靠着她那嬌媚的容顏,穩穩的坐在了東宮的位子上。
私下更有人傳言,在成廣帝昏庸的日子裡,朝廷上的奏摺都是薄太后批閱的。
後來,薄太后的長子元定帝登基之後,這個傳言才從人們的嘴裡慢慢地消失。
“反彈琵琶?”沈蒼蒼在聽見周圍的人說的時候,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薄如顏,“如顏姐你也會嗎?”
沈蒼蒼的聲音不大,卻依舊讓坐在她附近的少女,都忍不住微微探出身子,想聽個究竟。
薄如顏面色微冷,但卻不易讓人察覺,“略會一些。”
沈蒼蒼露出敬佩的神色,“我聽沈硯……我聽大堂哥說,要跳好反彈琵琶極難,尤其是那一曲戰東風更難……沒想到,如顏姐姐你竟然會。”
沈蒼蒼話音剛落,薄如顏的神色又冷一些。
晏錦就這麼看着兩人,脣畔掛着一絲淺淺的笑。
她現在略微能猜到沈蒼蒼的目的了……
薄如顏不喜沈蒼蒼,而沈蒼蒼似乎也不喜薄如顏。兩個人互相不喜歡,卻依舊要在表面上裝出一對好姐妹的樣子,着實有些辛苦。
薄如顏含笑道,“世子過獎了。”
“如顏姐,改天你跳給我看看唄?”沈蒼蒼用自己那雙大大的杏仁瞧着薄如顏,“好不好?”
薄如顏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竟落入了沈蒼蒼的語言圈套裡。
她的姑母是當今太后,而她的父親又是左相……她這樣的出生,沈蒼蒼居然讓她像個戲子一樣秀出舞姿。
這對薄如顏而言,是一種羞辱。
薄如顏笑了笑,沒有回答沈蒼蒼的話,而是擡起頭來瞧了瞧花宴上的少女。
最後,薄如顏的目光落在了位子稍微靠後的晏錦身上。
“這位是?”薄如顏莞爾一笑,“您是哪家的小姐?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薄如顏簡單的一句話,就將花宴上衆人的目光轉移到了晏錦身上。連陸氏周圍坐在的那幾位少年,也忍不住瞥了過來。
其實在大燕朝,眼眸是其他顏色的人,並不少見。
當年先帝成廣帝的幾位寵妃裡,便有幾位異瞳的女子。
晏錦知道,薄如顏根本不是覺得她眼睛好看,而是想轉移衆人消遣的目光,讓她成爲以個消遣的對象。
而且,這京城裡不少人皆知。虞家女子眼睛和大燕朝不少的人顏色不一樣。尤其是當初的大虞氏。有一雙如海水般湛藍的眼眸,而小虞氏的則略淡一些……到了晏錦這輩的時候,她的眼睛便不似生母大虞氏那般藍的純粹。
她的眼睛,仔細看是藍灰色。
因爲有異瞳的人在京城十分的常見。所以晏錦便也不認爲自己的眼睛。有多稀罕。
晏錦臉上的笑意不減。站起來福身對薄如顏行禮,“我姓晏單名一個錦字,家父乃是……”
“哦……”薄如顏露出一個惋惜的神色。下意識便直接打斷了晏錦的話,“原來你便是‘夜叉’的女兒啊。”
她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晏綺寧見衆人大笑,羞的將頭低了下去。
晏錦神色不改,只是回答道,“家父是皇上親自任命的工部員外郎,又怎會是夜叉?”
薄如顏沒想到晏錦居然會用這樣的話來堵她的嘴,一時有些怔住。
當年,元定帝不嫌晏季常已毀容,依舊讓他從官,是朝堂上大臣皆知的事情。而且正如晏錦所言,晏季常乃是元定帝親自任命的工部員外郎,她此時說晏季常是夜叉,便有辱罵朝堂命官的嫌疑。
這話若是傳出去,丟的是薄家的顏面。
薄如顏抿了抿脣,過了一會才道,“我聽你母親的古琴彈的極好,想必你的琴藝也不會太差,不如……”
說到這裡的時候,薄如顏也站了起來,對着周圍的人說,“不如,讓晏家小姐來彈一曲,給大家助興,如何?”
因爲這句話是薄如顏說的,周圍的人不敢不點頭說好。
沈蒼蒼的臉色微變,她張了張嘴,像是要幫晏錦說話一樣。
晏錦瞧見了,直接搶在沈蒼蒼面前對着陸氏恭敬地道,“今兒是國公夫人舉辦的花宴,我願聽從國公夫人安排。”
薄如顏聽了,微怔。
她方纔失言了……
今兒可是沈家的花宴,而不是薄家的花宴。
坐在上座上的陸氏一直沉默不語,一直靜靜地聽着少女們的議論。
她沒想到,晏錦居然會將‘戰火’引到自己身上。
也是,今兒是她舉辦的花宴,讓薄家的人如此囂張,也是她的不是。
陸氏笑了笑,“那麼,就勞煩你了。”
這話的意思,便是讓晏錦彈一曲,給周圍的人助興。
“國公夫人客氣了……”晏錦既知逃不過,心裡便開始想着要選這個曲子,最好是個能驅邪的,驅一驅這滿樓的難纏的小鬼。
結果,這個時候,薄如顏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自小隻聽過用琵琶彈奏的戰東風,不知古琴彈出來,又是什麼樣的。”
薄如顏的一句話,讓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暗暗抽了一口氣。
戰東風是前精絕皇室的子衿公主所著……
傳言那位公主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通……可惜後來精絕皇室發生大亂,這位公主便香消玉損了。
再後來,戰東風這個曲譜雖傳到了大燕,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完整的彈奏。
對於她們而言,太難了。
這也是爲何,當年薄太后只用了一支舞,便能深深的吸引成廣帝的原因。
因爲,這個世上能將戰東風一曲彈完的,除了當年的子衿公主外,便是當今的薄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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